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告诉你?”夏侯云歌毫不畏惧,倔强迎上鬼面男人阴鸷冷眸。
    “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鬼面男人手中那个锋利小刀已逼上她的脖颈,她不躲不避,扬声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从不畏生死,亦不随意任人宰割,你又能奈我何!”
    鬼面男人一怔,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光逼视着夏侯云歌。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鬼面男人低吼一声,捏紧指间薄刃就向夏侯云歌刺来。
    “主人!”
    远处传来一声急呼,一抹红影如夜间绽放的红色莲花,翩翩然落在一侧,荡起一片轻轻浅浅的香气。百里非尘抱拳微欠身,恭敬行礼,全然不似以往放浪形骸万千风流,仿佛间换成一个干练沉稳之人。
    “什么事?”鬼面男人的口气虽怒意未消,但对百里非尘到底亲和许多。
    “她既是南耀如今唯一的皇室嫡嗣,主人正可利用她拉拢南耀忠心臣子之势力为己所用,成就大业,亦多了一分把握。就此杀之,未免可惜。”百里非尘说得铿锵有力。
    鬼面男人缄默稍许,似在仔细思量。良久,他薄唇微动,发出低沉暗哑的声音。
    “非尘,你想护她。”鬼面男人是在问,亦似肯定。
    百里非尘一惊,红衫一飘,已单膝跪地,“非尘效忠主人之心,日月可鉴。”
    鬼面男人把玩手里的小刀,一把拽起夏侯云歌的衣领,另她跌进他的胸膛,与他那一张可怖面具近在咫尺。她可以清楚嗅到他身上的浅淡冷梅香气。
    这里是南方,四季如春,鲜见梅花,他却染了一身梅香,着实奇怪。
    “夏侯云歌,我会让你亲口告诉我,关于这块玉的一切。”
    鬼面男人一点一点掰开夏侯云歌的手指,将她掌中红玉夺了回去。夏侯云歌被鬼面男人一把推向百里非尘,黑色的身影一飘,已率先离去。
    夏侯云歌伸出去的手扑了空,无力的身体一点点下滑,最后瘫倒在百里非尘的怀里。
    把遗世还给我……
    “你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百里非尘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幸好,百里非尘身上没有以往那样浓重的脂粉味,夏侯云歌也能暂时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感受他臂弯间传来的丝丝暖意。
    百里非尘默了会,沉声问她,“……轩辕长倾对你做了什么?”
    夏侯云歌紧紧闭上眼,不说话。
    她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遗世,都是南枫送她遗世时,一脸灿若阳光的笑容。
    南枫说,他是从一个盗取古墓的贩子手里高价买来的这块玉。据那贩子吹嘘,古墓中有书册记载,这块玉叫遗世,拥有重生的力量。
    南枫将那块玉戴在夏侯云歌纤美的脖颈上。她坐在镜子前,抚摸脖颈上血红欲滴的宝玉,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胜雪,美艳照人。南枫从后面抱住她,她笑他。
    “你也太童话了吧。还重生,哄小孩的故事,你也相信。白白叫人给骗了。”
    “能博你一笑,被骗也情愿。”
    美好的画面被铺天盖地漫开的血红淹没,耳边蓦然传来一阵乱枪之声……她为南枫复仇失败,死在警察乱枪之下。脖颈上的红色宝石发出刺目的万丈红光,将她团团包裹,身体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陷入一个莫大的黑色空洞……
    夏侯云歌猛然惊醒,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眼前是百里非尘的一袭红色衣襟。他还抱着她,正趁夜疾步飞行。
    现在,夏侯云歌终于相信,得以穿越,定是遗世所致。
    而今在这个朝代,再见遗世,是不是就意味,她有可能找到南枫?
    周遭卷来强劲的风声,还有海水的呼啸。飞扬的发丝拍打脸颊,牵动红肿脸颊刺痛火辣。
    百里非尘停下脚步,站在岸边静待。夏侯云歌一动不动,或许是他以为她睡着了,声音极低地呢喃一声,被卷来的海风吹得破碎不清。
    “原来你就是南耀皇后夏侯云歌。”他的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你想说什么?”夏侯云歌猛地抬头,竟害了他一跳。垂眸望着夏侯云歌的明澈双眸,他有一瞬怔住。月光下,她双腮红肿,唇角含血,却有一双倔强清冷的眸子,更让人觉得心疼。转而,他挑着魅惑长眸,戏谑一笑,道。
    “想说,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夏侯云歌瞥他一眼,“我这个皇后布偶是不是很好玩?”
    “……还好。”
    “我很好奇,你如何以我为诱饵,引轩辕长倾上钩。”倒可学点经验。
    “一副你的画像。”
    “就这么简单?”
    百里非尘点头,“我亦没料到会如此简单。”
    夏侯云歌低眸凝思。莫非轩辕长倾有什么诡计?也要利用她?眸光流转,笑了笑,道。
    “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百里非尘挑起长眉,望着怀里的夏侯云歌。
    “恭喜你们功败垂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百里非尘的眼角隐约跳了跳,红唇中挤出生硬的俩字,“多谢。”
    “相识这么久,何须言谢。”夏侯云歌看向一侧黑暗不见边际的大海。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离开榆林镇,看百里非尘的样子是要渡海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冷声问。
    一旦走了,可还能回来?浩瀚无垠的大海,可不如陆地容易逃脱。
    “听主人安排。”百里非尘道。
    他们在榆林镇计划失败,他们的人已尽数向南撤退,而上官麟越带领重兵驻扎南面要塞,若不渡河而去,只怕正面交锋陆地迎战,不是上官麟越和轩辕长倾的敌手。
    夏侯云歌嗤笑一声,“想不到在百花峰称王称霸的百里非尘,也会甘愿受制于人,俯首称臣,沦为任人操控摆布的棋子。百里非尘,你果真心甘情愿吗?”
    原来那个鬼面男人,正是整盘计划的幕后推手。设计这个局,到底是为了对付轩辕长倾,还是为了报复夏侯云歌?
    那个鬼面男人,到底是谁?
    “皇后娘娘,是想挑拨我与主人关系?”百里非尘忽然凌空跃起,竟已稳稳落在距离海岸数丈远的小船上。
    “能被挑拨的忠心,亦不叫忠心了。”夏侯云歌瞟了一眼四围,便不再说话了。
    小船接到百里非尘,便掉头向大海深处而去。而船上数名黑衣弯刀侍卫,各个目光如炬,静立在百里非尘的两侧,从他们表情看不出恭敬护卫,反倒像逼押疑犯。
    连百里非尘的脸色都有了一丝微末变化,夏侯云歌亦察觉到失态严重。
    难道他们内斗?
    眼底掠过一丝光亮,若真如此,她就可抓住一线逃脱之机。
    小船一路向南行进,过了许久,直到小船靠近海面上的一艘豪华大船,百里非尘抱着夏侯云歌跃上大船,她等待的内斗也没动手。
    夏侯云歌失望万分,连夜的疲惫也一股脑压顶而来,头晕目眩难以站稳,便半倚着百里非尘入了华丽船舱。那里灯火通明,规矩立着很多黑衣弯刀护卫,却鸦雀无声,没有半点声响。只有哗哗的海水声和卷过的海风。
    鬼面男人端坐在船舱的高位上,两侧侍卫恭敬垂首。
    碧芙和紫烟都跪在地上,而芷儿已吓得匍匐在地,无力起来。当她们发现百里非尘,纷纷回头,满目担忧焦虑,带看向夏侯云歌时,紫烟目光如剑,恨得差点咬碎满口银牙。
    百里非尘手一松,夏侯云歌便无力瘫在地上。这才发现,在一旁还立着一个高大的木头架子,旁边站着一个光膀大汉,手里拿着粗长鞭子。
    夏侯云歌不禁心头怵紧,鬼面男人是要对她用刑?
    正这样想着,百里非尘向前一步,单膝跪地,神态恭谨。主位上的鬼面男人,声音虽然平静,却沉如闷雷。
    “非尘,你可知罪?”
    碧芙和紫烟瞬时吓得浑身一震。“少主……”
    “主人,少主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背叛主人之心。”碧芙忙声道。
    “求主人放过少主这一次吧。”芷儿吓得嘤嘤哭泣,匍匐磕头。“少主只是太过仁善,才会犯错。”
    夏侯云歌眯眸,不知百里非尘犯了何错,鬼面男人要当众惩责。
    忽然,紫烟怨毒的目光射了过去,咬牙切齿骂了夏侯云歌一声,“贱人。”
    “非尘知罪。”百里非尘面色不变,恭敬认罪。
    三个女子异口同声,急呼一声,“少主!”
    鬼面男人声音冰冷,毫无情感,透着震慑的威严,“你身为穹鹰少主,擅作主张,致使整个计划失败。念在你多年来对我忠心耿耿,功过相抵,死罪可免。”
    碧芙和紫烟都长吐一口气,只有百里非尘面色依旧毫无分毫变化,似乎今日这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陡然,鬼面男人话锋一转,“身为少主岂能不罚!赐你一百鞭,以儆效尤。”
    芷儿一听,身子晃了晃,差点吓得晕倒。
    碧芙和紫烟皆跪着爬向百里非尘。碧芙叩首道,“主人,少主还有伤势在身,可否容少主伤势好些再罚!”
    “主人!罪魁祸首是那个女人!要罚要杀也是她!不该是少主!”紫烟怨恨地指向夏侯云歌,眸子通红。
    “放肆!”鬼面男人愠怒,冰冷的声音一出口,满殿皆静,鸦雀无声。
    “你的手下也敢忤逆本王意思!”鬼面男人低喝一声,吓得紫烟和碧芙瞬时煞白了脸色,匍匐在地连连磕头,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
    百里非尘缓缓起身,走向那十字木架,张开双臂,即刻有人上前捆住他的手脚。有人端来凉水,浸过鞭子,那光膀大汗一鞭鞭狠狠抽向百里非尘。
    他红色的长衫,裂开一道道鲜红的口子。就像将一朵开得极美的木芙蓉,划上一道道裂痕,让人痛恨那摧花辣手……
    百里非尘却表现的极为淡静,似乎根本不知道疼,容色毫无变化,只是一张脸雪白的吓人,好像敷了面粉般。他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夏侯云歌,目光里含了一丝挑逗,一丝不屑,也似意味深长。
    夏侯云歌仓惶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不想再与他的眼睛有丝毫接触。
    倒是那个鬼面男人,顺着百里非尘的目光,看向半低着头的夏侯云歌,目光一点一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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