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回来柳桥并不惊讶,只是她领着云柔过来……这打的是什么主意?云柔离开易府一事她不信太子妃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往好的一方面去想,便是易之云不忍她这个发妻受委屈,往坏的一方面想,便是他惧内,还有她这个当妻子的不能容人。
    可不管是哪一个,太子妃都不该将云柔领来。
    难道是想劝她心胸开阔些,接受了云柔?
    柳桥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紧张道:“太子妃,我染得是风寒之症,您有了身孕,怎么能过来看我?若是过了病气给您,柳桥万死也难辞其咎。”
    “无妨。”太子妃微笑道,“我也是过来看看你罢了,就一会儿不碍事的。”说罢,便转向云柔,“我主要还是领着云姑娘过来,她啊,一听到你病了的消息便央求带她一同进宫,说不来看看你心怎么也放心不下。”
    云柔关切道:“嫂子感觉如何?似乎瘦了。”
    “你有心了。”柳桥淡淡道,也并未在太子妃面前给她没脸。
    “好了。”太子妃笑道:“我还得去回了皇祖母你看起来一切都好,本来皇祖母是想亲自来照顾你的,可是又担心这般会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没来,不过皇祖母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这不,我说来看你,她便让我看了之后一定得回去跟她说说情况。”
    “惊扰了太后,是柳桥的不是。”柳桥正色道,“请太子妃转告太后,我一切都好,请她老人家不必为了我担心,损伤了凤体。”
    “恩。”太子妃微笑颔首,“让云姑娘陪你说说话吧,我先走了。”说着,便不等柳桥反应,嘱咐了她一句好生养病,便转身出去。
    柳桥自然无法阻止。
    “嫂子不想见到我?”待太子妃退了出去之后,云柔便缓缓微笑道。
    柳桥也笑了:“云姑娘认为呢?”
    “我觉得嫂子定然是。”云柔继续微笑道。
    柳桥也继续笑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何还要来?真的是关心我这个嫂子?”
    “自然。”云柔点头,“嫂子出了这般多得事情,我岂能不关心关心?”
    “好了。”柳桥笑着看着她,“小姑娘,想说什么便直接说,无需在我面前绕弯子,活了这般多年,究竟是不是真的关心,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好。”云柔继续道,“嫂子爽快,那我也该坦白,不过嫂子的确误会了,我的确关心嫂子,央求太子妃带我进宫,也是一心来看嫂子。”说完,不待柳桥反应,便又继续道:“不过嫂子终日躺在床榻上养病,想必也是烦闷吧,不如我说些事情来给嫂子解闷?”
    柳桥没回应。
    “嫂子不说话我便当嫂子同意了。”云柔轻柔一笑,随后上前,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嫂子来京城也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忙着跟易大哥闹别扭,想必也没有时间问问易大哥这十年的生活吧?我跟嫂子说说如何?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易大哥的时候的情形,当时的天很蓝很蓝,就像北延国的圣湖一般美,那天早上爹的情绪却不怎么好,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我问了他,可他却没跟我说,只是摸摸我的头然后就出门了,下午,爹便领着两个少年回来,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一个笑容温和,另一个却板着脸,就像是爹训我得时候一样。
    爹告诉我说,笑着的哥哥叫周阳,不笑的那个哥哥叫周朝,是他以前朋友的儿子,因为家中败落了,没有生机,就来投奔他,以后就住在家里,我很高兴,因为下人从来不陪我玩,现在来了两个大哥哥,就有人陪我玩了,我叫爱笑的那个哥哥阳哥哥,不爱笑的那个哥哥朝哥哥,阳哥哥对我很好,每一次出门都会给我带回一些小玩意,但朝哥哥却不一样,他总是板着脸,也不跟人亲近,包括我,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起初我真的很讨厌他的,可越是讨厌他便越是往他跟前靠,我就是拗不过那口气,王府里面谁不是对我恭恭敬敬地笑的?凭什么他一个对我这样无礼?!
    开始我只是往他身边靠,他越是不喜欢我我越是要在他面前晃,可他竟然当我不存在,我气疯了,就开始作弄他,可每一次都被他识破,每一次都躲了过去,躲过去了就躲过去了,可是每一次他都当做没发生似的。”
    云柔继续说着,脸上有着朝霞一般的柔光,“在我担心他会去找爹告状的时候,他竟然没有!竟然当没事发生,我气疯了,让身边的嬷嬷给我想办法收拾他!后来,嬷嬷找来了一些巴豆,下到了他的饭菜里,这一次他没有识破,拉肚子拉得脸色泛青,我像只骄傲的孔雀站在他得面前,说你再欺负我试试,我就让你好看!可他还是没有生气没有发火,只是看着我半晌,然后笑了,比阳哥哥的笑容更加的温和,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让他笑了!就算因为这件事爹狠狠地罚了我,可是我还是很高兴。
    但是,等我受完了罚去找他的时候,他又变回了之前一样了,对我视若无睹,对我板着脸,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拉着他问他为什么,他却跟我说,他没空跟我玩,然后就走了,我气哭了,或许也是因为伤心,当时就发誓再也不理他了,可是没几日,我就反悔了,我还是想看他笑,想让他跟我玩,想让他跟阳哥哥一样对我,可他不听我的!我想起了那巴豆这事,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这样折腾他,他却对我笑,可想不通也不管了,我让嬷嬷再一次下巴豆,不过很快就改变了主意,我不想看他脸色发青的样子,所以我问嬷嬷有没有其他的药,嬷嬷说有一种吃了之后就会没力气的药,不会伤身子,药过了就会好,我跟嬷嬷说就下这种药,然后就等着他中招。
    当天晚上,我以为会看到一个浑身没力气却会对我笑得朝哥哥,可是结果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受了重伤的朝哥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吓坏了,后来爹知道了我又给朝哥哥下药,第一次打了我。
    后来我才得知嬷嬷下药的时候出了差错,将药吓到了阳哥哥的饭菜里,吃了药的人是阳哥哥,可是最后受了重伤的却是朝哥哥,因为有人想害阳哥哥,阳哥哥中了药无法对敌,朝哥哥便只能一个人对敌,他是为了救阳哥哥才这样的,可是最终害了他得人还是我!
    朝哥哥整整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我每天都会去看他,不过一次也不敢进门,我怕他会骂我,最后,是阳哥哥领着我去看他,我哭了,哭着跟他道歉,而他,这一次没有对我笑,不过却也说他不怪我,他不怪我……我既高兴又难过,更内疚!之后的日子,我便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就算他还是板着脸,就算他不愿意让我在一边,就算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还是留在了他身边,他要喝茶,我给他倒,他要吃饭,我端到他得面前……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朝哥哥的伤终于好了。
    可他得伤好了我就不能再在他身边照顾了,因为这个,我的心有些难过,可是我也不敢再缠着他,我开始怕他讨厌我,开始怕他开口赶我走,我开始偷偷地看着他,伤好了之后,他便又跟阳哥哥和爹一样早出晚归的,我想为他做些什么,我问嬷嬷,我可以做什么?嬷嬷说快过年了,如果我大些的话就可以跟他做新衣裳,可是我当时还小,刺绣也不好,我后悔了死了,为什么就不好好的学?可再后悔也没用了,嬷嬷安慰我说,不自己做可以出去买啊!我说好,然后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买到了一身我认为最好看的衣裳,没用账房的银子,而是用我存了许久爹给我的红包,新年的前一天,我兴高采烈地拿着衣裳去送给他。
    我说我本来想自己做得,可是现在做不了,等我大几岁我就跟他做,他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句,我得妻子也答应过给我做一件新年的新衣裳,不过一直没有做成。”
    云柔的脸上泛起了讥讽,“他得妻子说要给他做新年的新衣裳,可是从来没有做成!”
    柳桥眯起了眼。
    “当时我愣住了。”云柔继续道,“朝哥哥居然有妻子?他竟然有妻子?!他怎么可以有妻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我不喜欢他有妻子,甚至生气,还有伤心!我不信他得话,我去问阳哥哥,朝哥哥怎么可以有妻子?阳哥哥听了我的话第一次看我的时候没有笑容,我也是第一次对阳哥哥生出了惧意。
    不过阳哥哥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说朝哥哥小时候定过亲,不过还没成亲就死了,还让我不许讲这件事说出去,我不明白,但还是答应了,后来,阳哥哥去找了朝哥哥,两个人关在屋子里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后来朝哥哥出来告诉我,他方才的话不是真的。
    我本来该高兴才对,可是,当时朝哥哥的脸色很难看,我高兴不起来,后来,爹也知道了这件事,很严肃地告诉我,千万不要讲这件事说出去!爹说,一旦这件事说出去了,朝哥哥会有危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答应了。
    新年终于来了,可是我送去给朝哥哥的衣裳,朝哥哥却没有穿,我很难过,可是也没有生气,新年的当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就去找他,却看见他拿着一件衣裳在院子里喝酒,他的脸上的神情让我看了心里很不舒服,还有他看那衣裳的眼神,就像当宝贝一样,我心里更不高兴了,走过去抢了那衣裳,我想要看看他那衣裳到底有什么好,可是我一看,那衣裳哪里是什么宝贝,根本就是一件做得很差很差的衣裳,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他买了一套新衣裳他不要,却对一件破衣裳这么紧张,我气疯了,一把将衣裳扔到了一旁的火炉中。
    他竟然冲过去将已经烧着的衣裳抢了起来,不顾自己会不会被烧伤将衣裳上面的火摁熄,可就算他立刻将衣裳拿起,衣裳还是坏了,他第一次对我发火,为了那件衣裳,他第一次对我发火,若不是阳哥哥及时赶来,他甚至会动手打我……
    我委屈不已,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可是当阳哥哥告诉我那件衣裳是他们的娘做给朝哥哥的,我后悔了,我去跟朝哥哥道歉,他说过去了,但是我知道他还是生我的气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想让他生我的气,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给他重新做一件,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双手都扎满了针孔,终于将衣裳做好了,然后送去给他。
    原本他是不愿意收的,可是当他看到了我手指都是伤得时候,就收下了,从这日起,他虽然还是对我跟开始的时候一样,但是我知道他是原谅了我的,我很开心,又跟之前一样继续缠着他……起初他不理我,可是后来,就开始跟我说话了,渐渐的,跟阳哥哥一样,时常给我弄回来一些小玩意……”
    “够了。”柳桥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却仍是平静,“如果你是想要告诉我被北延国的那些年你们是如何的朝夕相处,你如何的对他日久生情的话,那这些已经够了。”
    云柔此刻眼眸却泛起了水雾,笑容却仍是轻柔,“还不够,你知道吗?我们曾经一同游览圣湖,一同去爬栖霞山,还一同纵马草原,对了,我得骑术还是他教的!没错,一开始他对我是很冷漠,可是再冷漠他也是人,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后来,爹爹的身份败露了,他抱着我,拼命杀出重围,为了逃避追兵,我们曾经同住一个房间,同躲在一个草堆里,过沿河的时候,我不会水,他抱着我在水里游,就算力竭了也不肯放开我,就在便要踏入大周国土的时候,追兵追上来了,他为了我用身体挡了一支暗箭!后来,我得知了我爹的死讯,他抱着我让我哭!跟北延国对战的那些年,每一次他受伤都是我在照顾他,而他则亲手砍了那监斩我爹的北延国王爷,而他也受了重伤,可是他还是坚持来到我面前对我说,我为你爹报仇了……”她咬着牙,盯着柳桥,一字一字地道:“我们经历的这些,你知道吗?每一次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都是我在他得身边,都是我……”
    “够了!”
    同样的话,只是这一次说话的人不是柳桥。
    是易之云。
    柳桥看着他,眉梢微微一挑,“你来的正好,云姑娘在跟我说你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你也一同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易之云握了握拳头,随即起步走到云柔的面前,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易大哥觉得呢?”云柔却微笑道。
    “云柔——”
    “我不明白!”云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厉声喝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对我这般的绝情!就是因为她!?可是易大哥,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比你跟她得要多的多!我为你做得事情也比她多得多!在最危险的时候,是你拼命保护我,在你重伤的时候,是我在你身边照顾你!明明在北延国的时候我们都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那般多年都不提她甚至不承认她得存在,回来大周却只有她?!没错,她是为了受了十年,是为了照顾了你母亲十年,可是我也为你付出了这般多年,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在一起的人是我们!她凭什么横插进来?!就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
    “是!”易之云冷声应道,“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是啊,她是你的妻子,占了名分,为你受了十年,为你照顾你母亲,所以……”云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一般,“所以你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报恩才会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因为这般,你才这样狠心地对待我?!易大哥,你对她只有恩情,没有爱!易大哥……”
    “她是我的妻子!”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我对她心怀愧疚,对她感恩,舍不得她受一丝的委屈,你说的这些都是,只是云柔,你凭什么说这不是爱?”
    “不……”
    “什么是爱?她为我守了十年,为我照顾母亲,为我拼命挣下一份家业,为了不惜冒着性命危险也要为我报仇,这样的女子我如何不爱?感恩,愧疚,便不是爱?”易之云嗤笑,“在北延国那些年,是她支撑着我走下去,沙场上出生入死,是她让我无往不胜!是,我跟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喜欢她的时间更是不长,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她都不在我得身边,可是云柔,这不是她得错!是我让她失去了这些本该属于她的机会!是我剥夺了她这些身为妻子的权利!是我让她在这里受你的嘲弄与指责!”
    “易大哥……”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可是云柔,由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一个女子,我只爱一个女子,那就是我的妻子!”易之云一字一字地道,“如果我跟她之间没有爱,那什么才应该是爱?!”
    “北延国数年的相处,我只当你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你的那些作弄,那些嬉闹,我没在意,因为这个人不值得我花费心神去在意!”易之云继续道,近乎绝情,“你所说的那些愉快相处,所谓的出游,以及之后的逃亡,你始终忘了还有一个人存在!云柔,这些都不是我们两个单独的回忆,太子一直都在!我从未单独跟你一起过,而我陪你出游,护你安危,只是因为太子的命令,逃回大周的时候,我的确是用性命保护你,可是除了太子的命令之外,就只有因为你父亲的嘱托,因为你父亲是一个英雄,而我不能让一个英雄唯一的血脉在我的面前死去!”
    “你——”
    “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易之云继续道,毫不留情,“如果知道当日豁出性命来护你最终换来的是你来到我妻子面前指责她没有尽到妻子的本分,当日我不会那般护你!”
    云柔脚步踉跄着,“你就这么绝情?!”
    “你这般指责我的妻子,我恨不得用一切来维护的人,你就不绝情?”易之云反驳,“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她,可是你却还来找她说这些话,你若是念及我曾经不顾性命保护你,你就不该来此!”
    “我从来没有想要抢夺属于你妻子的一切!正室的地位,你的维护,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抢夺她,我不过是求在你身边一席之地而已!为什么你这样都不肯……”
    “我本就属于她得!”易之云决断了她得话,“你如今的作为不就是在抢夺?!”
    “你——”云柔面色发白,“天底下那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我已经甘愿为你妾室,我已经……”
    “天下的男子如何我不管!”易之云仍是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我只是知道我答应过她不会伤她得心!”
    云柔几乎站不稳,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绝情的男人,她已经卑微到了这个地步却还只是得到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凭什么?!她倏然转身,目光阴狠地盯着柳桥。
    易之云猛然上前,挡在了她得面前。
    “这么在乎她吗?你就这么在乎她?”云柔盯着易之云,低声道。
    易之云怒道:“云柔,够了!”
    “够了……呵呵……够了……”云柔踉跄地后退,目光却一直盯着易之云,泪水仿佛永无断绝一般,“是够了……够了……”转身,极步离去。
    屋内,静了下来。
    易之云握紧了拳头转过身,神色有些灰败,“阿桥……”
    柳桥没回话,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平静。
    “阿桥……”易之云有些慌了,“你别听她胡说,我……”
    柳桥忽然间伸手,一把扯住了他得手臂,直接将他给拉倒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掐住了他得脖子,目光凶狠,“说!当日被人下了巴豆为什么笑?怎么?觉得人家小姑娘天真可爱所以心生怜爱了?”
    “阿桥……”易之云忙解释,心却是松了口气,“什么心生怜爱?我不过是想到若是当初你看我不顺眼的时候用这个方法整我,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怎么?说我谋杀亲夫?!”柳桥抬着下巴,喝道。
    易之云却笑了,“我只是举个例罢了……”
    “那又说什么你妻子没过门就死了?诅咒我?!”柳桥继续道。
    易之云放松了身子,看着她,“这不是我说的,是太子说的,当时我跟太子以兄弟的身份进王府,太子担心如果我有妻子一事被人知道了会露出破绽。”
    “那你就听他得?”
    “没听,吵了一架。”易之云道,“不过后来他说这样会将你牵扯进来,我只好忍着。”
    柳桥冷哼,“那什么同游圣湖,怕什么山?还纵马草原?玩得很高兴是吧?当日怎么就不见你这么有情调?!”
    “当时太子也在。”
    “那人家死了爹关你什么事?你抱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我根本就没将她当小姑娘……”
    “没当小姑娘,那是当大姑娘了?”
    “是没当成姑娘!”
    “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你没当姑娘,那什么才算是姑娘?”
    “我喜欢悍妇。”
    “悍妇?哪个悍妇?!好啊,小姑娘不喜欢,倒是喜欢悍妇了!那是不是人家小姑娘变成了悍妇,你就喜欢了?!”
    “我只喜欢一个悍妇。”说着,猛然伸手,将眼前凶狠的女人给拉倒在自己身上,“你这个悍妇。”说罢,扣着她得后脑勺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柳桥挣扎,半晌之后才得了自由,“我得了风寒,你不怕被我传染了?!”
    “甘之如饴。”易之云却笑道。
    柳桥瞪着他,“起来!”
    “不起。”易之云道。
    “你嫌我病得不够重还要将我给压伤了?”柳桥反驳。
    易之云只好起身,“不生气了?”
    “气什么?为了一个外人生气我有这么傻吗?”柳桥眯眼,“别说你跟她没什么,就算有,我也不会伤心,一脚踹了你就成了,伤心什么?!”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发誓!”易之云认真道。
    柳桥冷哼了一声,随后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裳,“说,方才在外面多久了?为什么不进来?我被人欺负够了你再出现英雄救美?还是很享受人家小姑娘对你如此痴心?!”
    “我想进来。”易之云道,“可是有人不让我进来。”
    “谁!?”柳桥眯眼。
    “朕。”
    柳桥当即转过头,在看见走进来的人,顿时傻眼了,这……她转向易之云,无声问道,刚刚他一直在外面?!
    易之云笑着默认。
    柳桥恨不得一把将他踹下去,忙松开了攥着他衣裳的手,“皇……皇上……”脑子乱哄哄的,连行礼都丢一边了。
    易之云倒是没忘记,起身整了整仪容便躬身行礼,“皇上。”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柳桥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恩。”承平帝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看向柳桥,“中气十足,想来没有大碍了,母后可以放心了。”
    看着眼前这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柳桥脑子更是乱了,这人是皇帝,皇帝,他皇帝大老爷不去忙着国事来管她一个小人物做什么?
    还这般模样……
    饶有趣味?
    看戏啊?!
    “多谢皇上关心。”
    易之云倒是镇定,“皇上,臣妻病了也不能陪太后,臣想接她回府。”
    “这事不急。”承平帝却道,“太后说了待她全好了才出宫,免得出去了没有人照顾。”
    “臣……”
    “还是易爱卿觉得你夫人在太后这里会受什么委屈?”承平帝面色微沉。
    柳桥忙道:“皇上,我哪里会受委屈。”
    “臣不敢。”易之云跪下道。
    承平帝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再留些时候吧。”随后转身便出去。
    人走了之后,柳桥看向易之云,恼火了,“皇帝在外面你还……你怎么不一早说?!看我出丑很高兴是不是?现在好了,全天下的人估计都知道我事悍妇了!”
    “一时紧张,所以忘了。”易之云起身坐下。
    柳桥狠狠剐了他一眼。
    “皇上并未怪罪不是吗?”易之云忙安抚,“别生气。”
    “哼!”柳桥咬了咬牙,抬手掐着他得脸,“以后再给我招蜂引蝶试试?!我就毁了这张脸!”
    “舍得吗?”易之云抬手覆上。
    柳桥挑眉,“你可以试试。”
    “我可不敢。”易之云却笑道,“要是毁了容,吓跑了你怎么办?”说完,搂着他厮磨着,“阿桥,我想你。”
    “停!”柳桥赶紧道,“就算不怕被我传染也该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我还要了!”
    易之云松手。
    “我爹娘这几天可还好?”柳桥转移了话题。
    易之云点头:“都好,就是记挂着你。”
    “别告诉他们我病了。”柳桥道。
    易之云点头,“对了,你要找的宅子找到了,离我们家不远,步行也只需一刻钟。”
    “在附近找到了?”柳桥惊讶,“那附近的宅子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你夫君我现在银子没你多,但是面子还是有几分的。”易之云握着她的手,又岔开了话题,“又瘦了。”
    “病好了就会养回来的。”柳桥道,沉吟会儿,“易之云,你有没有觉得皇帝的态度很奇怪?”
    易之云敛去了笑容,“恩。”
    “你说他是不是……”柳桥不敢这般想,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可能方才能够解释皇帝的态度,“可若是他……又为什么不告诉太后?”
    “他是皇帝,自然又他得打算。”易之云道,“你快些好起来,然后我接你出宫。”
    “恩。”柳桥颔首,不管皇帝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这皇宫终究是是非之地,“还有,太子妃带云柔来做什么?她有什么目的?”
    易之云眸色一沉。
    “算了。”柳桥见状当即道:“不管他们什么心思,我们不受影响就是了。”顿了顿,又道:“易之云,别人怎么样我们无法阻止,只要我们守住就成。”
    易之云恢复了笑容,伸手拥着她,“恩。”
    ……
    易昇走出安陆侯府之后,脸色便如同酝酿着一场暴风雪的天一般阴沉,对于安陆侯这个岳父,他一直以来都是敬重有加,说是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也不为过,那一声父亲不仅仅是称呼,可是今日,他却让他去跟易之云这个逆子和解,甚至说便是请罪也要得到他得谅解!
    这个逆子凭什么?!
    他毁了他得一切,毁了他的人生,如今他却还要去跟他请罪?!
    是他给了他生命,就算他抛弃了他又如何?!
    他就算抛弃了他们,也给出补偿了,可这个逆子竟然还怀恨在心,筹谋多年就是为了报复他,就是要毁了他?!
    如果知道他这般狠毒,当日他出生的时候就该掐死他!
    还有云氏这个贱人!
    他抛弃他怎么了?!
    既然无法给予他帮助,那就该下堂去,凭什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当日那三万两不是已经补偿了她吗?她有什么资格骂他负心?!
    娶了一个跟太后长的一模一样的媳妇又怎么了?
    又不是真正的永安长公主!
    就凭这个就这样得意?!这对该死的母子!
    让他去跟他们低头?
    做梦!
    如今京城有两座易府,一座正是风光无限,另一座却是门庭冷落,易昇回到了家门口,看着本来悬挂着侍郎府牌匾的地方,如今却空了,就像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人剥夺了!
    那个逆子,那个贱人——
    “老爷,夫人在找你!”这时候,管家出来。
    易昇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阴沉了,大步走进了府邸,往后院走去,到了正院,见到了荆氏,劈头便道:“找我做什么?!”方才在安陆侯府受的气如今全部发泄在了荆氏的身上,其实也不算是迁怒,这一年来他们已经争吵了无数次,昔日的恩爱夫妻,如今便连情面都不剩了。
    荆氏也不受这气,“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现在只有我娘家才可以让你翻身!你要是再对我这般别怪我连这最后翻身的机会都不给你!”
    “你——”易昇火冒三丈?“给我翻身的机会?!你爹倒是给了,可是却让我去讨好那个逆子!你们荆家可真够无耻的,不就是那个逆子有一个长得跟太后相似的妻子罢了,你们荆家就要往他身上靠,就给狗一样摇尾乞怜!”
    “你——”荆氏气白了脸,“你竟敢……竟敢……易昇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娘家,你以为你能当上户部侍郎?!”
    “你还好意思说?!”易昇冷笑,“如果不是你娘家当时不肯帮忙,皇上怎么会削了我得官职?都是你们……”
    “若不是你当初明明发现了那个贱人跟贱种而不告诉我,你现在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荆氏怒斥道,“易昇如今你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连累了我得儿子,让他现在连亲事也说不上你还好意思怪我娘家不救你?!如果我娘家不救你,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
    “你——”易昇扬起手。
    荆氏怒斥:“你打啊,你打试试!你敢打下来我马上就回娘家!我娘家不帮你翻身,但是他们总不会容不下我一个和离归家的女儿!你打下来试试!”
    “你——”易昇气极了,但是终究没敢真的打下去,“泼妇!”
    荆氏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再也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回沦落到这般地步?!
    “娘……”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相貌俊秀,只是神色有些颓然。
    荆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旭哥儿……”
    “娘。”易之旭上前扶着母亲起来,“娘,你这是怎么了?又跟爹吵架了吗?”
    “旭哥儿……”荆氏哭得更厉害,“娘的旭哥儿……”
    易之旭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娘,不要再跟爹吵了,再这样吵下去也无济于事。”
    “娘也不想跟他吵,可若不是他……”
    “娘,再说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易之旭打断了她的话,双唇紧抿。
    荆氏擦了眼泪,咬着牙,“旭哥儿你放心,娘绝绝对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的!娘一定不会!”
    “娘。”易之旭咬着牙,“这事你如果管不了就不要管了,交给孩儿吧!”
    “旭哥儿……”
    “孩儿已经有办法了!”易之旭继续道。
    荆氏看着儿子,“你有什么办法?是不是你表哥……”
    “娘,外祖父根本就没打算帮我们!”易之旭打断了她得话,“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娘,只要那边的人……”
    “不行!”荆氏没等他说完便知道他得意思了,“绝对不行!我绝对不同意!旭哥儿,那个贱种凭什么让你去跟他低头!绝对不行!”
    易之旭看着面色狰狞的母亲,低下了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他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去做!只要能够重新得回曾经的一切,就算跟那边的人低头又如何?!等来日他成了人上人,还愁报不了今日之辱?!
    ……
    是夜。
    秦霄沉着脸步入了太子妃的寝室。
    “殿下回来了。”太子妃起身相迎。
    “今日你带云柔进宫去看易柳氏了?”秦霄神色仍是沉着,声音愠怒。
    太子妃脚步顿住,“是。”
    “为什么?”秦霄继续问道,目光锐利而冰冷,“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识大体的聪慧女子!你不知道云柔……”
    “妾身知道。”太子妃打断了他的话,目光认真,“正是因为知道云姑娘的心思,所以妾身才要砍断了她的这份念想!”
    “你——”
    “殿下,虽然你没说,但是妾身看得出来你的打算!”太子妃继续道,“妾身身为你的妻子,绝对不允许殿下的女人心里有别地男人!”
    秦霄眯起了眼。
    “殿下,妾身并未逾越妾身的本分!”太子妃正视着他,无惧道。
    秦霄审视了她许久,才道:“以后做事若是牵涉到了后院意外的人,先跟本殿说明,你是太子妃,是太子府后院的女主人,该你管的,本殿绝对不会插手,不该你插手的,本殿也希望你能谨守本分!”说完,转身离去。
    太子妃一动不动地站着。
    赵嬷嬷赶紧上前,“娘娘,你这是何苦?”
    太子妃没有回应。
    “娘娘……那云柔就算入府了对娘娘也没有威胁!殿下不过是为了安抚手下的人罢了!”赵嬷嬷继续安抚道,“殿下怎么会真的宠爱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女人?娘娘又何必找这份苦吃?”
    太子妃还是没有说话,却红了眼睛,低头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我不怕苦,只要守住如今的一切,守住这份属于我孩子的基业便成!”
    “娘娘,云柔根本无法……”
    “你错了嬷嬷。”太子妃抬头,“一个能够让太子提出娶为正妃的女人,如何会没有威胁?!”
    “娘娘,别的不说,就凭她身上那一半北延国的血……”
    “如果大周彻底将北延国给吞并了,那时候她得这个劣势便成了优势!”
    赵嬷嬷面色一惊,“这……这怎么……”
    “不可能是吗?”太子妃笑了笑,“可当日所有人也不相信大周能够收复祖宗失地!”顿了顿,继续懂道,“我这条路是要走几十年的,谁知道几十年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只能防患于未然,就算阻止不了她入府,也要在殿下的心里埋下一根刺!正如嬷嬷所说的,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别的男人!”
    若是领云柔去见易柳氏可以阻止她进太子府那就再好不过,就算阻止不了,也可以让殿下看清楚她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
    柳桥一直在宫中养了十天的病,这才全好了。
    阔别十日再见明睿太后,心情却多了一份复杂,尤其是在隐隐猜到承平帝的心思之后,明睿太后却是满目的心疼,“瘦了。”
    “太后放心,很快便能养回来的。”柳桥微笑。
    明睿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出乎意料地没有多说什么话,而是直接道出了她出宫一事,“想家了吧?哀家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你再歇一日,便送你回家。”
    “太后……”
    “哀家知道这几日让你在宫中陪哀家委屈你了。”明睿太后继续道,“是哀家的不是。”
    “太后,这不是……”
    “好了。”明睿太后却打断了她得话,“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些话便不需要说了,哀家知道你不喜欢住在宫里,哀家也不勉强,不过阿桥,以后能时常进宫陪陪哀家吗?哀家见了你,就更加相信哀家的永安回回来。”
    “好。”柳桥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明睿太后笑了。
    次日,易之云终于能够接柳桥出宫了,在走出了皇宫,上了回府的马车之后,他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我们回家!”
    柳桥笑了,“恩,回家。”
    原本以为回家了,便能得些安宁,可是他们才回到了府中,便在于洋的口中得知来了客人,若是别人也就罢,可这个人却是易之旭。
    易昇的儿子。
    最不会来这里的人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