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在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眼前,遮住了整片清朗的天空。
    “你是谁?”柳依依的神智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
    “你不认识我了。”
    男子的声音很沉很沉,带着淡淡的飘渺无力。
    柳依依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就清醒过来,瞪着眼前那张苍白无色的俊美脸庞,她的眼底浮现了久久积压沉淀的恨意。
    “是你!”
    “是我。”
    “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柳依依赶紧缩紧身体,半坐起来,环视四周,这里是一片山林,茂密的树木将阳光遮挡,四下一片阴沉,显得诡异。
    百里非尘疲倦无力地抬了抬手,指向不远处,那边也同样是一片阴沉的树影,只有些许阳光泄漏进来。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说我想做什么?”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诡谲的味道。
    “百里非尘!你休想对我再做什么!”柳依依吓得尖声大喊,一双清丽的眸子里,都是冷冷的嗔恨。
    “我百里非尘从来不是好人,但也见不得别人总是使坏,想要除恶一把,四下无人,也是无人能拦得住。”百里非尘把玩手中的白色腰包,里面的迷醉,他百里家的秘制迷药,虽然他现在虚弱无力,但有迷醉在手,也是没人能伤及得了他。
    “你休要血口喷人!柳依依从来做事无愧于心!”柳依依冷声喝道,双手紧紧抓住雪白的袖口,声音里难以挥散一抹颤抖的畏惧。
    百里非尘低头望着那看似柔弱似水,却有蒲草一般坚韧的柳依依,缓声慢慢道,“你陷害云歌,劫持小福儿交给轩辕梓婷,如此也是无愧于心?你将有毒瘾的罂粟果,当成可以让人快乐的灵丹妙药,送给主人,让主人沾上毒瘾欲罢不能,也是无愧于心?”
    “祁梓墨罪有应得,我也是帮长倾将祁梓墨铲除!更何况,罂粟果,只要吃的得当,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又没杀他性命,你有何理由怪我!罂粟果是祁梓墨自己要吃的,与我何干!”
    柳依依大声喊着,用强硬的方式强迫自己的心不要有愧疚之感。
    “你言之凿凿不过是狡辩!真没想到在你这圣洁如雪的面容之下包裹着一颗黑心!”百里非尘无力地喘息一下,靠在一侧的大石上,再无力动弹。
    柳依依一眼就看穿了百里非尘的伪装,也看出了他的虚弱无力,眼角余光向一侧悄悄打量,试图寻找机会逃脱,可百里非尘一脚踩住了她雪白的裙摆。
    柳依依用力拽,却拽不开,只能放弃,“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看不惯你在王府里作威作福!”
    “我要做什么,用不到你来插言!百里非尘,你怎么还活着,为何还没死!”柳依依憎恨恼怒喊着,话音方落她心里一惊,原来她是这么的恨百里非尘,原来在她的心里也会有这么浓烈的恨意。
    随后,柳依依又坦然了,百里非尘的对她造成的伤害,她就该有这般浓烈的恨意对待他!
    只要是个女子,都会承受不住那样的伤害,毁了全部一切的伤害,恨也在情理之中。她无需掩藏这种恨意,也不会有人觉得她不再完美,那是正常有心的人,都会产生的恨。
    她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缓缓起身,没有逃避百里非尘,反而靠近些许。
    “听说你中了鬼魅之毒,那种毒我虽没见过,却在书籍上看到过。在白日里,会极度虚弱,极度怕光,只有到了没有光芒的深夜,才会无限的强大。”
    百里非尘也不避忌,“夏侯七夕的毒,你也知道。”
    “那是巫族的秘毒,我有一本这样的书!”柳依依眼底一凉,那本秘毒的书,从小就在她身上,她也不知那本书从何而来,上面记载了很多毒药之类,还有解救之法。
    其中罂粟果的炼制也调配,也在其中。
    不过罂粟果的解救之法,已经被她熟记在脑海中,一把火烧毁了。
    “你别以为我现在虚弱,你就有机会逃跑,既然将你抓出来,就没打算再放你回去!”百里非尘加重口气,狠狠地说道。
    柳依依忍住心底的畏惧,转而就淡定下来,不再畏惧了,她已经不似原先那么胆小,她已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学着夏侯云歌的坚强,效仿夏侯云歌的淡静,多了几分镇定。
    那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就是因为觉得轩辕长倾喜欢那样的女子,下意识地效仿了。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这般的可悲又可笑,和轩辕长倾之间十多年的相伴,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她骨子里的清洁高雅,让她厌恶现在的自己。
    “我不打算逃。”柳依依慢慢说。
    “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百里非尘说。
    “我感激你将我带出来,你困住我的同时也困住了自己。夏侯云歌的身边就会少了一个有力的助手,危险再靠近,没人再能帮得了她!”柳依依一句句慢慢地说道,眼底里浮现些许笑意。
    “你说什么?”百里非尘的眼底浮现一抹锐色。
    柳依依却不再说话了,得见了百里非尘的惊乱,她唇边噙着一丝浅笑,软软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目光看向上方浓密交错的枝叶。
    暗绿色总是让人心神宁静,觉得整个人都融化在一片清新的大自然中,心情也莫名地好转。
    然而,柳依依没有宁静太久,百里非尘一把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本来不打算杀了你,但你方才的一席话,显然还知道些什么!你说,你在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你又对云歌做了什么!”
    柳依依的眼里渐渐浮上一层潮湿,“百里非尘,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喜欢她?呵呵……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那么多的人喜欢她,因为她漂亮?容颜美丽?”
    “因为她真实,从不虚伪!”百里非尘的回答,如利剑穿透柳依依的心。
    “她不虚伪?当日在百花峰,她是唯一不被你垂涎的女子,我苦苦哀求向她求救,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是那么的希望她能救救我,我是那么绝望地望着她,她却转身走了。这也就罢了,我却怀了孕,怀了属于你肮脏的孽子!这也就罢了,我选择承受下来,选择善待那个孩子,虽然来的肮脏,必定是我腹中的血肉!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连那个幼小的生命也要离开我!也要抛弃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原本属于我的,都在离我而去!”
    柳依依愤怒地力竭喊着,终于将心底积压的愤怒全数发泄了出来,一直堵塞在心口的重石头,也渐渐柔软下来,舒服很多,可酸涩的纠缠,终于滚烫了她的眼眶,泪水流了出来。
    百里非尘捏着柳依依脖颈的手,剧烈一颤,他没想到,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一个曲折。他的孩子……因为玷污柳依依也留下来的孩子!
    他可是从没想过,会有孩子的事,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个孩子就已经离去了。
    “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吗?百里非尘!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连在梦中,我都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割着你身上的肉!”柳依依咬牙切齿地说着。
    这样的梦境,就好像魔魇,一直纠缠柳依依的梦境中,从来都没说出口,如今这般怨恨地说出来,只觉得痛快至极!
    “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她力竭地嘶喊着。
    百里非尘不禁心惊,这样清静美好的女子,这般狠历地说着怨毒的话语,原来这般的骇人。
    风吹过树林,浮动了柳依依一袭白裙飞扬,发丝纠缠在碧叶之间,浑身透着清寒的气息。
    百里非尘手上的力道僵滞住,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了。他再坚持不住,无力地摇晃两步,瘫在地上。
    柳依依抓住这个机会,反扑上来,一把狠狠掐住百里非尘的脖颈。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柳依依就如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浑身再没往昔熟悉的柔弱纤美,发狂地捏着百里非尘的脖颈。
    到底是弱不禁风惯了,哪里能捏得断,但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发狠。
    柳依依忽觉后脑吃了一记重力,嗡嗡的疼,身子一歪,便有些迷糊了。
    碧芙的手里正捏着剑柄,正是用剑柄狠狠地打了柳依依的头。
    “少主!”碧芙扑上来,吃力搀扶起百里非尘,见他虚弱的样子,心疼得眼眶发红,“少主!碧芙杀了她!”
    说着,碧芙就一把抽出长剑。
    百里非尘弱弱抬手,拦住碧芙,“算了。”
    他长吐一口气,虚弱地倒在碧芙的怀中,声音也无力的虚软,“到底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少主!你怎么会说这种话!”碧芙吃惊地望着百里非尘。原先的百里非尘,从来不会有忏悔,更不会对自己做的事愧疚。看似温柔多情,狠绝起来从来不会手软。
    如今的百里非尘变了,变得碧芙都觉得陌生。
    “少主!这样的祸害不除,只怕日后成为祸患。”碧芙也被柳依依的恨意惊住了,也明白,一个柔弱的人,一旦狠下心肠,多么可怕。
    可百里非尘还是摇了摇头,“她恨的是我。”
    只要夏侯云歌没事,他自己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我会看住她。”百里非尘弯起唇角道,只要不放柳依依回去,他就可以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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