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羡吟跟着郁文阶等人回到将军府,并无人迎接,她的心中不禁多了几分酸涩,原来自己在这将军府竟然无人问津。一旁的繁枝捏了下她的手臂,微微一笑。
    “旁人管他做什么,倒是我们高兴你回来呢!”繁枝压低声音说道,“你看大哥冷冰冰的,他却最先找你。”
    郁羡吟瞟了前面的郁文阶一眼,只见他的甲胄拿在手里,灰头土脸的好不在意。他向来是最讲究规矩的,可如今却也丝毫没有形象可言了。
    没走几步便遇到了红袖,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郁文阶,“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找你三姐去了!”郁文阶向后一指,便见红袖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你竟然回来了?”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厌恶,冷哼一声,“还真实福大命大呀。”
    繁枝白了她一眼,“你这几句话若是让父亲听到,恐怕现在就要去祠堂跪着了。”
    羡吟展颜一笑,“没关系,我既然刚刚死里逃生,自然要有谦让的态度。多谢红袖妹妹吉言,我的确福大命大!”
    “好了,我们走吧!父亲兴许还在等着。”郁文阶不愿听她们互相口舌,便开口道,“我先去禀告父亲,你若是想回去休息,便先回去吧。”
    羡吟瞟了郁青衫一眼,笑着离开。红袖在身后大骂,“大哥,你看她多没规矩!”
    “够了!这不是你该说的。”郁文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愤,“青衫,我们走!”
    繁枝皱起眉头,“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为何不去见父亲呢?这样独自先回雪饮阁的确不太好。”
    “他既然说出这话,就是不想让我出现在父亲面前,我又何必去讨嫌?更何况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你可认为他在乎我半分吗?”羡吟不禁冷笑,“我一个大活人没了,你可看出整个将军府有谁在乎?回来是迫不得已,但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到了雪饮阁,清茶抱着她哭的稀里糊涂,多是些对不起夫人的话。好不容易把她打发去准备洗澡水,羡吟终于安静下来,却又迎来了郁令仪。
    郁令仪脸色有些憔悴消瘦,见到她的那一刹那顿时散发出杀气。
    “你竟然还活着!”她的情绪激动,双眼含泪,“你怎么不死在灵山,还回来干什么?”
    郁羡吟站起身走进她,“我的确想过死,但却不是在灵山。”她冷笑着看向窗外,“在你挑唆云溪郡主来羞辱我的时候,在你向父亲告状说是我打碎了他心爱的砚台的时候,在你推我落水却说我辱骂你的时候,在你把我作的诗画拿到众人面前说是你作的时候,在你和你母亲逼着我搬到破院子,抢走我母亲所有嫁妆的时候……”
    “郁令仪,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我想过最都的就是死!”羡吟神色悲痛,“但是如果我死了,恐怕你们都没有比死一条狗流下的眼泪多吧?”
    令仪突然放声大笑,笑的花枝乱颤,“狗?郁羡吟,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不妨石化告诉你,你还不如一条狗。狗死在将军府,我还要假装善良慈悲的把它埋了,可若换做是你,我宁愿草草了结你!”
    “是啊,这就是名满京都的才女!”郁羡吟冷笑着回身把梳妆台上的镜子转过来,“郁令仪,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这副皮囊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心?你的才华是假的,你的善良是假的,以后我还会把你的爱情和友情全都变成假的。”羡吟掩面笑了起来,“你可高兴了?想不想见识到那一天?”
    令仪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心在颤抖,曾经的种种在眼前回放,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又红又热。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勾起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一天?你就那么自信会有那一天?”
    羡吟蹙眉,郁令仪眼睛通红的瞪着自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我告诉你,别以为一时得意就是赢了,你难免也会有登高跌重的时候。今时今日我落得如此境地,最起码还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不能给任何人留下生还的余地。”令仪走进羡吟,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的笑道,“我当初和就不应该有恻隐之心,以为你可以安分守己的呆在破院子里。若我那时让你死于恶疾,是不是现在就会少些麻烦呢?”
    羡吟后背发凉,掰开她的手,“只可惜你明白的太晚,现在我的羽翼已经丰满,七殿下对我痴心不渝,已经答应要我做七殿下妃。而你已经成了残花败柳的笑柄!”
    郁令仪隐忍着自己的泪水和怒意,精致的脸颊都气的变形,她笑着点头,“好好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
    郁令仪转身拂袖离开,却恰好遇到走进来的三夫人,郁令仪回眸笑看着羡吟。
    “原来你这么多年是有人庇佑啊!倒真是怪我小瞧了你。”郁令仪冷哼一声,“三夫人,别以为你还可以有什么王牌,我会让她变成臭名昭著的废物!”
    三夫人淡然一笑,“大小姐身上的戾气太重,对将来怕是不好。”
    “用不着你教训我!”郁令仪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羡吟舒了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酸涩,“三夫人,多年不见,本已经可以远离红尘俗世,如今又何必出来讨这个麻烦呢?”
    “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照顾你,但是这么多年都让你自生自灭,我心中本就愧对,只恨自己没有那般能耐!”三夫人欠身行礼,“是我对不住你!”
    羡吟连忙扶她起来,“三夫人这般可要让羡吟如何做呢?其实这么多年三夫人虽然表面上对羡吟不闻不问,但是我知道若是没有你,只怕是我连那破院子都没得住了!人在屋檐下,哪里有那么多的自由和权利呢?三夫人的为难之处,羡吟是明白的。好在现在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这就算是上天垂怜吧!”
    三夫人鼻子一酸,含泪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便知足了。本还怕你怨我,你能这么懂事,我很欣慰。”
    羡吟心中明白,当年若非三夫人暗中照料,自己绝对不可能活到今天。三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对二夫人自是有几分威胁,不过具体她们之间有什么把柄有什么恩怨,就不得而知了!
    羡吟擦了擦眼角,“三夫人此番前来是因为……”
    “我听六夫人说了你的事情,终究觉得一味逃离并不是良策。”三夫人叹了口气,“当年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我为了保全你和两个孩子,不得已答应了徐惠品的要求,自请修行。后来徐惠品见你的美貌越发出众,担心你会影响到她女儿的地位,正逢有远嫁这么一回事儿,她便要把你嫁出去。我无奈便只能让含烟……”
    羡吟撩起裙摆跪在地上,心中酸楚赫然涌出,当年只知道含烟远嫁前悲伤不已。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仍旧在自己面前摇晃,却不知竟然有这么多因由。
    羡吟叩首在地,“三夫人,当年我只以为是她不愿让郁令仪远嫁,便挑了含烟姐姐代替她,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我。我对不起含烟姐姐,对不起三夫人!”
    “璞英,快扶她起来!”
    璞英连忙负起羡吟,泪眼婆娑,“三小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自责了,三夫人既然答应了夫人要互你周全,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羡吟点了点头,含泪看这三夫人,“可是如今只怕是我经过灵山这一变故,以前的一番努力又要白费了!”
    三夫人自然知道羡吟担心的是什么,一个女人被此刻劫持一天一夜又活着回来了,这岂不是让人猜测?
    三夫人冷笑着拍了拍羡吟的手以示安慰,“孩子别怕,既然我已经选择走出来,就不会再让着徐惠品。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那郁令仪还在灵山众目睽睽之下失仪呢,你这能算什么?若是有人胆敢说出只言片语,你便问她可是亲眼瞧见了吗?我必定会为你出气!”
    “羡吟只怕三夫人多年未出,不了解徐惠品现在的地位。她在昭妃娘娘面前似乎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羡吟有些担忧的说道,“三夫人一番好意羡吟必定记在心上,但我只怕连累了你的清平日子。”
    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你忘了,我还有个儿子呢!”
    羡吟一愣,是了,郁青衫是她的儿子!
    “当年我被迫生下青衫之后就在府内闭门修行,虽然饱尝母子分离之苦,但是好在青衫和含烟这两个孩子懂事,时常暗中联系。徐惠品虽然以养母的身份教导青衫,但始终隔不断的是血脉!”三夫人眼底闪过一道自信的光芒,“只要我有个儿子,就能和徐惠品一争高下,你还怕什么呢?”
    羡吟激动的点了点头,“三夫人,羡吟在此多谢你了!”
    “羡吟,不管将来如何,我都在此立誓一定会为你争出来个好前程!”三夫人紧紧的握住羡吟的手,眼角含泪。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退让,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