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倾见小福儿哭了,声音低下来,但还是追究方才的问题追问夏侯云歌。
    “你到底和依依说了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你不是问她了吗!说了什么,你问她就是了!一早上跑来问我做什么!”夏侯云歌冲下床,抱起被吓哭的小福儿。
    轩辕长倾见小福儿哭个不听,也焦急了,“我一时情急,忘了小福儿还睡着没醒。”
    “柳依依在你心里比谁都重要是不是!”夏侯云歌低声斥责,将缓和了哭声的小福儿交给李琴,拽着轩辕长倾就出门。
    “依依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所以我才来问你,昨晚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你将她撵走了!”轩辕长倾将一封拆开的信件塞在夏侯云歌手中。
    夏侯云歌直接将一封信团成球,打在轩辕长倾脸上。
    本来还想找他解释,解除误会,如今见他这样也用不着解释了。
    “对!你爱怎么想,随便你!就是我将她撵走又怎样!”夏侯云歌仰着脸,瞪着轩辕长倾,“你也将我撵走好了!再去将柳依依找回来!”
    “夏侯云歌,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轩辕长倾,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问问你,昨晚你们说了什么,我是亲眼见到依依哭着回去,今早就不见了,才来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轩辕长倾愤怒地说着,整张脸都是怒意。
    “你劈头盖脸就来问!你昨晚不是找她去了吗?你还来问我做什么!”夏侯云歌简直也要气得炸肺了。
    “我昨晚根本没去找她!我本不想你生气,才没去找她!一早上梦儿跑来,说依依留下一封信不见了,东西也都收拾走了,才会来问你!”轩辕长倾怒气冲冲地道。
    “她走过几次了,你自己还不清楚!担心就去找她!别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夏侯云歌烦乱地转身,不再理会轩辕长倾,他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侯云歌抬头望着他那一袭紫色华袍包裹的高颀身影,目光有些闪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觉得,依依会是我们争吵不休的理由!”
    “那么你觉得理由是什么?”
    轩辕长倾有些迷茫了,摇晃地退后一步,薄唇微动一下,没有发出声音来,便转身匆匆走了。
    他喊上东朔,随他一同去寻柳依依。
    夏侯云歌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轩辕长倾的背影消失在紫荆苑的门口,久久还没挪开眼睛。
    她从地上拾起那封信,缓缓展开褶皱的纸张,上面隽秀的小字跃入眼中。
    “长倾,这一次,我真的走了。去寻找一个明朗的地方,彻底抛舍下一切,不再回来。珍重,勿念。”
    这样简短的一封信,足以让轩辕长倾惦记不休。
    柳依依曾自杀过,曾出家过。
    这样抛弃一切的一封信,如何不让人惦记。
    夏侯云歌承认,自己的心也空了,也有了对柳依依的惦记。
    万一柳依依真的寻了短见,将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痛,也将是横亘在她和轩辕长倾之间永远的鸿沟。
    夏侯云歌木然站在紫荆苑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梅云出现在她的身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在惦记谁?”梅云轻轻问。
    “你不是说,不会再从房里出来了吗?”夏侯云歌木讷地回话。“长倾问你,该何去何从,放你自由,你却选择将自己禁锢在摄政王府。”
    “出去还要为生计奔波,留在这里,至少吃穿不愁。”梅云苦笑两声。
    “你也有巫族的血统,如今也不用苦恼巫族的寿命之咒了,给你一笔钱,你走吧,离开这个牢笼。”夏侯云歌仰头看向遥远的蔚蓝天空,天边有雪白的云团洁白胜雪。
    “他已经走了,我还能去哪里。”
    “你说祁梓墨?”夏侯云歌莫名地心头一沉。
    “是啊,他走了,这一次是真的永远走了。”梅云叹息一声,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感,却有一些空冷。
    “你留在摄政王府,莫非有什么目的?”
    “应该说摄政王将我留在摄政王府,还有什么目的。他若真心放我走,又岂会因为我一句不想走就将我留在王府里。我可不是贞德郡主,和王爷之间兄妹情深,我只是你们的一个陌生人。”梅云淡淡地笑着,却有化不开的愁苦。
    “你怎么会是我们的陌生人,你应该是我们永远都刻骨铭心的人。”曾经的那些轩辕长倾误以为是夏侯云歌给的伤害,其实都是梅云给的。
    这件事轩辕长倾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会如何处置梅云。
    “我还有用不是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夏侯云歌回头看向梅云。
    梅云哂笑一声,“因为摄政王不觉得梓墨已经亡故了,他在为那个万一,做最后的布设。如此心思缜密,不给敌人丁点翻身机会的人物,当真得配拥有天下。”
    夏侯云歌眼角一紧,“你的意思是,长倾将你留在王府,还是将你做了人质?”
    梅云勾了勾唇角,神色是无可奈何的木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任谁都会害怕梓墨可能还活在世上。即便王爷说会放我走,还是会派人时刻盯着我,与其出去也是不自由,不如留下不愁吃穿。万一梓墨还有生存的希望,我在王府中,梓墨就会直奔王府而来,到那时候,梓墨也就无处藏身了。我是最好的鱼饵不是么?即便那条鱼已经不存在了,留着鱼饵,万一有用武之地,才不失价值。”
    “我想你想太多了。褔嬷嬷还没回来,只怕也葬身鱼腹了,祁梓墨只怕也没生还的希望。”夏侯云歌知道这话很残忍,但还是说出来。
    梅云哼笑几声,“我早就看开了,属于我的故事,也都结束了。结束在你嫁给梓墨的那一年,结束在我伪装死去的那一年。现在的梅云,早已不是那个为了名利富贵一心要成为梓墨挚爱的梅云了。”
    “那么现在的梅云是怎样的?”
    梅云看向花园里的一棵松柏树,“秋柏,我只想秋柏原谅我。在我的将来,能得到他的原谅,此生也就无憾了。”
    “他有他的才华,不该埋没,长倾已经将他推荐给皇上,在朝中做了个小官,将来能否飞黄腾达,也看他的功绩了。”
    “那么你呢?你的烦恼,会什么时候结束?”梅云看着夏侯云歌,眼睛里带着愁苦,又带着些悲悯,“男人的心,永远都好像大海,装得太多了。而女人的心,就好像针尖,很小很小。没想到,当年我苦恼的,你也在困恼。”
    梅云意思不明地笑了两声,便与夏侯云歌擦身而过。跟在梅云身后的便是暗卫梅,她被派给保护梅云,想来那个保护,也正是监视了。
    望着梅云远去的背影,夏侯云歌迟迟没有别开目光。
    烦恼,没有结束的时刻。
    人总是在自找麻烦,然后不断地烦恼下去。
    就说柳依依,走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被找回来。
    不知道这一次,什么时候被找回来。
    也或许,可能是真的走了,再不回来。
    怅然叹一口气,夏侯云歌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敌对自己。可若自己真的错了,又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南枫曾经说,她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总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难道只有虚伪一些,才会让人觉得讨喜,才会被人认可?
    她不喜欢虚伪,不喜欢伪装,只想自己真真实实地活着。
    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没必要去理会,可唯一真正在乎的轩辕长倾,为何也不理解?
    柳依依和魏荆一路往南走,也不知要去哪里,半路柳依依又让魏荆往北走,去了青峰山,那个她曾经长大的地方,那个曾经和轩辕长倾初遇的地方。
    山上一片绿意盎然,不知愁滋味。
    徘徊在已经荒废是庵堂,柳依依久久留连,不愿意离去。
    魏荆跟在她身边,心里很不是滋味,低声说,“依依,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为何还要执意要走。”
    “离开,我的心就敞亮了,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柳依依坐在一块大石上,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坐在这里,等待有人来,那个曾经在模糊记忆里,说她将会救一个主宰天下的人。
    那些记忆真的很模糊,也模糊了告诉自己那句话的人,只是在模糊的记忆里,隐约记得这样的一句话。
    “依依……”魏荆声音低沉地呼唤她一声。
    “师父,什么都不用说,我只是回来看一看,最后看一眼。”柳依依的目光看向远方,那个曾经救了轩辕长倾断崖下的方向。
    魏荆沉默了,良久之后,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柳依依。
    柳依依纤弱的身子一抖,想要推开,却没有,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魏荆。
    “师父,日后我们师徒就浪迹天涯可好?”
    “在很久之前,我就不当你是我的徒弟了。”魏荆下定决心,将心底积压的话,认认真真地说出来。
    柳依依肩膀一抖,“不将我当徒弟?师父,我一直觉得,你都是我的长辈。”
    “不再将我当你的长辈,真真正正当你的未婚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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