西北?
    怎么会是西北?!
    柳桥瞬间被冷意包裹,这些日子她也打听了一些大周的情况,大周疆域东南临海,西南边陲则是一些当地的土著民族聚居之地,其中以苗族为首,虽然没有立国,但是其实力也不容小觑,但是苗族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从不主动挑起战乱,而西北的临国北延国却不一样,北延国先祖乃游牧名族,在前朝的时候已经是中原的劲敌,如一只猛虎一般觊觎着富庶的中原腹地,在前朝末年还曾经一度挥兵南下,一路攻城略地,竟然将前朝西北大片领土收入郎中,其后,建立北延国。
    前朝灭亡,大周建立,虽屡次挥兵收复前朝失去的疆域,可打了数十年,最终也只是收回了一小部分,仍有大片疆域被北延国占据。
    而这些失去的疆域中的霍州,便是大周太祖皇帝的祖籍所在。
    皇帝祖籍,即为龙祥之地,如今却落入外族之手,实乃奇耻大辱,所以,太祖皇帝一生都致力于收复这些失地,尤其是霍州,只是很可惜,到他死了的时候,仍是没有成功,临终之时下了罪己诏,将此事广而告之,命大周历代皇帝,务必要将失地收复。
    而当今皇帝的父亲,先帝文宗皇帝在登基之前便在西北戍边多年,跟北延国也数度交手,曾经还亲手砍杀了如今北延国皇帝的嫡亲皇叔。
    不论两国之间的死仇,就凭着这一段恩怨,战事一定会再起!
    如今,皇帝突然将原本该去西南的新兵调往西北,不是就是动手的征兆?
    “嫂子……”萧瑀看着脸色难看的柳桥,安抚道:“也许情况不是我们想的这么糟糕,易大哥是新兵,就算去了西北也是进新兵营的,而且,北延国自从十几年前被先帝文宗皇帝重创之后一直蹶蹶不振,不敢犯边的!”
    柳桥苦笑,“就算北延国不敢犯边,大周……”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正是因为北延国一直蹶蹶不振,所以才更有可能起战事,尤其是这十几年来,大周一直风调雨顺的,国力自然大涨,有资本开打!
    “就算是真的要打,易大哥也不会上前线的。”萧瑀继续道,“我了解过了,除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否则不会派新兵上前线的,我问过萧忠,新兵最少得在新兵营里待上三年才能上前线!易大哥在武学上有天分,有意志坚定,三年之后他一定有自保的能力的!嫂子,他答应过你一定会平安回来就一定会做到的!”
    柳桥看着他,笑道:“你说得对,他不会有事的!”
    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
    西北的不安稳,也是他的机会,只要他抓住了,便能够实现他的目标!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
    萧瑀点头,“你放心,我知道不会告诉云姨的。”说罢,又问道:“嫂子,云姨这些日子可有……对你怎么样了?”
    “没事。”柳桥笑道,“一切都好。”
    萧瑀看了看她,“那就好,不过如果有事,嫂子一定要告诉我!云姨对我也不错,我跟她好好说说,她应该会听我的。”
    “真的没事。”柳桥道。
    萧瑀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酒坊的事情,“……如今人手基本已经到位,择日进行封坛礼,酒坊就正式成立了!”
    “人手方面可靠吗?”柳桥问道。
    萧瑀点头,言语有些自嘲,“萧忠查过了,可靠,君世轩忌惮我的身份,不会在这上面算计的。”
    柳桥明白他话中自嘲的深意,最终,他还是依靠了萧嵘的影响力。
    “嫂子,封坛礼当日你也来吧。”萧瑀继续道。
    柳桥点头,“好。”
    萧瑀没有在美食坊留多久便走了。
    而他走了之后,柳桥的神色便暗淡了下来,身体的力气也仿佛被抽了一大半去,虽然说告诉了自己要相信易之云不会有事,虽然萧瑀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
    易之云,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萧瑀果真如他所说的没有将易之云的消息告诉了云氏,许还是不放心云氏真的不会对柳桥如何,便在易家住了两日。
    云氏对萧瑀却是很热情,像是要将无法给儿子的关爱都给萧瑀一般。
    柳桥见了,不知道是该替云氏有了寄托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而悲哀。
    两日之后,萧瑀离开。
    “嫂子,云姨许还是没有想通,你委屈了。”
    柳桥笑道:“没事,哪有什么委屈。”
    “我劝过了云姨,只是……”萧瑀苦笑,“嫂子,如果真的难受的话,就照着云姨所说的不要每天回村子了,易大哥不会怪你的。”
    “好了阿瑀。”柳桥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放心就好。”
    萧瑀看着她,“嫂子,易大哥娶了你真是福气。”
    “没觉得我谋杀亲夫吗?”柳桥笑着反问。
    萧瑀笑道:“如果有嫂子这样的妻子,就算被谋杀了我也愿意。”
    “你会遇到的。”柳桥笑道。
    萧瑀点头,“嗯,也许会。”
    送走了萧瑀之后,柳桥并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陷入到对易之云的担心之中,君世轩提出了巡视腐竹作坊一事。
    如今三个腐竹作坊已经建成,且也投入了一段时间生产了。
    因为易之云的事情,她一拖再拖,如今也不该再拖下去,而且,她也需要出去走走,否则真的会陷入到恐慌之中。
    到那时候,易之云还没出事,她便已经垮了。
    而她,不能垮!
    这个家,所有的家人,都需要她的照顾!
    外出一事,柳桥并没有隐瞒云氏,直接告诉了她了。
    “巡视?”云氏听了之后,不冷不热地笑了,“你可真有本事!”
    柳桥已经习惯了云氏如今的态度以及说话的方式,“爹会陪我一起去,大概可能要去一个月,我已经跟虎子的姐姐说了,让她每天来做饭,里正那边我也打了招呼,娘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里正帮忙,小燕每个三天回回来看看。”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钱袋,“这些银子娘你留着用。”
    “不必了,云儿在时我能养活我们娘俩,如今更能养活自己!”云氏冷笑。
    柳桥道:“娘不是恨我吗?打我骂我对我没用,不如花我的银子,娘也该知道,我很爱银子的。”
    “你——”
    “银子我放下,娘是要用还是要扔了,娘自己决定就是。”柳桥说完,便离开,当天便收拾了东西去县城,第二天,就跟柳河出发。
    君世轩并没有自己来,不过派了一个老练的管事随行。
    整整一个月,柳桥都在忙碌之中度过,而这一个月中,她也并未掩饰自己,便是在柳河的面前,柳河吃惊,深思,最后,心疼的心里过程,她也看的清清楚楚。
    而结果并没有让她失望。
    或许亲生的跟不是亲生的始终有区别的。
    柳河虽然奇怪她的成熟,但是却并未怀疑她是什么妖怪。
    腐竹作坊巡视完后,便是酒坊的封坛礼。
    陆氏酒坊,正式成立。
    以萧瑀外祖的姓氏命名
    基于各方面的考虑,陆氏酒坊设在了州府,在府城东郊的一个大型的庄子上,庄子是君家的产业,而里面的人手大部分都是通过君家的人脉找来的,不过萧瑀也不是仅仅只是给出酿酒的秘方,萧嵘在得知了萧瑀想要重振陆家酒坊之后,便派人去陆家的祖籍彭州找了当年陆家酒坊的旧人,也果真找到了两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却是极为经验老道的酿酒高手。
    有了两大高手,还是自己人坐镇酒坊,陆氏酒坊便不会只是名义上的陆氏酒坊。
    酒坊总共三个东家。
    一是萧瑀,占据了六成股。
    二是君世轩,占了三成股。
    三是柳桥,占了一成的股。
    这般算来来,君世轩是吃了大亏了的,只是,协议上明言,酒坊建立所需的所有银两将来会从酒坊的盈利中扣除,归还君世轩,之后,起初五年之内的盈利,八成归君世轩,五年之后,酒坊才正式依照股分红,而未来二十年内,供给金玉满堂的酒,一律七折。
    除了这些之外,君世轩还卖了萧嵘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能给君家带来的利益更是不可估量,便是萧瑀的身份,跟他合作,对君家来说也是极为的有利。
    如此说来,君世轩并未吃亏。
    不过占了大便宜的人还不是君世轩,而是柳桥这个只是牵桥搭线的人,虽然只是一成的股份,可是跟她所付出的的相比,已经是极大的回报了。
    起初柳桥也没想要这么多的,只是萧瑀坚持,怎么也不肯改,柳桥也唯有接受,酿酒上她是无法给出多大的帮助的,只能极大限度上在酒坊的运作以及销售上面下功夫,同时也要筹备州府的美食坊分店。
    要开分店,便必须增加人手。
    这些人手,柳桥想了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去买,当然,是通过合法渠道,这事柳桥不懂,最后是萧忠帮忙,找了州府最有名的人伢子,柳桥挑了两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一个姓李,一个姓邓,两人都签了死契,也便是说,她们的生死荣辱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对这事,柳桥心里虽然有些别扭,毕竟是一个受过平等教育的人,不过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她不想在这时候去考验人性。
    人手到位之后,接下来便是培训。
    柳桥亲自将人带回了扬子县,交给了张氏跟林小燕培训。
    对于女儿离开快两个月,如今领回来了两个……下人,张氏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连说话都不会了。
    柳桥花了好些功夫才让她缓过来。
    在加上柳河在旁劝说,张氏才接受了这事,随后便保证一定会教好两人。
    安置好了人之后,柳桥便要回林家村。
    “阿桥,爹送你回去。”柳河道。
    柳桥明白柳桥的用意,他担心她一走就是两个月,云氏会生气,“爹,不用了,我跟阿贵叔和小燕回去就成了。”
    如今有了李氏跟邓氏在,林小燕便不需要继续住在铺子了。
    而且,邓氏是北方人,身材也比寻常的女子健壮,而且力气也大,晚上的门户不会有问题,这也是柳桥当日挑人的条件之一。
    “爹,你也离开了好些日子了,回去村子看看吧。”
    两个月来,柳河已经习惯了柳桥说一不二的性子,见她如此坚持,只好点头,“好,我回村子看看,我刚刚去看了送来的奶油,不太好,我得回去再教教阿宝这小子!”
    “嗯。”柳桥点头,阿宝便是起初给柳河送奶油来的小伙子,后来柳河将他收下了当帮手,柳桥见他品性不错,也是叫柳河一声叔的,便让柳河将他收下来当徒弟,将制作奶油的方法教给他,也好减轻柳河的负担。
    因为用来制作蛋糕的奶油是经过打发的,而打发的技巧也没有外传,所以便是这阿宝最后泄密了,也不会造成损失。
    “爹也别忙着干活,先歇息几日,阿宝那里你指点指点就是,不要太辛苦了!”
    “知道了。”柳河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天冷,多穿些衣裳。”
    柳桥笑着点头。
    回林家的路上,林小燕将云氏这些日子的情况说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除了云氏不待见林小燕之外,一切都很平常。
    这对柳桥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是当她回到了村子,却听到了一阵哭天喊地的哀求声从易家传出。
    “怎么回事?!”柳桥心中一惊,当即跳下了驴车跑了进去,随后便见在云氏屋子的门前,桂花婶子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哀求的,极为的狼狈。
    而云氏则一脸为难。
    “娘……”柳桥上前,“这是怎么了?”
    云氏见了来人,原本为难的神色顿时转为了冰冷。
    柳桥自然也注意到,但是也没有多想,“桂花婶子,你这是……”
    “阿桥!阿桥——”桂花婶子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忙转过身跪向了她,“阿桥,你救救花儿吧!你救救花儿吧!”
    “婶子……”柳桥看了看云氏,又看了看桂花婶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身来好好说。”
    “阿桥,你救救花儿吧!”桂花婶子不愿意起,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不过的确是很伤心很着急。
    柳桥沉声道:“婶子,你让我救人总该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吧?!花儿姐怎么了?”
    “阿桥……”林小燕上前,拉了拉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柳桥皱眉。
    “阿桥,你救救花儿吧!花儿她是冤枉的!她是冤枉的!”桂花婶子又继续磕头。
    柳桥正想问清楚事情,这时候,却见林花儿的爹跟父亲跑了进来,又是拉又是扯的将歇斯底里的桂花婶子拉走了。
    “小燕,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小燕脸色有些青,看了看云氏,“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几天前……花儿姐的夫家……来了人……去找了里正……说……说花儿姐她……她跟别人……偷情……还被……被抓奸在床……陈家要将花儿姐浸猪笼……”
    “什么?!”柳桥睁大了眼睛,年初二时林花儿是有不对劲,可是……也不至于成了这样子?“真的?!”
    “嗯……”林小燕点头,“当时里正也不信……可是陈家的人带着里正去陈家……我爹说……说里正在陈家看到花儿姐……跟村里的一个男的……被绑在一张被子中……两个人都……都没有穿衣服……这怎么也假不了的……”
    柳桥虽然仍是不敢相信林花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陈家总不会自己毁自己家的脸面,“浸猪笼了吗?”
    “应该快了。”林小燕脸色也不好看,毕竟是一个村子长大的,“里正说我们村里不管了,陈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桂花婶子不让,花儿姐的爷爷,爹还有大哥,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说不管,就只有桂花婶子说不让,她去求里正,里正不理她,然后又去找太公,太公被气病了,村里的人都说要赶花儿姐一家出林家村……他们赶紧将桂花婶子拉回家去,又去给求了太公,才没有真的被赶出去,刚刚……可能是桂花婶子自己跑出来了。”
    柳桥明白桂花婶子的做法,这世上最可能放弃儿女的就是母亲了,“可她来找我们也无济于事。”
    “当然不是无济于事!”一直沉默的云氏忽然开口了。
    柳桥转身。
    “你不是挺本事的吗?好啊,那你就去将人救回来!”云氏冷笑道,声音渐渐地有些尖刻。
    柳桥皱眉,“娘,这件事我管不了。”
    “管不了?你连怂恿你丈夫去从军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事情管不了?”云氏一字一字地道,“你连云儿去了西北而不是去了西南都瞒着我,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柳桥听了她最后一句话,顿时明白她为何无端端让她去管这件事了,“娘……”萧瑀说露嘴了?“是阿瑀告诉你的?”
    “你果然知道!”云氏怒喝。
    柳桥一愣。
    “你明明知道云儿去了最危险的西北,可是你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去忙你的事情!柳桥,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所谓的在乎?!”云氏怒声指责,“如果不是我半个月前去城里买绣品,如果不是我无意中撞见了要去给你们送云儿家书的陈捕头,你是不是要等云儿的死讯传回来你才告诉我!”
    “娘……”
    “云儿离开之前苦苦哀求我不要怪你,阿瑀三番四次劝我,这些日子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默默忍受!”云氏怒红了眼睛,“我真的打算原谅你,真的打算在云儿不在的日子里跟你相依为命,可是你——”
    “娘!”柳桥却将注意力放在了云氏那句送家书的陈捕头上,“夫君有了家书回来?!”
    “不要再假惺惺了……”
    “娘!”柳桥喝止了她的话,“我是隐瞒了你这件事,可是也只是为了不想让你担心!”
    云氏却不信,“不想让我担心,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担心当日就不会……”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柳桥也怒了,这些日子她虽然在外面,但是每个两天便会有一封家书回来,不管她回不回信,乃至她不看,她都写,为的便是不让她觉得易之云走了,她便只剩下一个人,而每封信的末尾,她都会加一句,若是易之云有家书到就告诉她一声,“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担心,我是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了又怎么样?我这样做就代表我不关心他,不紧张他?!他去了西北,我阻止不了的!”
    “那你当日为什么又要……”
    “是!”柳桥喝道,“当日是我让他去的!就算我跟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他好你也不会相信,这么长的时间了,我做了一切我可以做的事了,你不肯原谅我,我不奢求,现在我只求你将信给我!”
    “那是我儿子的家书,我为何要给你!”
    柳桥咬着牙,“你儿子是我的夫君!”
    “你以为我休不了你吗?!”云氏喝道。
    柳桥笑了,“没错,婆婆是有资格让儿子休妻,可是没有易之云的亲笔休书,就算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你也休不了我!衙门的婚书不是白纸一张!”
    云氏浑身一震,双目欲裂。
    柳桥没想到当日立下的婚书如今竟然有如此的用处,如果她只是一个童养媳,云氏什么也不必做就可以将她赶出家门,从此不认她是易家得媳妇,“娘,我不想跟你吵,请你将家书给我!”
    云氏死死地盯着她。
    离开两个月,柳桥一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回来之后,云氏便不能回到从前一般对她,但是至少也不会再那么恨她,可是如今……“娘,我只是想知道夫君在家书上写了什么。”
    云氏身子倏然一颤,随后,面色铁青地咬牙道:“好!你想好休书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先将林花儿给救出来!只要你揪出来了林花儿,我就将家书给你!”
    柳桥睁大了眼睛。
    “易家婶子……”林小燕惊愕出声,“你……你怎么可以……”
    “易家的事情,外人少插嘴!”云氏喝道。
    林小燕愣愣地看着云氏,不敢相信眼前这神情狰狞,像是疯子似得的人会是之前那个优雅的云氏,“易家婶子……”
    “小燕,你先回去吧。”柳桥却道。
    林小燕看着她,“阿桥……”
    她知道因为易家大哥的事情,易家婶子一直迁怒阿桥,可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阿桥让易家大哥去的?
    不是易家大哥自己反悔去的吗?
    还有什么去了西北?
    “小燕,你先回去吧。”柳桥还是道。
    林小燕挣扎了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离开。
    在林小燕走了之后,柳桥才看向云氏,“夫君能够来第一封家书,也就能够来第二封,第三封,娘,林花儿的事情我管不了,她既然做错了事情就一定会得到惩罚,而且,我也答应了夫君不会管她的事情,更没有这个本事。”
    “做错了事情就一定会得到惩罚?那你呢?你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云氏喝道。
    柳桥看着她,“几个月几乎没有一天睡的好,这个惩罚够了吧?”
    “我就能睡一晚安稳觉?!”云氏厉声反驳,“我就可以?!”
    “既然我们都不好受为什么非得这样相互折磨!”柳桥喝道,“没错,我是瞒着你,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样!我更知道你儿子不会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我是在知道了之后还忙着自己的事情!因为我不像娘,心里恐惧担心的时候可以向我发作,我没有人可以让我发作,为了不让自己发疯,我只能让自己很忙很忙!忙的没有时间去想可能发生的灾难!”
    “到了现在你还一点后悔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柳桥喝道,“当日就算我不主动提及,你以为你儿子就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去这样做?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你是他娘,总有一日你会早他一步走的,你活着的时候,他不会去,可你死了?他还会继续这样熬日子?!如果我有错,那就是剥夺了你后半辈子将他禁锢在身边,让他当一个孝顺儿子的机会!”
    “你——”
    “我会去救林花儿,不过不是为了跟你交易,而是我答应过你儿子我会照顾你,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去做!”柳桥咬着牙道,“更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我对你儿子不是所谓的假惺惺!”
    说罢,便转身离开。
    离开了两个月,易之云的屋子仍是整洁无比。
    可是,属于他的气息,却已经渐渐消失。
    她不担心?
    她不害怕?
    可笑之极!
    她只是不想让这些恐惧击垮了自己!难道这样就罪该万死了?!
    云氏的愤怒她可以理解,可是,为了她就不理解理解她?
    这些日子她一直这样默默忍受,是不是错了?
    为什么当日那个明理的云氏消失了?
    “易之云,你说我该怎么办?”
    易之云没有回答她。
    甚至可能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她一个完美的答案。
    ……
    林花儿的事情,柳桥也果真管了,先是去找了里正了解了情况。
    林家声不想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一个孩子的,便是柳桥嫁了人,便是她再能干,也还是一个女孩子,“阿桥,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柳桥就知道会这样,“里正,我知道我不该管,只是桂花婶子求到了我们家,我娘之前跟花儿姐也算是熟悉,而且里正,如果就这样让陈家将花儿姐给浸猪笼了,那我们村子的名声就真的全毁了。”
    林家声如何不知道,“可是这事是真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真的抓奸在床?”柳桥问道。
    林家声老脸一红,“阿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里正,是村里的名声重要还是我是不是女孩子重要?”柳桥打断了她的话,“里正,花儿姐虽然有些任性刁蛮,可是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而且……年初花儿姐回来的时候,那样子一看就是不好的,相信里正也是听说过的,花儿姐嫁去陈家才多久就那样了,陈家一定有什么问题!”
    林家声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去想,“那……那你认为陈家会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柳桥道,“只是如果花儿姐真的被浸猪笼,那我们林家村也完了。”
    林家声面色更加难看。
    “里正,当日你见花儿姐的事情,花儿姐有跟你说什么吗?”柳桥继续问道。
    林家声摇头,“当日她被人帮着……跟那奸夫……嘴巴也被塞住了……”
    “里正没跟她说话?”柳桥蹙眉。
    林家声摇头,“见了那样子还怎么说话?”
    柳桥之前也只是猜测这件事有内情,如今看来或许真的有也说不定,“里正,能不能想办法见见花儿姐?至少问问她怎么说?”
    “这……”
    “里正,当日王氏一事,王家村虽然明明知道王家做了那事,可是也不惜一切维护,这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村子的名声?里正,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那就算是祖先知道了也会怪罪的!”柳桥继续道。
    林家声沉思了半晌,“好,我去陈家试试!”
    “多叫两个人。”柳桥道,“也别说是去做什么,就说看在花儿姐是村子出去的,也看在花儿姐的家人的面上去送她最后一程,找个机会单独跟花儿姐说话。”
    林家声点头,“好!我这就去,陈家还没有选好日子将花儿浸猪笼,我去看看,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还有时间!”
    “嗯。”柳桥点头。
    林家声当即去做了。
    柳桥没有去,她这般的样子也不适合去,当天晚上,林家声让人将她请到了家里去,到了的时候,便见厅堂里还坐着好几个人。
    除了林花儿的家人之外,还有村里其他跟林家声同辈份或者高过他辈分的人。
    柳桥一一打了招呼,“里正,你让我来可是为了花儿姐的事情?”
    林家声脸色有些羞愧,他也知道花儿这事会影响到村子的名声,可当时看见那抓奸在床的情形顿时气疯了,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更没有脸跟陈家说什么,回来之后,花儿的娘大闹,将太公气病了,他一气之下也就再也不管了,可没想到这就差一点没了花儿一条命,“阿桥,还好你提醒我,不然……”话锋一转,“那陈家太黑心肝了!”
    柳桥问道:“里正,到底怎么回事?”
    林家声愤恨不已,“花儿没有跟人偷情,是她的那夫君为了争夺家产,找了一个人来跟花儿同房!”
    “什么?!”柳桥诧异。
    林家声继续将事情说了一遍,他去了陈家之后,用尽了好话才得到了给林花儿送别的机会,又花了一两银子,这才能够跟林花儿单独说句话,可是没想到林花儿一说就说了一个震惊无比的事情。
    陈家当日看中林花儿这个灰姑娘根本就不还好心,因为花儿嫁的那个陈家大儿子根本就不能人道,这也是林花儿为什么嫁过去才半年都憔悴不已的原因,那陈家大儿子虽然是长子,可是不是独子,还有几个弟弟,前两个月,陈家老爷病了,说如果大儿子再不能生儿子,就将家产给其他的儿子。
    陈家父母虽然知道儿子的毛病,可是一直希望能够治好,这才一直控制着林花儿不让她乱说出去,可是吃了很多的药,用了很多的办法,都没有能够治好大儿子的病,陈家老爷这才起来将家产给其他儿子的心思。
    或许他这样做是为了让刺激儿子,可是没想到他儿子竟然反其道而行,不是更加努力的治病,而是找人借种!
    而林花儿竟然也同意了。
    可借种就借种,两人偏偏还做的不干净,竟然被发现了,还被抓奸在场!
    陈家大儿子便只能将罪名都推到了林花儿的身上。
    柳桥听完了之后满是荒谬感,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还有林花儿,她疯了吗?就算真的要做,也得做的干干净净!
    “阿桥,你觉得这事该怎么解决的好?”林家声问道,老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是里正,可是如今却要向一个小女娃请教。
    柳桥看着他,“有两个办法,一是抓住这个把柄私下跟陈家谈判,让陈家放了花儿姐,只是这样,花儿姐跟人偷情的罪名还是洗不清,村子的名声也挽不回。”
    “那第二个办法呢?”林家声问道。
    柳桥道:“去衙门状告陈家骗婚!还有,陈家大儿子勾结外人侮辱自己的结发妻子!”
    林家声顿时睁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是都抽了一口气。
    这状告陈家骗婚没有什么,可是状告陈家大儿子……
    勾结外人侮辱之的妻子,这还是人吗?!
    如果他们这么一告的话,往后林家村跟陈家就结仇了!
    “我知道这样会结仇,只是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挽回我们村子名声的办法!”柳桥道,“这样事情的责任就不在花儿姐身上,是陈家大儿子丧心病狂!”
    “能……能告的进吗?”林花儿的爹嗫嗫开口。
    柳桥道:“我不知道,不过,如果陈家大儿子真的……衙门一查一定能查出来的,还有,花儿姐就算同意了这样做,但是人一定是陈家大儿子找的!到时候只要花儿咬死了是陈家大儿子逼迫的,她就没事!”
    屋里的一众男人沉默。
    许久许久,就在柳桥以为他们不敢这样做的事情,林家声拍板了,“好,就上衙门去告!”
    柳桥没有再管后续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林家声就跟林花儿的人去衙门了,而很快,陈家再一次成为众人议论的目标,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同情的对象。
    林家大儿子子口否认指控。
    好在林花儿也不算是笨,咬死了就是他强迫的。
    两人各执一词,衙门自然要查,而首先出卖陈家大儿子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那几个弟弟,又经过大夫诊断,陈家大儿子果真是不能人道。
    而那奸夫也招认是陈家大儿子跟他接触,说要借种的。
    于是,真相大白。
    林花儿逃过了被浸猪笼的命运,而陈家丢尽脸面,陈老爷将大儿子打了个半死,其后,是陈家村的长辈整治。
    不过陈家的结局如何跟柳桥无关。
    甚至林花儿怎么样,也跟她没关系。
    她也没有去找云氏要书信,继续投入到她的忙碌中,在一番紧张的筹备之中,州府的美食坊终于赶在小年夜之前开业了。
    州府的客源不是扬子县可以比拟的,开业不过三日,州府美食坊的业绩冲破了扬子县一个月的业绩了的,当然,所有人也忙的几乎趴下。
    尤其是负责制作奶油的柳河。
    为了保证州府美食坊的顺利,柳桥将柳河跟林小燕已经上手了的李氏都调任到了州府,只留了邓氏和张氏在扬子县的铺子。
    除夕前一日,铺子歇业。
    众人赶回扬子县过年。
    除夕傍晚,众人回到扬子县,邓氏自然是在铺子过年的,而柳河回柳家村,柳桥回易家,没有让张氏一同回去。
    她去受云氏的气是没办法,但是没有理由让张氏也陪着她去受罪。
    张氏许是猜到了女儿的心思,也没有坚持。
    因为忙着铺子的事情,更因为易之云不在,这个注定了不会好过,果然,回到了易家,一片冷清,冷清的让人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柳桥回到易家的时候,云氏的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出乎意料的丰盛,而她,却一口菜也没动,一直喝着酒,在见了柳桥回来,也没有大怒。
    “喝酒伤身。”柳桥上前。
    云氏却笑了,“来跟我要云儿的家书吗?”
    “我说过你不给他还会来第二封第三封……”
    云氏没等她说完就从怀中取出了两封信,看那信的样子,已经是被看了许多许多次。
    柳桥也没有拿乔,快速动手拿起,仔细看了起来。
    “你很得意吧?”云氏看着她,“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儿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被送去了西北,好不容易一封家书回来,说的最多的人是你!不是让我照顾你,就是让我不要怪你,柳桥,你让我如何能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