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苏然然有自杀。”
    不知道为什么,许涵的脑子里忽然回想起这句话。
    如鬼使神差一般,许涵坐起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的时候,她看见苏然然正在背对着门低头努力画着什么,嘴里还一张一合的说着话。
    许涵稍稍将门推开一些,走了进去。
    苏然然十分用心,并没有发现许涵的出现。
    而许涵在走进苏然然的时候,也听清了苏然然一直不停念叨着的话。
    “阿墨,阿墨,阿墨,阿墨,阿墨,阿墨……”
    苏然然好像复读机一样,不停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本来他们身在医院,苏然然大半夜的做这种事情是一件惊悚的事情,但是许涵听着,却觉得十分心酸。
    要有多想念,才会一直不停的重复你的名字,假装你还在。
    “然然。”许涵轻声叫道。
    苏然然听到声音浑身一僵,然后慢慢转过身子。
    随着她转过身子的一刹那,许涵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然然,你,你在干嘛呢!”许涵不可置信的说道。
    苏然然此刻苍白着一张脸,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一个药用的注射器,上面的针头上带着些微的血迹。
    苏然然左面的锁骨下方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片模糊的血肉,那针头上的血迹,就应该来自这里。
    苏然然顺着许涵的视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还用锁骨下方的那抹血迹,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在说这里啊。来,涵涵,我给你看。”
    苏然然将手中注射器和镜子放到一边,然后拉过许涵到水池旁边,用清水洗去,上面沾染的血迹。
    伤口是由一排排的针眼组成的,因为伤口还很新,所以用清水洗去之后,很快,从针眼中冒出的血迹又串联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文字。
    墨。
    阿墨的墨。
    戚御墨的墨。
    苏然然望着镜子中串联而出的染血的墨字,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她勾起苍白的嘴角,心里默念着,阿墨,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寂静的城堡,处处都透露着森冷,走廊中每个佣人都是行色匆匆的低头走路。
    尤其在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大家的步伐都会加快。
    因为城堡里面的人都知道,一个叫candy的和rose的女佣,都因为照顾过这个房间里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城堡中彻底的消失了。
    大家跑去问那个rose的朋友wendy,她不说话,只是低头走路。自从rose不见了之后,wendy也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哑巴。
    现在负责打造这个房间和照顾房间里的人的职责落在wendy身上,她每天都中规中矩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绝对不敢抬头多看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好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总这座城堡中彻底消失的。
    清晨,阳光透过厚厚的欧式窗帘,射进屋子中,缝隙中透过的那一抹阳光,则刚好落在了男人好看的脸上。
    wendy用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
    不能看,真的不能看。
    虽然这个男人俊美的让人窒息,让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为他趋之若鹭,但是她也要克制住自己。
    只是,今天的情形似乎与以往不同。
    大概是光线太强的原因,男人被强光晃的有些不适。
    wendy在余光中看到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微微的牛了扭头,似乎想要回避强光,英气的眉头紧紧皱起。
    wendy赶紧去将窗帘关上,转头看向男人。
    这一看,她就再也收不回视线。
    他的脸,完美如雕塑一般,饱满的额头,英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英俊的脸上刷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好像看看当那双眼睛打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wendy甚至觉得,如果能看见,即便和自己的朋友一样失踪,那也是值得的了。
    “你在看什么?”冰冷的女声想起。
    wendy吓得手一哆嗦,连忙对着来人躬身行礼,“公主,您来了。”
    那个被称作公主的金发女郎并没有轻易的放过wendy,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这个小女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问你在看什么!”
    可恶,已经连续收拾了两个人,都不能让这帮人死心吗!
    wendy被金发女郎冰冷的语调吓得一哆嗦,想起自己朋友的惨状,赶紧将身子躬的更低,“回公主,这位先生好像已经醒了。”
    醒了?
    金发女郎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了一下,果然下意识的朝男人看去,果然见他微微皱着眉头。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金发女郎对wendy说道。
    不同于刚刚冰冷的语气,这次金发女子说话的声音温和有理,还透着一股高雅的感觉。
    wendy低着头,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是。”
    然后就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向床上的男人看一眼。
    哼,算她识相!
    然后,她就开始低头看向这个男人。
    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她从小就喜欢美男子,也收集了不少男宠,有一些确实是人间极品。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人世间的美男子都见遍了呢,直到他见到这个男人。
    她满意的望着睡得极不安稳的男人,笑得十分妩媚又得意,“dear,快点醒来吧,等你醒了之后,我就批准你做我独一无二的男人!”
    s市的仁心医院。
    许涵怔怔的望着苏然然身上的那抹染血的墨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机灵活泼的苏然然会做出这样事情。
    就算是她之前有自残的历史,那不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难道真的如费戊所说,她的病情彻底爆发了?
    伤口的出血量很大,肯快,那个墨字又被向下流淌出来的血液所淹没了。
    “然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许涵的声音满是恐慌,这样的苏然然让她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明明她白天还在和她侃侃而谈着勿负生者,让她和费戊放下所有,冰释前嫌,好好的在一起。
    怎么会网上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确实是在安排后事,许涵忽然认可了费戊的说法,她也是苏然然不能放下的人之一,所以她把她的事情也要给安排好!
    苏然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墨字一点点被吞没,渐渐收回了笑容,眼神变得十分空洞,“不然我能怎么样呢?”
    “救援行动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找到了一堆又一堆的骸骨,搜索了沿途那么那么多的人,已经没有阿墨的身影。涵涵,你说,飞机失事,那飞机上的人,还能活的下来吗?”
    许涵动了动嘴唇,她想告诉苏然然有这个可能,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说出来苏然然又怎么会相信呢?
    “不能对吧,但是我还是得想着,万一活着呢?”苏然然苦笑着说道,“救援行动进行了这么长时间,我都觉得不能再欺骗我自己了。可是我只能这么想,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活得下去呢!”
    苏然然的话让许涵感到震惊和恐惧,她试图安慰苏然然,“然然,你别这样想,你还有孩子啊,这是你和戚御墨的孩子啊!”
    “孩子。”苏然然轻轻重复着许涵的话,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还得阿墨出事的吧。”
    她到现在也不能说出阿墨已经死了已经没命了这种话,不然她整个人就会崩溃。
    许涵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没有想到苏然然竟然会迁怒到孩子身上。
    “然然,你别这样说,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苏然然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就算有错,也是怀了她的我有错,阿墨付出了那么多拿到的解药,我得把他好好的生下来,才不辜负阿墨做出的哪些牺牲。”
    尽管她并不想要他那样的牺牲,早知道自己就干干脆脆的将孩子打掉就好了,以后不能生育又怎么样,毒素蔓延又怎么样,总好过现在活着,感受蚀骨的痛。
    “然然,你……”许涵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苏然然打断了。
    “我累了,涵涵,我们睡觉去吧。”苏然然语气缥缈的说道,话刚落地,她就晕了过去。
    幸亏许涵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的身子,还用自己做肉垫,代替苏然然重重的撞在门框上。
    许涵不敢乱动,只能大声叫喊着来人。
    幸好小赵特地给苏然然安排了专门的护理,早晚交替,许涵一喊,人就过来了。
    看到锁骨下带着血迹晕倒的苏然然也是吓了一跳,按铃叫了医生过来之后,赶紧给苏然然做急救。
    不一会儿,苏然然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说苏然然有早产征兆。
    端木清清、哈尼和小赵,也都从墨园赶了过来,焦急的等在手术室的门口。
    苏然然迷迷糊糊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最后抬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阿墨,大家都说我是个坚强的人。他们都不懂,只因为有你在,我才会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