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靠近郁羡吟一步,似乎和她脸对着脸一般,恶狠狠的说道,“你还真得意上了,本宫可不知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以为真的是本宫下的毒吗?笑话!本宫若是想让媛芳仪死都可以悄无声息,何必大费周章弄得让你们这些小丫头都知道?”
    昭妃冷哼一声,眉尖气的颤颤发抖,“本宫的确吩咐御膳房做了水晶糕要给媛芳仪,但却不是为了下毒害她。那日旗妃重获圣宠得意猖狂,本宫不过是想接住媛芳仪的怒气,挑起她和旗妃的争端,拉拢她一下而已。”
    羡吟眼底闪过一道怀疑,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锭金子到底是谁给的,你心里再清楚不过,谁又是第一个见到周氏,能交代她如何说?”昭妃目光微凛,“郁羡吟,你这般年纪,还是呆在闺阁里绣花吧!”
    昭妃冷哼一声,和细雨越过羡吟离开。
    羡吟回眸看着昭妃气势汹汹的背影,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看来我们都错了!”越少千坐在花树下,好似一个幻觉般又出现。“昭妃虽然狠辣,但做过的事情在私下的场合没必要和你隐瞒解释。更何况她说的句句在理,那个厨娘周氏被人动了手脚!”
    羡吟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赐死糕点师傅的人是谁?”
    越少千听了她的话,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是皇后!”
    “能第一个见到周氏,有时间有机会和她串通的是皇后;能够得到冷月宫的金锭子,偷换证物的是皇后;赐死糕点师傅这个重要证人的,也是皇后。她看似包庇了昭妃,把众人的怀疑都压了下去,可实际上却是把昭妃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她本以为皇上会即刻下令处罚昭妃,即便碍于暮家的颜面,好歹也会让昭妃在宫中的地位大损。可没想到的是,费尽力气之后昭妃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羡吟有些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皇后啊,皇后,是不是也太聪明了一点!”
    何止是昭妃?她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本来还琢磨着自己为何这么幸运,轻易的就问出了周氏的口供,没想到分明是皇后故意安排好的。那日清晨她也是故意装病,让自己似乎有指引一般审问周氏。昭妃的怒意全都埋在了自己的身上……
    越少千眯起眼睛,绽放出阵阵寒光,“看来我们都小瞧了病泱泱的皇后!”
    “她不是你的养母吗?”羡吟小心翼翼的瞟了眼越少千。
    只见他冷哼一声,极为不屑,眼中却又带着几分失落,“你也说了,只是养母而已!”
    羡吟突然想到了徐惠品、宋洗玉等人,她们不是自己的养母,只是自己的庶母而已。但对于自己这个身份比她们尊贵的嫡出小姐都一样欺辱无视,在这深宫里的养母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羡吟不禁回忆起越少千的种种不幸。他早年丧母,年幼多病,因为出生时的传说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皇子,也因为那个传说受尽嫉妒和折磨。他失人庇佑,双腿意外伤残,本来的天之骄子却只能以轮椅为伴。他清高孤傲,素有惊世之才,却暗淡到只能躲在暗处谋算。
    若非这一世自己早已看透了越平远的为人,恐怕还要帮着越平远除掉他……
    羡吟的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越少千那双眼睛,像是高原上落满星辰的湖泊,沉静而光亮点点。羡吟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若是自己只是个庸碌无为的嫡女千金,没有帮越平远争夺天下,那前世的越少千是不是早已经称王称帝?
    “你在想什么?手帕落在地上都不知道。”越少千轻轻抬手,那淡蓝色的手帕便像是被风吹起一般,落在他的掌心。他剑眉轻蹙看着上面一串洁白的木兰花,素雅的不食人间烟火。“你何时竟也爱上了这木兰?”
    羡吟连忙拿了回来,连忙解释道,“我本就喜欢木兰,雪饮阁的木兰花四季不败,堪称奇景。那是我母亲住过的地方,我母亲也是极爱木兰的。”两人之间似乎心里都有一个背影,那背影的衣袖上绣着木兰,羡吟生怕和寒月光扯上什么关系似的,很是窘迫。
    越少千不屑冷笑,“哪有木兰是四季不败的,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羡吟冷哼一声,“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世界这么大,你见识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有什么稀奇的?摆出那副样子倒好像自己博览群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样。”
    越少千勾起嘴角,眼底光芒流露,“你还真就说对了,我还真是博览群书,上知天文地理,下识人间百态。恐怕这世上没人能比的过我越少千了。”
    羡吟听了这话,不屑的撇了撇嘴,倒是少见越少千这样自负的玩笑。平日里都是严谨甚微,冰冷刺骨的人,羡吟也无所谓他说什么,此刻若是两个没有母亲的人能开心,便也不负此落花……
    “又在发呆?”
    羡吟连忙回神,不禁有些脸红,“我只是、只是在想……”她自然不能说是在想他的境遇吧?“我只是在想下月初八他们大婚的时候想必要,满城结彩,又要浪费不少银子。而南方水患的难民尚未安顿,更有流民到了京城,是不是有点……”
    说到这里越少千也不禁皱起眉头,“你说的不无道理,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家如此隆重,难免会引起百姓的不满和怨恨。”
    “所以……”羡吟缓缓垂下头,“你最近深得皇上喜爱,这件事情恐怕非你莫属。”
    “你是想让我和父皇说这件事?好下令削减婚庆用度?”越少千一双剑眉犀利,斜插入鬓。“哼!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吧?你可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话,我要走多少关系,打通多少人脉?更何况你就敢保证父皇会认为我是真的担心百姓怨恨之心,而不是以为我故意针对他们两个,让他们大婚难堪?”
    羡吟一时间愣住了,越少千说的不错,可……
    “再说了,他们娶的是谁?昌吉王的孙女和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好赖不济还有你郁家的千金。那可都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若是我真的提议削减婚庆用度,他们在朝中恐怕也不会放过我吧?”越少千眼神嘲讽的看着羡吟,“你不会是他们派来的细作吧?专门负责挑拨离间,迷惑视听?”
    羡吟白了他一眼,不由冷笑,“我和越平远深仇大恨,我会为他赴汤蹈火?”
    “那也未必,我可是听说你前两日经常出入敏剑宫!”
    “那五殿下鲁莽无脑,哪有辅佐你这么容易?”
    “这么说你是在夸我了?”
    “嗯?”羡吟一怔,冷笑了一声,“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既然不行,那就算了吧!”
    越少千微微一笑,“先回去吧!”说完,他转身进了花林,白色的衣袖卷几片落花,唯美的像是一副画卷。
    羡吟不由的看呆了,站在原地愣神好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离开……
    冷月宫。
    昭妃一脸笑意的迎接皇上进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精致菜肴热了一遍又一遍,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泽。昭妃知道他会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臣妾给皇上请安!”昭妃平时都只是屈膝行礼,今日却直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皇上瞟了他一眼,伸出的手又放了下来背在身后,他没有说话越过昭妃坐在了正位上。
    “你这桌菜肴已经失了本来的颜色,看上去让人丝毫没有胃口,即使再热也不过是痴心而已。”皇上白了跪在地上的昭妃一眼,瞟了眼站在一旁的细雨,“你,给朕布菜!”
    细雨一哆嗦,神色凝重的看看昭妃,上前拿起筷子布菜。
    “既然皇上已经觉得没什么胃口,为何还要布菜呢?不如臣妾再让膳房做新的来吧!”昭妃的笑容苦涩而僵硬,眼底闪动着泪光。这样别有深意的对话似乎让她哑然,皇上果真心里还是在意的。
    皇上夹起一口菜肴放在嘴里,“朕还拿起筷子的原因是因为这道菜本来是朕最喜欢的,可现在变了样子,朕依旧还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毕竟是自己酿下的苦果,当然要咽下去!”他叹了口气,“昭妃,你跟在朕身边也有二十年了,这些年你侍奉勤勉,又为皇后协理后宫,没有丝毫错漏。所以朕可以对你做的事情视而不见,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朕都会依着你,顺着你,由着你!”
    “这后宫之中向来都是这样,朕继位之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后宫争斗。所以朕从未觉得这是错的,但朕觉得最起码不要伤害到皇子!”皇上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膀,“因为天下间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昭妃抬头眼睛通红的看着他,“皇上,臣妾并没有下毒,不管您信不信,臣妾都要解释这一句。因为再臣妾的心里,皇上始终是最重要的人,也是臣妾在这个皇宫里,除了远儿唯一的亲人!”
    皇上把那锭刻有冷月宫符号的金子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刺耳,也刺在心上!
    “昭妃,待老七完婚之后,你就在冷月宫好好思过吧!”皇上语气冰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