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国公慈祥又带着一点小正经的模样,荣嬉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从前老国公也是这般,坐在自己的面前,拿验尸的事情来考她。如果她说的不对的话,祖父就会拿起手边上面的书,轻轻的敲自己的脑袋。
    回想起往事,荣嬉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微微湿润。
    可是好在,她的脸上蒙着面纱,所以即使是坐的很近的老国公,也没有看见少女眼中那一瞬间的怀念和哀伤。
    荣嬉这一次把脉,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过去,她给人看病,了然于心之后,就会收回自己的手。
    可是这一次,生怕自己看的不准,或者是遗漏了什么,荣嬉反复的看了半天。
    直到边上的荣叔都狐疑的开口问道:“怎么样?顾小姐有什么看出什么东西来?”
    其实荣叔是不相信荣嬉的。
    在荣叔的心中,荣嬉不过是小小年纪,估摸着年纪还不过十五岁。小小年纪在医术上面就有造诣的,除了那早就已经死在黑龙城的自端小姐,其他人根本就做不到。
    见荣嬉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荣叔只以为对方是看不出来老国公的病情,刚要开口说话,老国公却摸着胡子笑道:“不碍事,就让这小丫头好好看看吧。”
    “老国公。”荣叔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除了自端小姐,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国公有对那个小丫头露出这般慈爱的神色出来。
    看了荣嬉一眼,荣叔忽然惊奇的发现,荣嬉在把脉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竟然出奇的相似,就连眉头微皱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虽然对方的相貌不一样,眼睛也不一样,可是荣叔此刻竟然荒唐的生出了一种,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端小姐的想法。
    那怪老国公会这么让顾小姐放肆。
    荣叔忽然想通了,连忙退了下去。
    许久之后,荣嬉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而且脸色的神情比方才还要难看。
    她本来以为,祖父瘫痪,可是只是想要让二房放松戒备的权宜之策。可是方才,她观察了好久好久,才终于不得不承认,祖父的腿,是真的废了!
    荣嬉忍不住眼泪,咬了咬下唇。
    万幸的是,祖父虽然已经不能够再站起来了,可是对方的身体没有出什么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就会恢复。
    “怎么样了,小丫头?”老国公见荣嬉神色郁郁,笑着开口问道。
    “没事,”荣嬉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老国公的腿一眼,而后如实回答道:“只是老国公的身体有些虚弱,再加上这里……”她看了这破旧的小院子一眼,咬牙道:“这里实在是不怎么适合养病,所以老国公有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只要好好调养,不着凉就行了。”
    “嗯。”老国公摸了摸胡子,好像在自己的心中已经知道了这么答案,他笑道:“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就会医术,不知道是师从何人啊?”
    “顾微是天山庄的弟子。”不等荣嬉回答,梁勇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说完,还冲着荣嬉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他是害怕荣嬉在老国公的面前藏拙,所以才会有此一说,根本就没有想到,荣嬉本来是不想说自己是天山庄的弟子的。
    毕竟,自己前世也是天山庄的弟子,难免老国公听见了会心里面难受。
    果然,老国公在知道荣嬉竟然是天山庄的弟子的时候,面上的笑意忽然僵硬了一下,而后眼中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道:“原来顾小姐也是天山庄的人,这么说来,老头子我跟顾小姐还有几分缘分,以前我的孙女也是天山庄最得意的弟子啊!”
    听见祖父在自己的前面,那么感慨的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荣嬉忍住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句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如让我叫您一声祖父吧。”
    荣嬉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眼中不掺杂着一丝杂质。
    边上的荣叔惊了一下,目光飞快的落在了荣嬉的脸上,有些惊讶于荣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顾家的小姐,他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想方设法的要接近老国公,故意来攀附虚荣了。
    对于这一点,荣嬉当然不害怕祖父会误会。
    祖父向来识人清楚,虽然年纪到了,可是从来没有过老糊涂的时候,对方一定能够知道自己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果然,老国公在微微愣怔了片刻之后,立马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荣嬉的肩膀上面拍了拍,而后道:“好啊好啊,乖孙女,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让我撞上一个如此乖巧懂事的孙女。”
    老国公这么说,就是答应荣嬉的请求了。
    边上坐着的梁勇和顾清城两人意外的对视了一眼,就连他们都知道,方才荣嬉说要认老国公为祖父这件事情,十分的贸然。可是没有想到,老国公竟然会同意。看来,对方是真的很喜欢荣嬉。
    也或者是因为,荣嬉在某些地方,真的和荣自端很像。老国公或许也是想要找到一个心理安慰吧。
    梁勇笑道:“顾微,你看老国公都这么说了,你还赶快叫人。”
    荣嬉连忙反应过来。
    方才她是因为高兴,所以一下子竟然直接呆愣在了那里。
    眼下听见梁勇说话,整个人才反应过来。只见她忽然端起了桌子上面的茶杯,而后扑通一声竟然跪在了老国公的面前,茶杯高高的举到了老国公的身前,道:“祖父,请喝茶。”
    荣嬉低着头,谁也没有发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面滑落了下来。
    这一句“祖父”虽然是以这种方式叫出来的,可是今生今世,她能够再跪在祖父的面前,给祖父敬茶,已经算是三生有幸了!
    荣嬉的语气诚恳,态度也十分认真。
    老国公微愣了片刻,而后笑着接过了茶,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有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赶快起来吧。要是不起来的话,我老头子可就生气了!”
    荣嬉听见对方故作威胁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破涕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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