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玉米已经半尺多高,禾苗有点茂密,太阳刚出来,麦苗儿就提着锄头进了地,她要将那些个拥挤的弱小的苗子除掉,让禾苗之间的间隔远一点,好让日照强一些。
    麦穗儿也早已起来将麦秦氏搀扶到迎风的地方,很大声的嘱咐她:“奶奶,我去跑一圈,你老人家好好在这里看远处的青山,尽量多看一会,看出了眼泪最好,可以洗洗眼睛。”
    麦秦氏自己听不见,总以为别人也听不见,也大着嗓门说:“去吧,奶奶一直看,看到眼睛发酸,眼泪来。”
    麦穗儿捂着耳朵挺直身板,收腹挺胸,一路小跑起来,边跑边将眼睛上左右的转动着,据说京剧演员就是这样练眼神的,很传神。
    麦秦氏站在迎风的地方,睁大一双苍老的眼睛,虽然她只能看到山的轮廓,根本就看不到春天的翠绿,却看得很认真。
    不到一会儿就感觉眼睛有点酸楚,接着眼泪流了出来,眼睛湿润多了。
    “奶奶。”
    忽然耳边就响起了宝贝孙子麦宝儿爆发性的的声音,接着胖乎乎的脸庞就凑了过来。
    她虽然看不清楚麦宝儿脸上五官具体的样子,却能将它们组合起来,组成独一无二的美少年。
    她伸手摸了摸麦宝儿的脸,干枯的手塞进衣襟内,小声问道:“宝儿,你娘起来没有,你穗儿姐姐跑过来没有?”
    麦宝儿大声的回答:“没有,都没有。”
    麦秦氏颤颤巍巍的将拐杖递到宝儿手里。两只手从两个地方掏出熟鸡蛋,点心,很快的塞到宝儿手里。
    嘴唇快的蠕动着:“宝儿,快装进书包。好好吃好好念书。”
    麦宝儿嘴角一湿,鸡蛋点心对他来说就是奢侈品,鸡蛋娘是要用来换盐巴的,点心基本上就没见过。
    他知道麦苗儿每天早上都会给奶奶煮一颗鸡蛋,麦穗儿说是对身体好,对眼睛也好。
    点心是麦穗儿赶集卖豆芽的时候偶尔买一点给奶奶当早点的。
    有时候也会给他留一点。不过他三五除二就咽肚。
    他有点难为情,手里拿着原型很精美的现在被挤压的有点变形的点心,壳已经碎了的鸡蛋,舔去嘴角流出的口水,很艰难的将它们伸到麦秦氏前,大声说:“奶奶,宝儿有吃的,有黄面坨坨。”
    麦秦氏很慌乱的将宝儿的手推了回去,小声说:“宝儿,快收起来。你四姐看见了会多心的。这可是她孝敬奶奶的。她都舍不得吃。”
    院墙边传来麦穗儿均匀的脚步声,麦宝儿这才很快的将东西塞进书包。
    “宝儿,去学堂啊?”
    麦穗儿绕着两家院墙跑了一圈,一点也不气喘,看见麦宝儿,笑着老远就打招呼。
    “四姐。今儿中午做什么饭,给我做点。”
    麦宝儿将书包往后挪了挪,笑嘻嘻的迎上目光。
    “宝儿,怎么?今儿没饭吃了?”麦穗儿停住脚步,满眼含笑。
    麦宝儿搔着后脑勺:“四姐,你不知道,昨儿你去镇上了,盛老爷派人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每户人家都有,娘今儿要带着大姐去。”
    “是谁家有事儿?”麦穗儿站在麦秦氏对面。替她理了理衣裙,随口问。
    麦宝儿将从娘亲那里听来的告诉麦穗儿:“就是红院里的人家,说是公子看病回来了,宴请乡邻,以后就在我们灵泉村落户了。”
    麦穗儿想起了那座神秘的红门。三个仙女般的女子,至今她只见过一次,便说:“那户人家很神秘,家里都住了几年人了,也没看经过。”
    麦宝儿摇了摇头叹了叹气:“哎,我娘说,他们是家道中落,都是公子生病的缘故。听说夫人就是不想看见儿子离去,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才躲回我们灵泉村。谁知那位公子竟然没有辞世,现在还病怏怏的活着,便接他回来。”
    吃过午饭,麦穗儿整了整衣裙,提着样子精美的竹篮对麦苗儿麦秦氏说了声:“奶奶,姐,我给你们抓药去。”
    沿着光洁的路边开满野花的小径,走过绿莹莹的田地,路过二爷麦长青家的院场,不大一会就看见了壮观的大口井和那那座神秘的院落。
    院子里住了人,井口又被加高一点,青石切成的井台有了两层台阶,外圈也加了一点。单从外观上看档次就提高了几个阶层,足以看得出村里人对这口井的重视。
    红门院落就显得更加的尊贵,高雅而庄重。
    红院大门今天破天荒的开着,而且开得很大,里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吵杂声。
    麦穗儿将头微微伸了进去,她对这座神秘的有着传奇色彩的院落很好奇,尤其是那眼传说中的灵泉。
    大门没人守着,她抬起腿迈过高高的门槛,就看见直对着大门的是讲究的青砖建成的照壁,中间是雕刻着各种兽形的雕花砖,四角包着琉璃,在阳光琉云璃彩,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从照壁的一边探进头去,就看见那座嶙峋突兀的传奇的山石,它坐落在一座小小的湖心前面。湖水清澈湖底有各色碎石。
    湖水的一边旁边有一扇小门,隔出了一座狭长的小院子,青色的砖砌院墙比起大门院墙矮了一点,用材却是一样的讲究,院子里有几间房。看起来是门卫住的,很是讲究。
    湖心后面就是一个穿堂,斗拱,雕梁画栋,如亭台楼阁。面几根暗红色的柱子,雕刻着各种人物。
    穿过穿堂,可以看见里面有座同样暗红的红门,比起大门楼子小气一点。却高雅端庄,门口站着一位素衣女子。
    女子的眼睛似乎看了过来,麦穗儿慌忙退了出去,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个屁股蹲。
    这座神秘的院落其实是很奢侈豪华的。单是大门内那座肃穆的照壁,以及传奇的奇石,湖心就以竟显示了它的不俗。透过穿堂可以看见的院落,还有从院子外面可以看到的繁多的建筑群,院子里的套院一定有几个,以前听说过古代大户人家的院子有三进三出。她却是没有眼福从没亲眼见过。
    提着篮子心不在焉的走过已经修得很宽阔的以前就是一条乡间小路的大路上,很快进了村子,发现今天村里的人很少,家家大门都关着。
    走进姬老爷盛老爷两家之间的巷道,数着长长的院墙外均匀的垂柳,暗暗计算着两家院子的面积,只有长度没有宽度,走了很长时间,将近有十分种,里面应该也是院子连着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湖水应有尽有吧。
    比起这两家,红门大院还差一点,单是从面积上就不足一半。
    却是顶的上十个她们家那座破旧的小院,那座神秘的红门院落单是从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大,绝对不是一本人家能比的。
    来到济世堂。姬小童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顺儿无精打采的蹬着药碾子,碾子歪歪斜斜的敲打着碾槽。
    “童儿大夫,今儿怎么这么清闲,怎么没去赴宴啊?”
    见她进来,姬小童的眼神亮了亮,麦穗儿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顺便将篮子放在长条椅子上。
    姬小童直起身子:“我哪有资格啊,他家就那么大,一家去两个人都小三百了。”
    “这么说还轮不到你了。不去也好,吵死了。”麦穗儿坐在长条椅子上,看着姬小童:“童儿大夫,我来取药。”
    姬小童低头从柜台内拿出几服药扔在柜台上:“都给你准备好了,红绳的是你姐姐的。麻绳的是你奶奶的,还是一服煎三遍,分两次喝,用凉水泡一刻。”
    麦穗儿睁大一双黑得出奇的眼睛及时的拍着马屁:“知道了,童儿大夫。你的医术是越来越高了,不说我姐姐病控制住了,我奶奶的眼睛能看见了,单说我这脸上的疤,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虽然是拍马屁,却说得是真心话。
    坚持不懈的擦着姬小童配的药膏,脸上的那些顽固的冻疮疤痕一点一点的消失,去年一个冬天没有添新疤,真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只有她拿着镜子在阳光慢慢的才能挑剔出一点点的痕迹。
    姬小童听麦穗儿说,笑嘻嘻的凑近一点看了看她的脸。
    光滑如丝,弹指可破.
    眼睛在延伸一点,目光流盼,眼珠漆黑如星夜的辰光。嘴唇肉乎乎的呈现出自然健康的粉色,个子也长高了一点,一身合身的衣裙衬托的身体柔柔软软的。
    他的心一慌,眼神慌忙躲闪,心里纳闷:怎么会出息的这么标致。
    纳闷过后心里更是高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五颜六色脸庞被自己的药治疗的这么翻天覆地,比他自己受了益更令人欣喜若狂。
    “童儿大夫,听说红院的主人来了,是个病僗?”
    发现姬小童的眼神有惊艳,麦穗儿忙换了话题。
    她对她的盛夏以外的男子可没什么兴趣,虽然姬小童也算是青年才俊,富二代。
    而且他早已定亲,年底就要迎娶他的师叔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小师妹。
    “是啊,听爹说,盛公子的病很奇特,血脉筋骨似乎都不通,半个身子都不灵便,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的,看来是顽疾。说不定是不治之病。”
    姬小童叹了口气,表情很凝重。
    摇头晃脑血脉不通,这症状应该就是脑血栓脑溢血之类的。
    这个公子,听说年纪不大,已经病了很久,怎么得了个老年病。
    按理说这是古代,没有那么多的化肥农药添加剂,得这种病的几率应该还不是很高。
    不过也许因为他的生活太好,营养过剩,早早得了高血脂高血压的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