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菲樱眼中一掠而过的疑光,南宫羽冽微微一笑,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这样大费周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萧天熠为了权势而舍弃了寒菲樱,自己必定会不顾一切保护她,哪怕是两国刀兵相见也在所不惜,她是他唯一女人,唯一入了自己心的女人,唯一欣赏爱慕的女人,最终却与自己无缘,他不甘心。 .但如果萧天熠选择她而舍弃了唾手可得的权势,他虽然不甘,但也至此无憾,她拥有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也给了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因为,萧天熠比自己更爱她,她这样聪明的女人,懂得抉择。寒菲樱的眸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个纯如玉的男子,背地里却一肚子阴谋诡计,她懒得**思去猜他在想什么,她是舍不得委屈自己的人,轻嗅琥珀光的醇美芬芳,体会那种甜畅入喉的丝滑,慢悠悠道“就算皇上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么样?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这般霸气凛然的话语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却是那么顺理成章,南宫羽冽含笑道“你果然还是一如往昔的洒脱不羁。”寒菲樱美丽的脸庞闪过一道冷凝,“多谢夸奖,不过有件事我想提醒你,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你应该很清楚,我家世子并不是普通男人。”她的声音里面充满对萧天熠的崇拜和仰慕,两个人相爱的最高境界便是互为倚靠,互为欣赏,她眼中的栩栩光芒,璀璨得连夜空的星辰都为之失色,这般光芒闪耀的女人,注定是属于他们这些逐鹿天下的王者。南宫羽冽眼眸渐渐暗了下去,寒菲樱是他太子妃的女人,却遇到了一个他唯一能称之为对手的男人,他到底是怎么输给萧天熠的?到底是输给了时间,还是输给了缘分?寒菲樱离开的时候,手轻轻一挥,后面立即响起刀光剑影,南宫羽冽行为如此恶劣,就算不杀他,也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龙腾的地盘不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她是杰出的商人,有着最为敏锐的嗅觉和眸光,对南宫羽冽的心思,聪慧的她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她永远不会爱上南宫羽冽这样的男人。或许萧天熠和南宫羽冽都是一类人,同样的凌厉,同样的冷酷,同样的无情,但萧天熠不会利用自己,无论自己要做什么,必定是心甘情愿,而非他人的逼迫。可对南宫羽冽来说,永远是利益至上,寒菲樱相信,如果有一天,他喜欢的女人和利益出现了冲突,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女人,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数日之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皇上突然宣萧天熠入宫觐见。自从皇上知晓寒菲樱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召见过萧天熠了,这让朝野上下又出现一股波动,皇上和世子的关系时好时坏,扑朔迷离,君心难测,那些观望的人实在摸不透皇上的心思。“臣参见皇上。”和数日之前那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皇上的精神并没有好多少,依然疲惫不振,眼中原本的威厉之色不见了,只剩下一派深沉。“平身。”皇上似乎忘记了那次剧烈的冲突,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谢皇上。”萧天熠抬起凤眸,眼底掠过几道复杂,“不知皇上宣召所为何事?”“朕是想问问你,九州王一案查得如何了?”皇上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仿佛只是君臣之间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对话而已。“臣已经查实清楚。”萧天熠仿佛没有上眼中的冷意,“九州王并非居功自傲,而是先帝…”皇上忽然抬起手,制止了萧天熠下面的话,也正如萧天熠所料,自从在永寿宫听到太后亲口说出那些话之后,皇上就已经知道九州王一案另有隐情了。萧天熠的能力他从来不怀疑,可身为一个君王,他不仅仅要的是萧天熠的能力,还有他的绝对忠诚。现在萧天熠为了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女人一意孤行,让他心中产生了动摇,这几天把膝下皇子仔细排查了一遍,竟然无一人能与萧天熠并肩而立。过了许久,皇上的声音染上一分几乎听不见的哀伤,“她确实是九州王遗孤吗?”这个“她”指的是谁,萧天熠当然明白,“是,当年小郡主才出生一个月,九州王府就遭受了弥天大祸,是九州王旧部拼死力保,小郡主才侥幸活了下来。”萧天熠说得很平淡,但皇上却知道,那段久远的过去远不是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样的惨痛,也不是惨案的直接决策者,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个孩童而已,就算当时血雨腥风满九州,天地为之变色,他又能有多深的印象呢?如果不是事关静妃,他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事关静妃的秘密,他不得不查。虽然皇上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萧天熠说出来的时候,他心还是痛得无以复加,难怪她眉间总是有那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不知道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心中**着怎样又爱又恨的复杂情仇?殿内是难掩的沉默,身为一个执政多年的皇帝,皇上几乎已经能能还原当时的景象,许久,才缓缓道“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听说北边的科考不太安宁,你去替朕不要出什么乱子。”萧天熠敛去眉间深色,“臣遵旨。”---还是在静姝宫,这个六宫禁地,只有寒菲樱有这个殊荣来过这里,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皇上坐在花影疏斜香气宜人的湖边,闭目养神,田学禄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无声退下。这个地方,留下了寒菲樱太多的回忆,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个阖宫女人都仰望的地方召见自己了,为此曾经还触怒了太后,太后以为自己处心积虑皇上,怒气冲冲赶来,一杯鸩酒想要让自己去见阎王。今日再来这里,一切恍如隔世,皇上的眼神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亲和慈爱,只剩一派君威森严。“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开门见山,“你已经知道静妃的事吧?”寒菲樱不置可否,对皇上今日的目的,她也猜到了大半,既然萧天熠那边无法突破,便只能从自己这边开始了。不过,皇上今天并没有拿君威压人,而是语重心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事关一国储君大位,说出的话无论谁听到都会噤若寒蝉,可能是担心吓到寒菲樱,他的声音很轻,“萧天熠毕竟是世子,不是皇子,如果说之前朕还犹豫的话,但自从知道他就是朕和静妃的儿子之后,朕心底已经没有犹豫了。”寒菲樱不动声色,不得不说,皇上这么多年的皇上,真不是白当的,硬的不行,来软的,一代君王,当着自己的面,连这种推心置腹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一般人早就感激涕零,万死不辞了,就是要自己立刻去死,都心甘情愿。“朕已经决定重审九州王一案,给静妃一个交代。”皇上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寒菲樱,普通的女人在这样目光的逼视之下,早已经浑身发软,可寒菲樱没有,她只是微微抿紧了朱唇,垂下如同蝶翼的睫毛,眼中所想。半晌之后,沉声道“静妃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会感激皇上一片心意。”皇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得柔和,反而十分怅然,“天熠很像他的母亲,他这样的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会有破釜沉舟的执着和决绝。”寒菲樱神色依然很平静,平静得连皇上也来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朕并不是个迂腐的皇帝,尽管你非大家闺秀豪门望族出身,可朕一直都很欣赏你。”“多谢皇上。”对于这一点,寒菲樱承认,虽然最初皇上对自己低微的出身不满意,但是很快,皇上就调整了他的认识,不但没有再提及此事,反而对自己有前所未有的欣赏,连可以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都大方地赏给给了自己,除了此事之外,他的确是个开明而且不拘于世俗之见的皇帝。皇上的语气微微加重,暗含了一分厉色,“可如今天熠不仅仅只是淮南王世子这一重身份了,他即将成为龙腾的储君,以后将君临天下,肩负江山社稷,他不能有你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皇后。”寒菲樱抬起秀眉,波澜不惊道“皇上的意思是…?”据说月影楼是万人之众,一个年轻女子,有这份魄力和能力,当真是女中豪杰,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势和定力,的确少见,皇上眼眸快速掠过一道惋惜,“既然你们如此恩爱甚笃,天熠可以为你放弃东宫权势,你…是否也应该为天熠做些什么?”寒菲樱凝目前白玉杯中清凉的玉液,皇上的意思如此明显,她不可能听不懂,只要这杯酒喝了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朕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龙腾的主君。”见寒菲樱端起了酒杯,皇上的眼神划过一道不忍,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闭目道“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的家人,也会善待萧衡和萧璟,他们都是朕的孙儿。”寒菲樱的目光忽然从白玉酒杯上移开,眼底一片清明,“皇上这么做,就不担心世子心存怨怼吗?”“朕知道他会怪朕,可朕别无选择,朕是君,他是臣,若对君上不满,不是为臣之道,更不是为人子之道,何况,尽管你有万千理由,可错的终究是错的,月影楼藐视律法,践踏君威,为了朝纲,为了政局,为了天下,朕不得不这么做,天熠以后会明白的。”“如果他一直不明白呢?”寒菲樱追问了一句,不得不说,这恐怕是皇上最温情地想要一个人的命的方式了。他是皇帝,掌握生杀大权,现在自己人在深宫,他却没有派几个大内高手来强行取自己的性命,自己虽然武艺高强,但在高手如林的宫城里面,就是插了翅膀也未必能轻易逃出去,这可不是上次自己夜入宫城盗走九龙杯那么简单了。皇上微微一怔,叹息一声,“如果一直不明白,那就只能证明他并不是朕心目中理想的东宫太子。”寒菲樱轻轻笑了,“那我的死不是毫无价值?”皇上慢慢闭上眼睛,“怪只怪,你自己走了邪路,怨不得别人。”平心而论,皇上的话也不无道理,在君王眼中,陌路终究是陌路,寒菲樱朱唇微微弯起,眸光澄澈得令人不敢直视,“皇上心中的隔阂我能明白,可我从来都不认为我走了邪路,天下之大,何为正?何为邪?常人以为,朝廷为正,外道为邪,可魔由心生,心静魔灭,正邪只在人内心的一念之间,常有立于正道者,而行龌龊事,也有立于邪道,而行浩然事,到底谁是正,谁是邪,又岂能一概而论?”寒菲樱的话再一次让皇上哑口无言,他心底有难掩的震惊,此刻他竟然发现,自己为君多年,但在见识方面,还不如一个年轻女娃高远通透,在龙腾的权力中心坐久了,才发现,皇城之大,也不过是井底之蛙,他顿了顿,“就算朕能容忍你,天下人会容忍你吗?”“皇上虽然是皇上,但终究不是天下人,为何就知道天下人容不下我?”寒菲樱淡淡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只关注自身的权势和尊严而不将天下子民放在眼里的君王,最终也会被天下所抛弃。”如此普天之下大逆不道的话语,也只有寒菲樱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不过皇上并没有动怒,他目光锁定寒菲樱,“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朕最终只会封萧天熠为一闲散亲王,发配戍边,永远与东宫之位无缘,朕曾经也是皇子,清楚地知道,每个皇子都对东宫之位有着无限的热忱,萧天熠苦心经营多年,眼见大功告成,却即将前功尽弃,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又眼睁睁地功败垂成,遗憾终生,这是你想要的吗?”寒菲樱默然不语,缓缓垂眸,若有所思,仿佛将皇上的话听了进去。皇上见状,声音有所缓和,却是一种更为残酷的存在,“你是他的世子妃,不会对他完全没有了解,他自幼惊才绝艳,不是甘于平凡平淡的男人,如果让他终日无所事事,逍遥一世,诗酒,还不如把他杀了更痛快,那对他来说是一种缓慢的痛苦折磨,可如果他不甘为臣下,起兵谋反,抢夺皇位,成了第二个萧远航,就算他是朕的亲生儿子,也改变不了谋逆的下场,这些,你都想过吗?你所谓的爱情,就是为了要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吗?”皇上分析得说得如此透彻明白,寒菲樱却只是淡然处之,将那杯酒捏在手中,迟迟没有喝下去,“皇上爱子心切,固然令人感怀,可惜就算是蝼蚁,也有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更何况是人了,要让皇上失望了,这杯酒,我不会喝下去的。”这般直截了当毫不客气的拒绝,换了别人,早被拖出去砍了,可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等着寒菲樱说下去,他倒要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但凡两情相悦的人,会想着永远陪着彼此,一起携手,度过所有关卡,一路风调雨顺也好,披荆斩棘也好,无论何时,都有对方的守候和温暖,心灵都会有归依,而不是为了所谓的道义和不得已,一方不顾一切的决绝离开,留给对方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悔恨,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仿佛触动了皇上心底最深处的痛楚,静妃血肉模糊的遗体再次呈现眼前,如果静妃不选择隐瞒一切,而是如实相告,今日她会不会还陪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只有虚空的回忆聊以疗伤?“所以,这杯酒我绝对不会喝的。”寒菲樱站了起来,人生短暂,她有佳婿娇儿,何其美好?无论面临什么样的压力和困境,她都不会选择那条最下策的路。静妃娘娘当初决绝地选择死亡,并不是因为顾念爱情,而是为了保护萧天熠,与自己今日所遇,并非是同一件事。上脸上的深痛,寒菲樱并没有打算告诉他静妃娘娘的一切,还有那些仰慕静妃的男人,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就算能还了九州王清白,可九州王一脉是实实在在地死在萧家皇室的先帝和皇上的生母手中,那是静妃娘娘绝对不愿去触碰的禁忌。寒菲樱什么时候走的,皇上并不知道,前一湖春水,萧天熠得妻如此,的确是一大幸事,可映月,你告诉朕,朕到底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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