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低眉掩住心中酸涩,唇边淡淡含笑,“皇上可是打算借此宫宴,颁布旨意?”
    “皇后深得朕心呐。”轩辕景宏握住皇后的手,满目欣慰。
    皇后微红脸颊,唇边的笑意略显悲凉。手不自觉抚向尚且平坦的小腹……今日是宣布她有孕的喜宴,即要变成夏侯七夕晋封的庆宴。
    轩辕景宏旒冕上的流苏熠熠摇曳,隐在其下神色愈加晦暗不明,笑道。
    “襄国之姿,月貌花容可谓绝代之佳人,当真不愧越国第一美女的名号。”
    夏侯七夕强抑制住心中狂喜,还是遮掩不住眸中跳跃的喜色。抓紧锦绣云帕的手激动的颤抖,娇柔浅笑,面上努力保持端庄秀雅,谦虚恭谨地道了一声。
    “皇上,谬赞襄国了。襄国愧不敢当!”
    “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何须谦虚托辞。”轩辕景宏朗声笑起来。
    皇上一锤定音,自此夏侯七夕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便要传遍大江南北。
    众位官员起身,高呼“皇上英明”。
    夏侯七夕双颊酡红,跪地谢恩。
    “朕说了,日后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夏侯七夕再难掩饰住心中滔天欢喜,皇上的意思……莫非真的已打算将她赐婚给摄政王?
    “皇上……皇上的意思是……”夏侯七夕甜美清脆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颤抖。
    “妹妹芳菲妩媚,端丽冠绝,难道还猜不出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轻抿唇角,又恢复端庄贤淑的宽厚笑容,一派雍容大方却显得冷艳疏离。暗地却不免咽下喉中苦涩,心口微疼。
    她自幼被家人精心调教,音容笑貌皆不能有一分一毫错差,琴棋书画更要样样精湛,只为取悦这高高的金色龙椅上至高无上的男人!她从小就学习胸怀广阔,容人之量,女戒女德更是倒背如流。要容得下三千佳丽,更要做到帮自己的丈夫挑选美丽女子入宫,为皇家血脉开枝散叶。
    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是夏侯七夕,也会是别人。
    只是……
    皇后侧眸看向身侧的男子,温柔浅笑。她是丈夫,非要今日立妃吗?
    轩辕景宏似已察觉皇后的复杂心绪,温厚一笑,握住皇后的一双手,放在膝上轻轻抚摸。压低声音对皇后说,“你在想什么?”
    皇后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只笑而不语。
    轩辕景宏掩嘴轻咳一声,扬声道,“在我越国大军攻破南耀之时,朕曾扬言,谁第一个攻破皇城入宫,那天下第一美人便归谁所有。”
    皇后心头一颤,旋即面上喜色饱满。
    夏侯七夕一个激灵,恍若从云端跌落寒冷的冰窟。
    皇上的意思是……她不住摇头,不敢想象,怎么会!她可是襄国公主,对越国功不可没的襄国公主!
    她和轩辕长倾的婚事早在越国传的沸沸扬扬,况且他们儿时早就有婚约在身!她被南耀先皇选入宫中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就是为了将来嫁给轩辕长倾!
    “朕今日便当着满朝文武赐下婚契,襄国公主夏侯七夕乃我大越第一美女,德才兼备,秀外慧中,娴静有礼,乃世间不可多人之佳人,堪配神武大将军:上官麟越。”
    夏侯七夕只觉一记闷雷在闹钟炸响,如丧考妣,瘫坐在地。
    上官麟越……赐婚给上官麟越?那个莽夫?
    轩辕景宏靠近皇后几分,在皇后耳边柔声说道,“朕方才就有此意,皇后也猜准了,怎又怀疑朕,看上那夏侯七夕?”他一叹息,更紧握住皇后的一双柔荑,“今日是宣布你有孕的大喜日子,我岂会选在今日立妃。锦云,你放心,日后若非迫不得已,我再不立妃。”
    皇后眼圈一红,慌忙低下头,唇边尽是笑意,“皇上,岂能因为锦云,而荒废后宫。”
    说话间,上官麟越从外面归席。不知殿内在他离去时发生何事,一帮大臣忙向他抱拳道贺。他一对虎目神采奕奕,正不明所以,轩辕景宏笑着问他一句。
    “上官将军,意下如何?”
    皇上已下圣旨,还如此谦和询问上官麟越意见,可算给足上官麟越面子。若上官麟越不知好歹拒绝赐婚,当真有反逆之心了。
    上官麟越浓眉一挑,身边近卫已上前在耳边说了经过。上官麟越脸色骤变,眼底浮上一层炙热火焰。方才在筵席上献歌,已表明反对赐婚之心,皇上还如此强人所难,非逼他不可!
    “上官将军?”皇后低唤一声。
    上官麟越起身单膝跪地,一身肌肉绷紧露出健美的线条,刀削斧凿坚毅的脸上迸出危险的气息。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谢陛下隆恩!”
    “择日不如撞日,五日后万事大吉,正是摄政王与王妃大婚日子。不如双喜临门,上官将军和襄国公主的婚事亦定在当日举行。”轩辕景宏一锤定音,再没转圜余地。他疲惫地扶了扶太阳穴,脸色已愈加苍白,“不早了,众位卿家也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谢恩,跌坐在地的夏侯七夕总算回神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
    她还满怀希望,以为上官麟越会拒绝这桩婚事,不想竟然答应了下来!那她怎么办?自此就成为将军夫人了?她不要!区区将军夫人能成什么气候!要做就做摄政王的王妃,将来的皇后!
    “我不嫁!是夏侯云歌,是她是她!”夏侯七夕慌不择言,狂声大喊。
    正要离去的轩辕景宏,缓缓在高处回头,俯瞰向下面狰狞了面孔的夏侯七夕。
    “什么是她?你在说什么!襄国公主。”皇后口气微愠,带着不怒自威的雍容气势。
    “上官将军要娶也该娶夏侯云歌!是姐姐!而不是我!他们之间早有奸情。皇上仁厚宽和,何不成全一对有情人!”夏侯七夕跪着向前几步,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高位上的帝后。
    “襄国公主!你是不是醉了!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皇后恼喝一声,眼中满是厌恶。
    “来人,襄国公主醉了,送公主回公主府,准备五日后大婚。”轩辕景宏不耐挥挥手,当即有宫侍上前欲架起夏侯七夕,却被夏侯七夕挣扎推开。
    “他们有奸情!确实有奸情,襄国绝未胡言乱语。”夏侯七夕孤注一掷,指着上官麟越嘶声大喊,声音锐利尖细的刺耳。
    “夏侯七夕,你胡说什么!”上官麟越面色铁青,粗声低吼。
    上官麟越捏紧铁拳,飞身而来,吓得夏侯七夕忙爬向高高的龙纹玉阶逃命,一边大喊。
    “皇上,皇后娘娘,给七夕做主呀……上官麟越刚刚打晕我姐姐,行那等苟且之事……已有宫女亲口向我回报!七夕绝无半句虚言。”
    “贱人!”上官麟越铁拳飞来,势不可挡,吓得夏侯七夕尖声大叫,泪流满面。
    “啊……”
    “好了!上官将军御驾之前也要动武伤人不成!”皇后恼喝一声,总算适时制止住上官麟越的鲁莽行径。
    夏侯七夕吓得肝胆俱裂,慌忙颤抖起身,爬上玉阶之上,跪倒在皇后和轩辕景宏的脚下,哭得双肩颤颤好不可怜。
    “皇上皇后,救救七夕。当着皇上皇后的面,上官将军都要杀了我,日后若嫁入将军府,只怕七夕性命不保。求皇上皇后开恩,救救七夕……”
    她哭的声声悲泣,楚楚可怜,碰碰磕头,额头一片鲜红。
    上官麟越愤怒指向夏侯七夕,“贱人,口出狂言!”
    “皇上。”皇后一脸为难,“这……”
    “襄国,你说王妃与上官将军有染可有证据?”轩辕景宏拧紧浓眉,早已疲惫不堪,竟又生出这样的事端。事关重大,又不得不亲自盘查。
    “就在芳华殿!上官将军方才离席就是去和姐姐幽会了!”夏侯七夕擦干眼角的泪痕,心中终于再度浮上一丝喜色。
    “如今上官将军已回来,若有什么事,芳华殿也已被毁灭证据。此事只怕子虚乌有,信不得。”皇后道。
    “物证若没了,至少还有人证。方才带姐姐去换衣服的宫女,名叫连翘,皇后娘娘大可唤连翘过来一问详情。”夏侯七夕眼底闪过诡异的精光。
    轩辕景宏咳嗽几声,“既然传言已出,众位爱卿便与朕往芳华殿走一趟,一探究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王妃果真行为不检,便宫规处置!若襄国公主虚报,就以欺君之罪论处。”轩辕景宏虚弱的声音却透露出霸气的凛然,如君威降临整个奉天大殿。
    夏侯七夕心头震颤,抓紧掌心粘腻。终决定,还是要赌上一赌。若赢了,夏侯云歌将失去摄政王妃的位子,若输了,她将失去现在的尊贵。
    “陛下英明!”殿中的各位大臣也是谨言慎行,涉及宫闱之事,还是少参与为妙。
    夏侯七夕生怕上官麟越发飙,紧随轩辕景宏身后,还是触及到上官麟越杀意凛凛的目光,她慌忙低下头。
    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向芳华殿。
    可到了芳华殿,除了地上的一片黑灰,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上官麟越震怒,粗声喝道,“好个贱人!出言污蔑本将军,该当何罪!”
    夏侯七夕娇躯一颤,吓得额上冷汗涔涔,“还有连翘!找来连翘一问便知!还不来人快去找连翘。”
    “宫中宫女何止万千,襄国公主倒是好记性,普普通通的宫女都能记得名字。”皇后温婉一笑,口气不轻不重。
    “回皇后娘娘,襄国本也不认识连翘。是有人看到连翘为姐姐和上官将军在门口把风,悄悄告知了襄国。”夏侯七夕回的有条不紊,显然早已打好腹稿。
    去寻连翘的宫人迟迟未归。
    上官麟越焦声低喝,“皇上,若有人刻意诬陷微臣,那连翘自已被奸人收买,口径一致。”
    轩辕景宏点点头,没说什么。
    终于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在御花园的荷塘内发现一具女尸,打捞上来一看,正是宫人们要找的连翘。
    应是刚刚死去,尸体还未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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