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缙一边说一边笑,八皇子那病秧子,别说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夺嫡,算他真能赢了其他人成了储君,他那身子又能熬到登基那一日吗?
    在邵缙看来,温家和柳家辅佐谁也不会挑八皇子,邬荣的话无疑是异想天开,他想都没想反驳,可是说了半天却没得到回应,他抬头看了看邬荣,又看了看廖楚修,嘴里的声音慢慢的僵住,半晌后低声道:“不会真的是他吧?”
    廖楚修淡淡点头。
    邬荣和邵缙几乎同时出声。
    “怎么可能?!”
    “他们疯了?”
    廖楚修理了理衣袖道:“温家和柳家一直和萧元竺有来往,萧元竺也不只一次私下与温、柳两家的人见面。数月前城门口难民暴动,陷害大皇子时有萧元竺的手笔,而这次冯蕲州与冯远肃博弈之时,萧元竺也掺合其。”
    “这个八皇子看似无害,可实则却绝非那么简单,我的人在查他的时候,线索跟到忆云台全部断了,他身边的守卫和防备滴水不漏,甚至皇宫还要严密。”
    “咱们这位陛下向来冷情绝性,当年的二皇子说斩斩,如今的七皇子说废废,剩下的那些皇子在他眼怕是也没什么父子之情,可是你们看他对于萧元竺,却是爱护的跟眼珠子似得,满天下的寻访名医,为他单建忆云台。”
    “永贞帝不仅下令免了萧元竺一切皇家礼仪,不允任何人入忆云台打扰,更是让一个堂堂虎啸大将,那个让他国闻名丧胆的战场杀神,大燕排名前三的高手陆锋去屈尊保护一个病弱的皇子,你们难道不觉得怪吗?”
    那陆锋当年是朝悍将,深得永贞帝信任,其兄陆更是一直驻守北宁,统领十万守军,震慑北境诸部落铁蹄。
    当年镇远侯故去之后,镇远侯手所剩军权便被陆家分走了大半,而陆锋更是入了禁军,在裘常林身边成了禁军副统领,数年前二皇子谋逆之时,裘常林因与其合谋被处斩之后,按理说陆锋应该会接管禁军统领一职,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陆锋居然会放弃大好前程,成了萧元竺身边随扈之人,贴身保护萧元竺的安全。
    能将如此悍将降服,更将陆家收揽其,若说这其没有永贞帝开口,谁会相信?
    邵缙和邬荣以往是从来没有朝着这方面来想,可当廖楚修点破此事之后,细想下来,两人才发现,如果这个八皇子当真不像表面显示的那般无害,而是有心角逐帝位的话,他当真是不弱于任何人。
    他深得帝心,武有陆锋辅佐,有温、柳两家,若一朝风云变幻,皇权更迭之时,他之蛰伏定会震惊世人。
    邬荣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如果八皇子当真有如此城府,那他之心性也未免太恐怖了,他以病弱示人,退居朝外,实则却与温、柳家暗勾连,染指朝政。”
    “如今朝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大皇子、四皇子和襄王身,而他却在暗蛰伏,如毒蛇一样盯着众人,坐等渔翁之利,如此心机,那几位皇子谁能匹敌?”
    其他三人都是静默。
    过了许久,邵缙才对着廖楚修沉声道:“所以你叫百里来京城,是怀疑八皇子病情有假?”
    邬荣皱眉:“可是这么多年,给八皇子看过病的人不下数十,这其未必没有其他人的探子,他如果不是当真有恙,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么多人?”
    萧元竺深得永贞帝宠爱,在诸皇子怎会不招人嫉恨,如果不是能够确定萧元竺的身体有恙,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参与储君争夺,其他皇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廖楚修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与萧元竺曾有过一面之缘,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孱弱,病症之状不像是装的,可是温家和柳家对他的态度又让我想不明白,以温正宏和柳相成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选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去辅佐?”
    他抬头看着百里轩说道:“百里,我要你亲自去替萧元竺把一次脉,确定他之前的病症是真是假。”
    百里轩掰着橘子,塞了一瓣进嘴里问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廖楚修闻言满眼阴霾:“如果是真的,那也算了,萧元竺充其量又是一个野心夺嫡的人,只是隐藏的深一些而已,可如果他当真有疾,那温家和柳家的态度值得人考量了。”
    温正宏为保温家以郑国公府龟缩多年,柳相成更是闲云野鹤不理政事,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甘愿出手帮助一个注定要死的病秧子,而如果不是为了帝位,没有利益关联,温、柳两家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冒险,甚至拿着整个家族是将来去为他插手朝局?
    而且廖楚修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怀疑,之前冯蕲州和冯远肃博弈之时,温、柳两家暗出手,看似是想要挑起冯蕲州和七皇子之间的争斗,让他们两败俱伤,甚至借冯蕲州的手除掉七皇子。
    可是后来冯远肃死后,冯家那场大火,还有他们一直都在追查的东西,和冯乔那张与萧元竺相似的脸,都让他隐隐觉得。
    温家,柳家,冯家……
    萧元竺,冯乔,冯蕲州,甚至已死的冯远肃……
    他们之间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系着先帝之死,关系着他父亲被害,甚至跟永贞帝弑君夺位,跟温、柳两家的异动都脱不了干系!
    廖楚修一直都记得,当初在雀云楼,萧元竺曾经对冯乔说过的那句话。
    他对冯乔说,她该叫他一声哥哥。
    而这声哥哥,到底指的是什么?
    百里轩不知道廖楚修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只是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后,将果皮扔到桌说道:“听着挺有意思的,那我去看看,只不过想知道真假也得让我摸到他脉才行,你们也说那家伙身边守的严实,我怎么接近他?”
    廖楚修冷淡道:“我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