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传来之后,承平帝便召集众臣进宫,易之云这个未来的台州水军总兵自然也在其中,柳桥送了易之云出门之后,心神便开始不宁。
    沿海跟西北或者西南不一样,西北跟西南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便是再惨烈也是可能,可是沿海却只是海盗!
    而海盗的最终目的便是掠夺财富,便是杀人如麻,可也是基于掠夺的这个目的,可是这次却是屠村,这根本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为了杀人而杀人,惹的朝廷震怒,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是发傻了,还是另有目的?
    柳桥不敢说这群亡命之徒发傻,所以必定是另有目的!
    可单凭他们如何可能与一个皇朝对抗?!
    “夫人。”罗妈妈走了进来。
    柳桥收起了思绪看着她,“什么事?”
    “宫里来人,太后请夫人进宫。”
    柳桥深吸了一口气,“更衣!”
    明睿太后为何让她进宫,柳桥自然能够猜到,无非是不让她去台州罢了。
    果然,到了慈安宫,明睿太后便神色凝重地道:“台州的事情你也该听说了,阿桥,母后不能让你去。”
    柳桥没有即刻反对,沉吟会儿,“母后,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母后知道你不想跟夫君分开。”明睿太后也没有说一不二,而是继续劝:“只是如今除了这般情况,易之云去了之后必定是百事缠身,你若是跟着去,他必定要分心来照顾你,阿桥,沙场杀敌岂能分心?”
    柳桥苦笑一声,“母后,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让我想想。”
    明睿太后见她不再坚决,也没有继续强迫,“你也不要过于的担心,此事已经触犯了皇帝的底线,沿海也是需要大动一场了!”
    “恩。”柳桥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因为明睿太后这句话而心中一凛,承平帝一直没动沿海,那是因为西北不定,西南苗族又动乱,所以才腾不出手来对付,可是如今西北局势虽错综复杂,但是短期内是绝对不会起战事,西南的苗族这两年也是频繁示好,这几年内基本也不会有大战事,这是动沿海最好的时机!
    如今出了这事,朝廷上下更是同仇敌忾!
    不会的!
    不会的!
    皇帝大权在握,朝野虽有暗涌,但是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子民来让朝野一直认同沿海举措!
    不会的!
    “阿桥,你怎么了?”明睿太后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柳桥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阿桥……”明睿太后心疼不已,“别担心,易之云是总兵,不会有事的!”
    柳桥抿唇一笑,“恩,我只是瞎担心罢了。”
    “如果你真的担心,母后让你皇兄换人?”
    柳桥摇头失笑:“母后千万不要,若是这时候换人,我们夫妻恐怕也做到头了。”
    “他敢!”
    “母后。”柳桥认真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过去那些年多艰难我都走过来了,还会被这些事情吓到?你放心。”
    明睿太后张了嘴,只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才道:“母后知道。”
    柳桥没在皇宫待很久,小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如今出了这事,易之云必定需要即可赶往台州,便是她要跟着去,也不可能与他一起通行,她得会去给他准备行囊。
    可是方才开始动手,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力气也渐渐流失。
    当年送他出征的情形又一次浮现。
    原本以为不必再经历当年的心情,可如今……
    ……
    易之云回到了府中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到了寝室外,没有意外地见到寝室内仍是灯火通明。
    “夫人一直在等爷回来。”
    易之云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进去,在暖阁的罗汉床上找到了柳桥,却是睡了,关了门,轻步走了过去。
    烛火之下,秀雅的容颜上满是忧虑。
    便是睡着眉头也是皱着。
    易之云心中难受,伸手轻轻地将她抱起,本不想惊醒她的,只是才抱起了人,便醒了。
    “回来了。”柳桥愣了一下,才睡眼惺忪地道。
    易之云温和笑着,“恩。”抱着她进了卧室,放在了床榻上,“以后困了便睡,不许再等了!”
    “恐怕也没多少机会了。”柳桥窝进了他的怀中,低声道。
    易之云抚了抚她的头,“说什么傻话?”
    “什么时候启程?”柳桥问道。
    易之云看着她,“三日后。”
    “不能带我去?”柳桥继续问道。
    易之云颔首,“对不起。”
    “你这才是傻话!”柳桥揽着他的腰,“易之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阿桥……”易之云沉吟会儿,“我知道,只是如今情况有变,你不能跟着我去!”
    “到底怎么回事?”柳桥问道。
    易之云道:“具体还不清楚,不过此事可能与当年营海一事有关。”
    “营海?”柳桥面色一怔,“那是不是跟……”眉宇蹙起,“二皇子他们有关?”
    “目前还无法确定。”易之云道,“具体的情况还得去了台州之后才能知晓。”
    “那这一去岂不是更加危险?!”柳桥心中更是不安,打仗本就危险重重,如今又添了这些阴谋诡计……“我跟你一起去!”
    易之云一愣。
    “你先走,我稍后便到!”柳桥正色道,“易之云,我跟你一起去!”
    “阿桥……”
    “不要说不行!”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易之云,去台州或许会有危险,可若是不去,我一个人在京城胡思乱想,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就活的好了?一个不好担忧成病的,到时候……”
    “还胡说?!”易之云目光一厉,虎着脸盯着她。
    柳桥神色转为了哀求,“易之云,你就让我陪你去,我保证不会让你分心,也不会让你……”
    “还胡说?!”易之云脸更加的沉。
    柳桥抱紧了他,“我不想再经历那十年的一切!易之云,便是有危险,我也要去!”
    “阿桥……”易之云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我顾不上你的,而且如今你的身份不同,若是那边的情况真的另有隐情,你去了便是一个靶子!”
    “为何不往好的方面去想?”柳桥抬起头看着他,“如今那边定然是人心惶惶的,而你虽在西北立了军功,可毕竟名声不显,你去跟其他人去在百姓的眼里没有区别,便是朝廷派援军前往,可不是水军,到底有多少作用也不知道,若是我去便不一样!我是长公主,是皇帝的嫡亲妹妹,是现任水军总兵的夫人,我跟着去了,便是说朝廷绝对能够保证沿海安全!易之云,我们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一起面对,一起成长的!”
    “太后不会同意的。”易之云无法忍心拒绝,但是要让他应下,那是更加的艰难。
    柳桥看着他,“若是她同意呢?”
    “阿桥……”
    柳桥没有继续,推开了他便下了床往外走。
    “你去哪里?!”易之云猛然起身拉住了她。
    “心情不好,不想跟你呆在一个屋子里!”柳桥知道自己是在耍泼,可这时候她的心真的很乱,乱的厉害,除了耍泼,她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阿桥!”易之云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你就听我一次不行吗?”
    “为什么要我听你的而不是你听我的?!”柳桥看着他,“易之云你丢下了我十年了!这次若是……易之云,老天爷不可能永远善待一个人的!”
    易之云眸色微颤。
    “母后那里我去说!”柳桥拿开了他的手,“只要母后跟皇兄同意了,就算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说完,起步往外走。
    易之云转身揽住了她的腰,“柳氏阿桥,你担心我,可我也担心你!”
    柳桥没说话,也没推开她,可是眼睛却是湿润了。
    “阿桥。”易之云缓和了语气,“我们别为了这事吵好吗?”
    柳桥低着头。
    易之云感觉到了有水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愣了一下,随后扳过了她的身子,便见了她的泪,“阿桥——”
    “我不是想跟你吵!”柳桥抬头看着他,视线却是模糊,“我只是害怕!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害怕,可是易之云我真的害怕!”
    “别哭……”易之云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她会害怕,她坚持要跟他去,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严重,抬手抹去她的泪水,“别哭。”
    柳桥咬着牙止住了泪,“不哭,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哭有什么用?!”
    “阿桥……”
    “别说了!”柳桥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有些失控,母后说得对,我跟着你去只会让你分心,不去了!不去便不去了!”
    易之云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这样子让他如何能够放心,“真的想去?”
    柳桥看着他。
    “如果你真的想去,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易之云道,“不过现在不行,至少晚一个月!”晚一个月启程,足够让他理清那边的情况!
    柳桥又哭了。
    易之云又是一顿手忙脚乱的,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她的泪,“别哭了,我答应你了,都答应你。”伸手抱着她,“对不起阿桥,那十年让你受了这般多的苦……”
    原本他以为已经明白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可是如今方才知道那所谓的明白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很少哭,可是却今日却是哭个不停。
    到底是多怕方才会如此?
    “我知道我有些无理取闹……”柳桥平复下了心境,“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便不去,等那边的形势稳定下来了,才过去。”
    “晚一个月便可以了。”易之云却道,她这般的情况他如何放心她留在京城?“一个月便够了!”
    “易之云……”柳桥心疼不已。
    易之云却笑道:“你夫君没你想的这般没用,从京城去台州需要两个月,若是日夜行军的话,我半个月便能到,你晚到一个月,加上路上的两个月,我便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处理那边的情况,若是这都无法处理好,那我这个水军总兵便不需要再当了!”
    柳桥抱紧了他,将头往他的怀中埋,便是他说的头头是道,但也无法掩盖她的胡搅蛮缠,“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忽然控制不住情绪……”
    “没事。”易之云低头看着她,笑道:“你若是什么事情都冷静,那我才该担心了。”
    柳桥一愣。
    “我是你夫君,你的男人,万事都有我在。”易之云正色道,“你可以闹,可以胡搅蛮缠,万事都有我在!”
    柳桥眼眶又涌出了泪,只是没有落下,“易之云,以后万一你不爱我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又胡说!”易之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柳桥笑了笑,离开了他的怀抱,“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吧?我去让人将宵夜拿来。”
    “别忙活了!”易之云阻止了她,随后将人抱起,放在了床榻上,蹲下身子帮她将鞋子脱了,道:“早点睡。”
    “陪我?”柳桥道。
    易之云点头。
    两人相拥而眠,只是却都并未入睡。
    “睡罢,别再胡思乱想。”易之云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
    柳桥睁开了眼睛,“易之云,你说这次海盗如此反常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虽然可能与当年营海一事有关,只是如今这事只会激怒皇上,必定会一查到底,这对二皇子他们没有好处!当年他们那样做目的是为了除掉赵硕,打击太子,可如今二皇子西北劳军收获不小,这两年来皇上对赵硕统领的水军毫无建树颇有不满,这时候再弄出这样的事情,得不偿失?”
    柳桥点头,“的确,便是二皇子跟荆皇后想不到,安陆侯就一老狐狸,哪里会冒这样的险,那你说……”犹豫会儿,将之前在慈安宫的担心说了出来。
    易之云一愣,随后失笑不已,“还说不是在胡思乱想了,皇上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臭丫头,那是你的皇兄!”
    柳桥撇了撇嘴,窝在了他的怀中,“估计这些日子过的太清闲了,脑子生锈了。”
    “阿桥。”易之云却不是这般认为,“别这般为我担心。”
    “恩。”柳桥闭上了眼睛,应了一声。
    易之云低头亲了亲她,“睡吧。”
    “恩。”
    ……
    今夜的太子府也是灯火通明,亦是为了同一件事,只是秦霄知道的却比易之云的要多,担心的也更多。
    赵硕被调回京,原本便是无功无过,升迁估计不太可能,可至少是没有给别人把柄,可是如今出了这事,不正是将现成的把柄送到了别人的手中?!
    “殿下,此次海盗的行径太过于反常。”书房内,太子四大幕僚之一的夏先生神色凝重,“怕是背后有人策划!”
    “台州水军虽然不算多,但是也不可能毫无察觉让海盗如此大肆杀戮。”另一个幕僚黄先生道,“便是此事背后有人,赵重兵恐怕难逃罪责!”
    “此事必定要有人负责!”第三个幕僚张先生道:“殿下,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累计殿下!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赵总兵将事情全部抗下来,殿下置身事外。”
    “不妥!”第四位幕僚胡先生道,“若是殿下置身事外,必定会落得一个薄情寡义之名,若是其他人便算了,可赵总兵是太子妃的叔叔!”
    “胡先生说的有理。”夏先生道,“殿下,小人以为殿下应先向皇上请罪!”
    张先生沉声道:“夏先生,此事与殿下并无关系,若是殿下主动请罪,岂不是给别人将这件事跟太子联系上的机会?!”
    “张先生所言差矣,就算殿下不主动请罪,也会有人将这件事扯到殿下身上!”夏先生道,“况且当年赵硕任台州水军总兵也是殿下举荐的!”
    “如今情况尚且不明。”黄先生开口,看向面色阴沉的秦霄,“殿下,还是先问清楚赵硕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做决定!”
    这建议一出,其余三人沉默。
    秦霄看向四人,正要开口之时,门外传来了声音,“殿下,台州急信!”
    “进来!”
    一护卫打扮的男子推开进来,将手里的信件送到了秦霄的手里。
    秦霄打开,半刻中后,面色阴沉的可怕。
    “殿下……”
    “都给我退下!”秦霄扬手,阴冷道。
    四人对望了一眼,起身告退。
    ……
    次日一大早,易之云便出门了。
    柳桥没急着进宫,而是在家里给易之云收拾行装,要半个月赶到台州,行囊必定不能太多,可是为了这个行囊,她还是花了一整天的功夫。
    晚膳时分,云氏让人来请她过去。
    “云儿要去台州?!”云氏在她来了之后当即问道。
    柳桥点头,“后天便出发。”
    “台州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云氏似乎十分不满柳桥的冷静,“云儿现在去……”
    “他是大周的将军。”柳桥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娘担心,我也担心,只是他是武将……”
    “朝廷这般多武将,难道就只能他去?!”云氏愤怒,“你难道就不能让皇上换人?!”
    “别说去台州是之前便下旨了的。”柳桥没生气,只是苦笑,“别是如今才决定,我也不能阻止,没错,只要我去求皇兄,是可以阻止,可是往后夫君便再也无法在军中立足了!人人都会说他贪生怕死,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你忘了吗?!”云氏倏然站起,“你都忘了吗?!”
    “娘……”
    “不要叫我!”云氏喝道,面色冰冷而愤怒,“当年就是你所谓的苦衷,所谓的理由将云儿送去战场!当年他的死讯是假的,可是身上的那些伤,数次生死徘徊不是假的!当日他没事,可这次呢?也能没事?!”
    “我陪他一起去!”柳桥道,“我陪他一起去!不管台州有什么危险,我都陪他一起面对,便是要死,我也陪他一起……”
    “他是我的儿子!”云氏扬手挥落了手边的茶盏,“你凭什么让我儿子陪你去死!”
    “你——”柳桥面色一僵,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道:“娘,我知道你担心,我也一样担心,可是去台州一事是定了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平安的,这一次没有意外!我也不允许有意外!”
    “你凭什么这么说?”云氏冷笑,“就凭你是长公主?!”
    “那娘想要我怎么样?”柳桥也被激怒了,“让我进宫去求皇兄换人?你确定要我这样做吗?!你确定要让你儿子往后永远抬不起头吗?!”
    “你——”
    “我也担心,我也害怕!”柳桥继续怒道,“那十年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十年!我也一样的痛苦!在这件事上,我也一样的无理取闹,可是再无理取闹也要有底线,我不能为了让我自己安心便毁了我心爱的人!”
    云氏踉跄一下,跌坐回了椅子。
    “娘。”柳桥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没有你所想的这般糟糕,易之云是水军总兵,便是再危险他也是最安全的,再者这次惨剧激怒了朝廷,朝廷必定增派将士前往台州,到时候便更加的安全!”
    云氏低着头没有说话。
    “如果娘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柳桥道。
    云氏还是没反应。
    柳桥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今晚,易之云没有回来,只是让人带话回来说让她早些休息不要等他。
    柳桥辗转反侧,到了快到天明时分方才睡下,没一个时辰便又醒了,随后梳洗进宫,却没有去见明睿太后,而是去了乾元殿。
    承平帝没有立即见她,让李成安领着她去了偏殿,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召见。
    “参见皇兄。”
    承平帝点头,“坐吧。”
    柳桥摇头。
    承平帝蹙了蹙,“因为易之云?”
    “是。”柳桥正色应道。
    承平帝看着她,便是她出门前上过了妆,可是仍是可以看出其中的疲惫之色,“永安,你想让朕换人去台州?”
    “在皇兄心里,我便是这般不懂事的人?”柳桥笑了,道。
    承平帝也笑了,“那你说说来见朕是为了什么?”
    “我要陪他一起去。”柳桥道。
    承平帝一愣,随即肃然道:“阿桥,你该知道母后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才来找皇兄。”柳桥笑道,“我劝不了母后,但是皇兄可以。”
    承平帝沉了脸,“好日不找皇兄,这一来就给皇兄出这样的难题?”
    “小事岂敢麻烦皇兄。”柳桥笑着道,“自然是大事才来求皇兄的。”
    “阿桥。”承平帝正色,“别说母后不同意,朕也不同意!你若是想跟他一起,可以,明年再去也不迟!”
    “情况真的有这般糟糕吗?”柳桥问道。
    承平帝没有解释,“不管如何朕都不同意。”
    “若是情况真的如此糟糕,那我就更应该去!”柳桥正色道,“惨剧过后,民心最是不稳,易之云一介武将,又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便是他去了,也只能在军事上面下手,于民心的安稳并无多大用处,可若是皇家公主去了,便是不一样。”
    承平帝眼底闪过了一抹惊愕,凝视着柳桥半晌,才道:“是易之云跟你说的?”
    “他怎么可能说这些。”柳桥苦笑,“若是他能这般想,我便不需要这样烦心了。”
    “哦?”承平帝道,“他也不同意?”
    “恩。”柳桥苦笑,“起先是不肯同意的,我差点跟他翻脸了,他才勉强点头让我晚一个月去。”
    承平帝笑了笑,“一个月,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他的本事了!”
    “那皇兄是同意了?”柳桥喜道。
    承平帝叹了口气,“若是朕拿这个理由去劝母后,恐怕连朕也会遭殃。”
    “皇兄……”
    “晚一个月跟晚几个月并无多少区别。”承平帝道,“阿桥,别让皇兄跟母后担心。”
    柳桥沉吟会儿,“皇兄,你可知道当年父皇回京之时为何执意要带着母后?”
    承平帝蹙眉。
    “母后跟我说过,只是我觉得除了那些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柳桥认真道,“当年父皇回京心里怕也是没底的,估计也抱着是去送死的念头,所以,方才带着母后,皇兄,夫妻夫妻,便是要死,便该一同赴死。”
    承平帝怔愣。
    “我相信母后心里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柳桥继续道,“当年那般情况母后尚且能够生死相随,我现在的情况也还没到这个地步,不过就是承担几分风险罢了,皇兄,当年他从军,我只能送着他离去,当时是没办法,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皇兄。”起身,跪下,“阿桥求你了。”
    承平帝看了她会儿,起身走过去将她扶起,“皇兄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说服母后。”
    “多谢皇兄!”柳桥笑道,眼底也闪过了一丝愧疚,千般万般理由,也终究还是有不相信他的缘故,她去了,便是有人真的想下手对付易之云,也要斟酌一番。
    从乾元殿走出来之后,心情仍是沉重的。
    她原以为这份亲情已然可以如同她跟柳河张氏一般纯粹,可事实告诉她,不可能。
    回到了府中,没过多久易之云便回来了,只是脸色却是极为的难看,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