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差点将一口水喷出来,他说什么?竟然说她对他动心?
    “摄政王,我看你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夏侯云歌猛喝一口水,压下所有暴乱的情绪。
    “不是最好!”轩辕长倾低喝一声,心情有些不爽。
    夏侯云歌瞥了他一眼,又慢悠悠喝一口水平复心神。大概自傲自恋的男人,都希望所有女人,对他有意思才舒心。所以,被她拒绝,他才会脸色很难看。夏侯云歌便又补充一句。
    “我清楚知道我们的关系,自不会随便动心,摄政王大可放心。”
    轩辕长倾默了两秒,忽然笑起来,“如此最好!”
    夏侯云歌被他阴晴不定的情绪弄得一头雾水,他变脸之快,就犹如今夜的天气,方才还圆月当空,现在就已阴云密布,狂风骤起。
    又是一阵沉默,谁也不再说话。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啪啪的响。只怕又要下雨了!秋季的雨,特别冷,不管多穿多少衣服,寒气还是只钻骨缝。
    轩辕长倾抚摸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思绪深沉,短暂的轻松之后,又想起了白日里收到的三百里加急信报。
    祁梓墨终于按耐不住,耗不过轩辕长倾的只守不攻。祁梓墨借用占领的沿海五座空城的军队,联合海上水师,率先对孤立的虞城发起攻击。
    这也正是轩辕长倾的战略,故意放空虞城,引祁梓墨率先进攻。南耀子民在经历了北越大军进犯之后,刚刚平息战火,自是不愿战事再起。轩辕长倾的军队,一直没有挑起战火,只守不攻,便是在等祁梓墨先出击,如此便能让轩辕长倾博得更多的民意拥戴。仁至义尽之后,再一举反击祁梓墨,便有了充足理由。
    虞城一面靠海,腹背受敌,好在上官麟越这员虎将,逼退了陆地进犯的叛军,却因不善水战,在海上败给祁梓墨的水师,据说身负重伤,退守虞城闭门不出。
    上官麟越自不会甘愿吃了败仗,不知在哪个江湖人士那里购来大量的剧毒,投置到海中,毒死数以万计的鱼群。一时间虞城南海一带,一眼望去,银白一片全是漂浮的死鱼。引来大量海鸟捕食,因吃了死鱼而被毒死的海鸟尸体,混着腐烂的鱼群恶臭,充斥整片天空。
    祁梓墨又派了一波水军,试图潜水上岸,皆被毒死或中毒折返。
    上官麟越加固城墙,关紧城门再不出城迎战。祁梓墨一时间也不能再派兵进犯,只能等着海水再次涨潮,将剧毒冲散,再另作打算。
    一时间,沿海一带,谁也不敢随意饮水,造成百姓缺水紧急,只能靠接雨水度日。
    如此,不顾百姓民生,只为求胜的手段,确实是上官麟越一向的作风。他这一生,烧杀掳掠,几乎无恶不作。也正是这样强硬的手段成就了上官麟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雄风,却也因他只为求胜从不瞻前顾后的做法,战功累累的他,也只是个神武大将军。
    最为关键的问题出在,自从上官麟越受伤退守虞城之后,便在军营中再没有出来过。甚至有人传言,上官麟越已重伤暴毙。
    虞城人心惶惶,军民皆乱,祁梓墨更是伺机而动,只待海上剧毒稍微削减,一举攻下虞城,一路北上直捣皇城。
    轩辕长倾派暗卫去虞城调查,也不知上官麟越在搞什么鬼,竟然在军营周围设置了严密防线,根本无法探取到军营内的任何讯息。前去打探虚实的官员,也都被上官麟越手下副将以大刀逼退,不敢多踏前一步。
    上官麟越是死是活,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不知真实情况。
    若真如传言那样,上官麟越伤重不治?虞城便危险了,轩辕长倾只能尽快赶赴虞城镇守,守住直捣皇城的防线。
    轩辕长倾见夏侯云歌喝茶喝的爱不释手,也倒了一杯茶。许是这茶味道很好,喝到口中才知道淡淡的没有任何味道,只是一杯清水。
    “王府里就这么不善待本王的王妃?房里连茶叶都没有。”他经常晚上喝茶提神,有些离不开。
    夏侯云歌摇摇头,“我喜欢喝清水,免得失眠。”
    她现在怀孕不能喝茶,本来睡眠就浅,喝茶就更睡不着。
    而轩辕长倾不同,睡觉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经常连夜不睡,就是睡觉,最多也就睡一个时辰。他最后的光阴,岂能浪费在睡觉休息上。
    “我反而喜欢失眠。”轩辕长倾苦涩笑笑,放下手中清水,正要吩咐门外的东朔去泡一壶浓茶。
    “晚上喝茶不好。”夏侯云歌脱口阻止。
    “你在关心我么?”他眼底噙着一抹浅笑,暖融融地望着夏侯云歌。
    “我才没有!”她强硬的口气,倒像狡辩。
    轩辕长倾笑而不语,只喝清水不做声了。
    “王爷带女人上阵,不怕被人诟病?”夏侯云歌低声犹疑开口。“出征不如儿戏,还望王爷三思。”
    明日就走,她后天的逃跑计划怎么办。
    若随同军队而去,只怕魏荆不能将她无声无息救走。
    万不能跟轩辕长倾一起出征!
    轩辕长倾眯起双眼,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危险地盯住夏侯云歌,“你不愿意?”
    他竟然恼了!
    夏侯云歌的口气也变得不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可惜,本王已有决断!赶紧收拾东西明日午时随我一起出征!”现在的情况留下夏侯云歌一个人独自在皇城,岂不是给太后杀掉夏侯云歌的机会。夏侯云歌没有他的保护,就是砧板上的鱼,还不知好歹,一再拒绝。
    “那么柳依依呢!”夏侯云歌急急出声,而后又恢复往昔的沉稳冷静,“她不一起去吗?”
    “她……有孕在身,不方便。”轩辕长倾望着夏侯云歌的目光,多了两分异样,好似愧疚,也似无奈。
    夏侯云歌心头蓦然一寒,“你是因为你体内的……”所以必须带着我出征。
    后半句话,夏侯云歌没能说出口,她感觉心口有点疼。
    虽然抗拒不想随他出征,心里还是有一丝欢欣,以为他是不想与她分开,哪日日像一对怨家一样争吵不休,至少彼此已经成为对方的习惯。一日不吵,心里就像缺点什么似的。
    看来,真是她多想了,而有这样想法的人,只有她自己。
    柳依依的血可以控制压制他体内的剧毒,她的血又何尝不是。曾经在榆林镇的那个大雨夜,正是她的血,帮他压制了体内的魂噬。
    柳依依怀着孕,他舍不得。
    她又何尝不是怀着孕!
    心间的酸涩一点一点加剧,感觉眼角热热的,似有滚热的液体。她忙仰起头,一脸冰冷孤傲,冷声道,“看来我对王爷还很重要呢!”
    轩辕长倾的心思被夏侯云歌再一次戳中,说不出话来,眸色深沉晦暗不明。
    这时,东朔敲门进来,小声回禀,“王爷,紫荆苑后面有动静。是死士。”
    轩辕长倾瞬即脸色一黑,“居然还敢来!真是锲而不舍!”
    “不许离开房间半步!”轩辕长倾命令夏侯云歌一声,便和东朔匆匆出门。
    走了两步,轩辕长倾又停下脚步,透过廊下的窗子,看向屋内的夏侯云歌,“你穿蓝色很适合。”
    夏侯云歌神色迷惘回头,只看到轩辕长倾匆匆离去的背影。
    站在窗口,一直看着轩辕长倾背影消失不见,还是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只知道就这样远远的不被他发现的时候,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很舒服。
    明明厌恶,却又忍不住留恋。
    就要离去了,也不用顾及太多,更不在乎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扎根越来越深。
    不知在窗口站了多久,廊下落了一层枯叶,月色从朦胧的云层间现出隐约的轮廓,这场雨没有下下来……
    轩辕长倾回来时,夏侯云歌还站在窗口,始终望着他方才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好像雕塑。
    他就那样猛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猝不及防。
    他不经意抬眸,正好对上站在窗口,她注视的目光……
    一片朦胧的灯火,落叶飞扬,遥远的距离,他们看不清楚彼此的脸,却是目光死死纠缠,谁都不愿先错开。
    夏侯云歌依稀看到,他们初遇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的深夜,他在簇拥跳跃的松油火把光影中翩翩而来。
    依旧一袭紫色华袍,黑发如瀑,唇边似噙着淡淡笑意,一双黑眸深邃幽远,看似好像温雅如玉的翩翩俊公子,实则诡异难测,腹黑狡诈。
    最后,还是她先逃开了,转身一把关上窗子,阻断所有的视线。
    她吹熄房中的灯火,佯装已经入睡。
    却看到映着灯火的房门处,出现他高颀的身影。
    他没有进门,静默稍许,门外传来他好听的声音。
    “以后东朔跟着你,护你安危。”
    夏侯云歌本想继续装睡,一言不发的,还不受控制的脱口道,“那你呢?”
    他没了声音,不知在想些什么,再传来的声音里多了两分笑意,“他们不会对我下杀手。”
    “时至今日你还这么肯定?”原来在他的心里,对那一份疏冷的亲情还抱有一线希望。
    他不说话了,亦是抱着一丝不确定吧。
    君家,容不下夏侯云歌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已经容不下轩辕长倾。
    或许,太后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
    那么君无忌呢?他自己不是也当着太后面说,君无忌曾派过无数次的杀手来刺杀他。
    “你不会武功的……”夏侯云歌说着,渐渐没了声音。心下不禁暗恼,今日肯定是不正常了,一再说错话。
    门外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你终究是关心我。”
    他的语气那么肯定,不带一丝犹豫,深深戳中了夏侯云歌的心。
    “我只是想说,我身边有梅兰竹菊够了,东朔毕竟是男人,男女有别。很不方便。”夏侯云歌忙反驳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