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失控的封琪琪,陆默在震惊后冷静下来,赶忙刹车。
    “媳妇,是相信我的吧?别着急,医院都是说大话的地方,他会把病因无限放大,咱们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确定伯父伯母的情况。”
    “可是,陆默,我害怕。”封琪琪咬着薄唇,发出哽咽的语调,让陆默一阵心疼。
    “不害怕,我在呢,你要知道我会永远为你遮风挡雨,一辈子陪你的,相信我,嗯?”
    紧握着的手传来的丝丝温度,让封琪琪咬着唇。
    “我相信你,但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你知道的,害怕只是一种情绪,一种需要我们直视的情绪,当你接纳了,也就不害怕了,不要恐惧,事物未知才令人恐慌,我们先去了解清楚事实真相好吗?”
    “医院的人,或许是骗我的?”封琪琪问。
    “他们只是夸大其词而已。”
    “爸妈没那么严重?”她又问。
    “一定没有。”
    陆默郑重点头,又说:“其实我觉得你哭丧哭早了,怎么也得几十年后,三世同堂,嗯,也可能四世同堂。”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封琪琪锤了陆默一拳头,对方无奈道:“哎,我说的明明是好话,祝福长辈长寿,只是我的语气你不爱听而已。”
    “快点开车啊!”
    “你这人真难伺候,刚才还絮叨让我慢点开,果然,我注定要吃我未来岳父岳母的醋哦。”
    夜幕,比之以往,似乎来得非常快。
    星云摇曳的晨曦,早上江城的光景绝非如此星光黯淡。
    好一番懒觉睡醒的桐海容,都看到了天边若隐若现的阳光,穿梭在热闹的集市中,因为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尽管算不上什么大节日,但桐海容依旧重视仪式感,可能就是一家人在一起那种温馨感让她满足。
    鸡肉块都买了,封华松想拿点青椒那么一爆炒,吃点那个青辣味,桐海容不乐意他买了,说酱香的就挺好吃,干嘛非得要那么重的味?
    封华松说:“清淡一点好是好,可难得我也正赶上放假,你就给我留两口味。”
    桐海容笑说:“要不要再来点小酒?”
    “那感情好!”
    “你就美吧你!”桐海容拌嘴两句,瞅见旁边有新鲜的绿豆芽,说:“你闺女喜欢这个,回头你给她做。”
    “成,今天我下厨!”
    封华松从卖菜的手里提溜过来一袋子足有两斤的青辣子,单单看着眼里就冒着火花,心情特好。
    “我记得前头有家卖冬笋的,咱们过去看看。”
    桐海容付了钱,封华松提着满满的两手菜屁颠的跟上去,说:“闺女就喜欢吃我给她做的冬笋,你这对味了,她今天估计能多吃两碗饭。”
    桐海容一笑,这块菜市场轻车熟路的,连过着几个摊子都打招呼买了点菜。那些个买菜的妇女皆是笑眯眯的说桐海容好福气,现在谁家老公跟在屁股后面任劳任怨的干苦力活啊。
    桐海容倒是和封华松秀了一场日常恩爱,别人说他俩登对幸福美满,还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时不时就见闺女一起来买菜,两人也都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正说着,桐海容接到一个电话。
    陈梦打来的电话。
    好似是听说封琪琪在风景区下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闻言,她面色一变,刚提到手里的冬笋直接滚到手下的西红柿摊子上,榨出两堆血花儿。
    “快,快走……”
    她惊魂失色的已经语无伦次。
    桐海容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她想要做一个处变不惊的女人,可是总在事情来临前的几秒钟那些慌乱与失态尽显,尽管在大多数人眼里她是优雅的。
    而封华松比她更着急,焦心灼灼,猛踩油门想要立刻飞到事发地,想要见到闺女一眼确认她平安无事。
    其实为人父母,大抵如此。
    可是呢?慌乱中必然出错,封华松嘴上安慰着桐海容,心里却担忧的紧。
    一心二用开车着实不好。
    于是,出了车祸。
    这一次交通事故被记录,肇事者逃之夭夭,封华松夫妇被急救车拉去医院,手术室前的红灯亮的格外浓郁。
    各项检查到手术室里的灯熄灭,长达数个小时的时间里,封琪琪已然崩溃的赶往医院,到了目的地,她反而冷静下来,嗅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麻木的站在前台不敢过去。
    是陆默拉了拉她的手,说这场事故在市中心三环发生的,并不是风景区那边的老路。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还在手术室里啊?”
    封琪琪的声音听起来甚为虚弱,单单一想到这里她就无法控制的软弱起来。
    “那我们过去看看?别担心,其实我还会看面相的,他们二位有生之年肯定子孙满堂,还等着我敬茶呢。”
    封琪琪已无力回应陆默,只是很有灵气的双眼突然朦胧一片,冉冉而起的雾气浓郁加重。
    “他们会完好无损的,真的不要担心。”
    陆默觉得此刻除了安慰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多说一句就能减轻封琪琪的痛苦一样,然而,她却更难过。
    闻言,她突然转过身来,抓着陆默胸前的衣服就失声痛哭,怕是此生最多的一次眼泪都堆积在了这一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们进去手术室已经七个小时了,已经七个小时了,你知道不知道……”
    刚才路上忍住的泪水在稍微了解些情况后决堤,陆默没办法,只能任由她把这情绪发泄出来。
    没有体验过一家人在一起温馨而幸福的时光,是不会懂封琪琪此刻失魂落魄的心情的,像是她的天……骤然塌了。
    她感觉她眼前的世界都能听得见的霹雳咔啦的碎成废墟,这让她崩溃,无力支撑她立于这个世间!
    不是她有什么恋父、母情节,不是她无法成长无法脱离父母的怀抱,而是她清楚的知晓和父母在一起的美好,那一种情感,或许会因为一场天灾人祸突然带走。
    那一刻,她被这残忍的事实吓哭。
    因为失去,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受到了天大的惊吓恐慌,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下来,她实在害怕,实在害怕。
    闻言,陆默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告诉她。
    “没事的,相信我,没事的。”
    半晌后,许是发泄一阵,封琪琪这才平静下来。只是上了电梯后腿都是软的,如果不是陆默一直拉着她,她也许寸步难行。
    见到守在手术室外的杜子皓的时候,封琪琪深呼吸着,像是找到归属一样快步跑过去。
    迎面是杜子皓满脸担忧劈头盖脸的发问:“琪琪,你没事吧?电话也没有信号,你去哪里了?”
    “我没事,我很好,爸妈怎么样?”封琪琪一个劲的摇头,目光一直注视着手术室,那猩红的灯,有点刺眼。
    “阿姨刚才已经送去重症监护室了,医生跟我说了两句,说病人现在是观察期,醒过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稍后只需要细心休养。”
    “但是我妈还没醒过来吗?”封琪琪追问。
    “麻醉剂总要一段时间的,不要过于担心。”
    正说着,手术室的灯‘哗啦’一声似的灭了。
    三人连忙围过去,开刀医生们更是满脸疲惫,有两个护士挡住了她们的脚步,封琪琪隔着白大褂人海望见那边是插着氧气机的爸爸,忍不住鼻头一酸。
    医生说:“谁是病人家属?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我是,我是!”封琪琪下意识的看了陆默一眼,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封琪琪连忙追了上去。
    这不经意的举动悉数落在杜子皓眼里,他还沉痛的目光一瞬变冷,恢复一贯的冷峻,清高,那傲然的神色丝毫不亚于嚣张时候的陆默。
    手术室外片刻变得空荡荡起来。
    两个同样骄傲的男人并立,陆默率先开口说:“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我眼里,叔叔阿姨就跟亲人一样。”
    “嗯,她有你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兄长,我也很欣慰。”
    杜子皓失笑一声,也许是在医院这种严肃而冰冷且布满消毒水的地方,杜子皓的那一笑声冷意十足。
    “不用给我扣帽子,我们心知肚明就好。”
    两人的视线相撞,如白驹过隙一个世纪之久,其中了解的不甚了解的全部摊开,温柔的强硬的无不展现,他们太熟悉对方,是敌是友都很微妙。
    封琪琪走出办公室瞧见这两人无声的守在办公室外等她,她强颜欢笑。
    “师兄,医生说爸妈醒过来就没问题了,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吃个饭?我没事的。”
    杜子皓尽量放柔语气,劝说:“阿姨她们现在不需要看护,不如你也回去早些休息,我帮你请好假,明天不用去学校了。”
    “也好,还有,罗阿姨那边你别告诉了,免得她担心。”
    “我会看着办的,这件事情你想瞒怎么可能一直瞒下去。”
    “好,我知道了,师兄你先走吧,陆默送我就行了。”
    “好。”
    杜子皓走后,封琪琪趴在重症室外来回看着她爸妈,鼻头就是那么酸,眼睛就是那么胀痛,情绪就是那么低落那么难过。
    这漫长时间,这安静岁月,让封琪琪脑子不受控制的陷入回忆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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