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和轩辕长倾遁声看去,只见小桃正要掀珠帘进来,不慎打翻了托盘上的药碗。
    轩辕长倾眸色一沉,小桃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忙声道,“是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踩到了裙子,王爷恕罪!奴婢这就去再熬一碗药。”
    轩辕长倾心中生疑,正要逼问小桃,门外传来青莲的通传。
    “回禀王爷,太后娘娘宫里的钱嬷嬷来了,说是奉太后娘娘之命,送了上好的血燕过来,给王妃补身。”
    轩辕长倾紧绷的唇角微微一狞,回身已坐在夏侯云歌床畔,轻柔搂住夏侯云歌的肩膀。
    夏侯云歌一把将他推开,“摄政王自重!”
    轩辕长倾脸色铁青,负气而起,“你当我愿意碰你!”
    “是!别脏了王爷的贵体!”夏侯云歌亦口气不善。
    钱嬷嬷这时躬身进来,一对老目贼溜溜往里间屋里探望,似要看出什么端倪纰漏来,好回去求功。
    夏侯云歌眸光一闪,恨从心生,面上却绽放一抹灿笑,拽住轩辕长倾的手臂,身体俯了上去,依偎在他的手臂上。
    “倾倾,何必跟那帮不懂规矩的奴才生气。”
    轩辕长倾眉心一拧,寒眸瞥来,夏侯云歌笑得更加妩媚风情,美若百花齐放魅色万千。轩辕长倾心头不由一跳,似有弱弱暖意流过。
    钱嬷嬷躬身进来行礼,呈上装着血燕的盒子,青莲接下。钱嬷嬷偷偷抬眸看一眼轩辕长倾和夏侯云歌,装似无意地问。
    “是哪个不规矩的奴才,惹王爷生气了。”
    轩辕长倾沉色不语,静待夏侯云歌自圆其说。
    夏侯云歌不紧不慢抚摸轩辕长倾衣袍上的金色蟠龙绣纹,看向捧在青莲手中装着血燕的盒子,微微一笑暗含萧杀。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底下奴才疏忽,好好的一碗补汤,多加了一颗桂圆,倾倾便怒了。”
    钱嬷嬷脸上堆满笑纹,“不过多加了一颗桂圆,王爷何必为此等小事动怒。”
    夏侯云歌惊讶张大潋滟明眸,“钱嬷嬷这话就不对了,东西虽好,吃多却容易上火伤身。”顿了顿,声音凉了几分,“到时出了岔子,是怨自己贪吃,还是罪责好心送东西之人呢?”
    钱嬷嬷丰满的身体隐约一颤,满面笑容有些僵硬,“王妃说的既是,吃在嘴里的东西,可要万分小心着。莫要伤了贵体,惹王爷不悦。”
    “可不是呢!前段时间吃错了东西,染了风寒长久未愈,倾倾心疼,特意将我日用一应器具换成纯银,就怕哪个手脚不安分的,在我吃食里动手脚。”
    夏侯云歌的眼底闪过一缕尖锐锋芒,从钱嬷嬷身上掠过,吓得钱嬷嬷身子一软半伏在地。夏侯云歌再抬眸望向轩辕长倾,目光已温柔似水,“倾倾就是这样,看似冷淡疏离,实则极在乎我,生怕有一丝一毫错差,于我不利。”
    “是是,王爷看重王妃,自是不敢有丝微疏忽。”钱嬷嬷吓得赶紧随声附和。
    夏侯云歌心中发誓,太后在药里下毒之仇,绝不善罢甘休。
    还有她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活着的这一个。
    许是轩辕长倾终于不忍夏侯云歌在那自编自演,长臂一把搂住夏侯云歌纤弱无骨的身子入怀,疼惜抚摸她那绝世倾城的容颜,指腹轻轻扫过她浓密弯翘的睫毛,温声道。
    “本王十年前就对歌歌情根深种,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自是视如珍宝,生怕稍有闪失。”
    说着,轩辕长倾看向钱嬷嬷,语气虽轻颇为郑重。“旁人都以为我与歌歌势如水火不共戴天,殊不知我们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只待今朝成为夫妻。”
    钱嬷嬷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坚硬,“王爷和王妃情深意重,太后娘娘也会为王爷感到欣慰,终于觅得一生良缘。老奴祝王爷王妃,相守到老,恩爱绵长。”
    “那就有劳钱嬷嬷转告母后,本王珍爱歌歌,自会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予歌歌。就不劳她老人家,费心思再送东西过来了。”轩辕长倾加重手上力道,搂得夏侯云歌喘息困难。
    夏侯云歌体力虚弱,挣扎不开,只能软倒在他怀中。轩辕长倾低眸望着她,唇角邪肆一勾,声音低柔地在她耳边说。
    “歌歌,这么急着向本王投怀送抱。”
    夏侯云歌双眸微眯,藕臂攀上他的脖颈,声音柔软呵气如兰,“是啊,巴不得日日都能这样抱着你,黏着你。”
    钱嬷嬷老脸一红,偷偷白了一眼夏侯云歌,心中暗诽,不知耻。面上依旧笑得恭敬有礼,道了一句“老奴这便回宫了。”匆匆起身退下。
    当证实钱嬷嬷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夏侯云歌放开轩辕长倾的脖颈,冷声道。
    “还不放开我。”
    轩辕长倾黑眸一紧,“不放。”
    夏侯云歌挣扎推搡,依旧推不开他禁锢的怀抱。手上那对黑色玉镯时常相吸一处,碰撞叮当作响,扰人心烦。
    “轩辕长倾,你抱的我很不舒服。”
    他的头重重抵在她的肩膀上,怀抱更加紧。夏侯云歌僵住,感受到他强健有力微有凌乱的心跳,她亦乱了几分心神。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日光融融,倾泻到房中,流动的水晶珠帘,漫开华丽光影。桌上香炉烟雾袅袅,映着相拥两人恍若画卷上一对仙侣在一片云雾烟雨中……
    夏侯云歌忽觉手腕一紧,有微凉的东西缠在手腕细嫩的肌肤上。低头一看,是一根细长的金丝,而另一端已牢牢绑在床头的雕花空隙中。
    “轩辕长倾!”
    夏侯云歌拖着软软的身子,挣扎着推开他。空荡的房间里,连她的笑声也那么无力。
    “呵呵呵……”原来,他方才是在绑金丝。她试图拽断,那金丝不知什么材质,细如发丝却韧如金石。
    “这是金蝉丝,坚韧无比。”轩辕长倾慢声道。
    夏侯云歌那双流光溢彩的明眸之中风起云涌,似要将他抽筋拔骨,“你放开我!”
    “在你说出龙玉所在之前,休想。”他逼近她,寒声如冰。
    夏侯云歌用力扯拽,偏偏不信那细弱的金线,就能将她困住。莹白如雪的手腕,赫然出现一道血痕,血珠晶莹滚落,滴落在床上比翼双飞的被褥上。
    “歌歌……”轩辕长倾低声一唤,似有叹息。“你何必如此倔强,非要弄伤自己。”
    夏侯云歌似不知疼痛般,依旧狠力扯拽。金线越陷越深,似已入骨,尖锐疼痛袭来,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歌歌……听话,只要告诉我龙玉在哪里。”轩辕长倾水色的薄唇轻轻覆上夏侯云歌红润的樱唇,声线低柔似是情人缠绵,“你若不说,我便一直困着你,直到你肯说实话。”
    他轻轻咬住她娇软的唇瓣,甜蜜的滋味在心间流淌,神情似沉似醉……不知何时,他已喜欢上她的唇,迷恋上那股清香甘甜的滋味,好像上了瘾,总想品尝。
    夏侯云歌张口,欲一口咬破他的唇瓣泄愤。
    轩辕长倾早有准备,大手固住她的后脑,更深更重地吻住她,迫使她再不能反击。
    夏侯云歌兀地心跳如雷,彼此紊乱厚重的呼吸交缠一起,脑海一片混乱如浆,分不清楚抵抗厌恶更多,还是沉醉放纵更多。
    身体燥热起来,似要将理智焚化。
    夏侯云歌忙绷紧全部神经,拽紧手腕上的金丝,让更深的疼痛提醒一丝意识清明,不至沦丧在欲望深海。
    手腕上的血蜿蜒而下,染红了一片被褥,赫然醒目……
    过了许久,恍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终于餍足,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情望着她。
    “你记住,你已是我的女人。”
    他霸道的口气,郑重如宣誓。就像一位坐拥天下的王者,攻城略地开疆扩土,由他任意指挥操控,夏侯云歌没有任何反驳违逆的权利。
    夏侯云歌一对明眸亮如刀刃,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脸庞,一字字无比清晰。
    “轩辕长倾!今日之耻,我必偿还!”
    他似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勾住夏侯云歌的下巴,眼底尽是笑意。
    “本王静候。”
    “……”
    夜幕降临,宫门已锁。
    星辰下的甘泉宫巍峨如蛰伏漆黑夜幕的猛兽,晦暗的灯火静谧如水,只有秋风吹落几片叶子拍打窗棂。
    就在前几日,太后娘娘将宫门上的金匾,前朝留下的“万寿宫”三个字,更名为“甘泉宫”。她在北越时,宫殿便是这个名字,她喜欢这个名字。甘露如泉,醇香久久。
    “阿安,你会不会觉得哀家心狠手辣?”
    太后卧在贵妃榻上,怀中抱着雪团般的白猫,声音低缓,犹带一抹自怜的忧伤。
    “太后娘娘能身居高位,自是腥风血雨一路走来,没点手腕如何凤临天下。”沧桑尖细的声音,正是魏安低首伺候在侧,为太后轻轻摇着团扇。
    “她命真大,那碗毒药都没能毒死她。”太后微微闭上一对凌厉凤眸,抚摸怀里的白猫,轻叹一声,“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真真是的。”
    “太后娘娘,多虑了。”魏安低声道。
    “想到钱嬷嬷回来说的话,哀家就心痛。倾儿是我的儿子,竟为了一个毒害他的前朝余孽与我做对!哀家见倾儿心慈手软,想帮他杀了那个贱人报仇,也是为了缓和我们母子关系。他……竟那么护着她。”说着,太后的声音颤抖起来。
    “摄政王打小不在太后娘娘身边,与娘娘有些疏远也是常理。”魏安端来一碗茶给太后,“娘娘喝点安神茶,早些歇下吧。”
    太后放下茶碗,一把拽住魏安,“倾儿怨我,我知道。那么你呢?阿安?”
    “太后娘娘……”魏安愕住。
    “不要叫我太后,我不喜。”太后的声音忽然拔高,刺耳的尖利。转而,她声音温软下来,蕴着几分小女儿般的娇羞。
    “叫我嫣儿,我想听,三十年前就想听。”
    魏安脸色无波,却垂下眼眸。
    太后等不急,厉声催促,“叫我嫣儿!”
    魏安唇角微动,终生硬艰难唤出口,“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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