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方瞒忽然冲着荣寅做了个长揖,笑着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
    荣寅先是反应过来方瞒刚才是刻意在吓他们,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得以去回味方瞒的话,这一回味不要紧,顿时便觉得脑子里一阵轰轰作响,随之便空白了……
    一时间,四周寂静如水。
    “你是说我……”最终是落银颤颤的发了声,眼睛里含着莫大的期盼。
    方瞒笑着点头,“应有两个月余了。”
    落银顿时红了眼睛,表情像哭又似在笑。
    荣寅这会子才算真正的反应过来,内心的喜悦无可名状,一时也顾不得丫鬟们都在场,一把将妻子拥入了怀里。
    太好了!
    他竟也要做父亲了……
    落银边落着泪边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激动,只要一想着她和荣寅的孩子现在就在她的身体里慢慢长大,就觉得要潸然泪。
    阿若和香药等丫鬟皆是跪了来,个个喜笑颜开,“恭喜王爷王妃!”
    他们睿王府就要添小主子了!
    消息很快在王府上传开,得知了消息最激动的,莫过于万青和温伯了。
    万青上蹿跳的倒还好,只是为难了温伯一大把年纪,承受力远不如年轻人来的好,以至于得知了消息的头一刻,高兴的险些要昏厥了过去……
    荣寅高兴的不成样子,差了传信的人,一个去了建安侯府,一个去了叶家,报喜去了。
    去了建安侯府的率先回来了,说建安侯夫人亦是喜悦不已,还说明个儿一早便过来看落银。
    而去了叶家的人,却是带了叶六郎和月娘夫妇一同回来了。
    “天都要黑了,爹和二娘明日再过来就是了。”落银起身相迎,脸上带着笑意。
    “我也说赶明儿也过来看你,可你二娘偏不依!”叶六郎哈哈笑着,“急着来看外孙呐!”
    落银闻听便朝月娘看去。
    之前月娘在药方里给她加了及乌草的事情,落银也多次旁敲侧击的试探过月娘的态度了,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再加上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一来二去,落银便渐渐将此事淡忘了。
    故此刻,她满心欢喜的走到月娘面前,刚欲开口说话,却见月娘的脸色十分奇怪。
    甚至于……额角隐隐冒着细汗。
    这才开春的天儿,冷着呢。
    落银唇边的笑意便淡了淡,问道:“二娘您怎么了?”
    总觉着,月娘好像并不高兴一样。
    她有多想要个孩子,月娘是知道的。
    “你二娘这是太高兴了,哈哈……”叶六郎不以为意地笑着道。
    荣寅也因完全沉浸在欢喜中,并未有察觉什么。
    可落银看着面前的月娘,却觉得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发凉……及乌草的事情,也重新出现在了脑海中。
    “二娘……您不高兴吗?”落银看着她,神色复杂的问道。
    至此,叶六郎和荣寅方觉出了些许不寻常来。一时间,都看着月娘。
    月娘眉间尽是一派担忧,欲言又止了半晌之后,忽然一把抓住了落银的双手,颤抖着声音说道:“银儿,你信不信二娘?”
    落银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点了头。
    就算及乌草真的是月娘刻意为之,但她还是相信月娘……没有办法,这是这些年来堆砌起来、牢不可破的信任。
    “那你就听二娘的……这个孩子,不要了好不好?”
    “什么!”荣寅失声道。
    “月娘你在说什么……”叶六郎费解极了,不知道妻子怎么会在这种高兴的时候,忽然说出此等荒谬的话来!
    “为什么?”落银反倒算是比较镇定的那一个,望着月娘的眼睛,她缓缓出声问道。
    “这……”月娘纠结的红了一双眼睛。
    “之前的及乌草,真的是二娘要给我喝的吗?好让我……”说到此处,落银的声音凉了凉,道:“好让我终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肉?”
    荣寅和叶六郎彻底的震惊了。
    叶六郎走上前来,看着月娘问道:“银儿说的是真是假,你真的给她吃过那样的药?”
    月娘不敢再看落银的眼睛,转过头去泪已经落了来,虽然没有说话,但俨然是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六郎没控制住声音,乍听像是在吼叫一声,震的月娘身躯一颤,而后便蓦然瘫坐在了身后的圈椅中,面色苍白如纸。
    “二娘,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落银不自觉的将双手紧握了起来,声音也不复镇静。
    她并非怨怪月娘,只是怕从月娘口中,听到可怕的话。
    荣寅走过来揽住落银的肩膀,看着月娘说道:“不知岳母为何如此?”
    跟落银一样,他也是相信月娘的。但是……比之这种信任,他更在意落银的安危。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偏偏要暗这么做……你到底是为什么?”叶六郎看着妻子,觉得有些失望。
    他认识的月娘,分明不是这样的啊……只顾自己的想法,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决定。
    “因为银儿不能要孩子!”月娘定声说道,已经是泪流满面,“正因为如此,我才偷偷给银儿了药……岂料她还是有了身孕……”
    “二娘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我不能要孩子?”落银有些颤颤的笑了笑,身形跟着摇晃起来。
    荣寅连忙将她拥的更紧了些,面沉如水的看着月娘,等着她接来的话。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六郎,其实我当初接近你,便是因为银儿的缘故。”月娘鼓起了勇气一样,抬起头来看向叶六郎。
    叶六郎听着这话,觉得跟在梦中一样……
    “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叶六郎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欺瞒你,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们的族人世代为守护灵女而生,我这么多年来悉心照料着银儿的身子,便是因为要护住灵女血脉……”月娘擦了擦眼泪,不再哭泣,脸上的神色是落银和叶六郎从没见过的庄严。
    “什么族人……二娘之前不是说,乃是神医之后吗?”落银忽然觉得这个月娘很陌生,方才她说,这么多年照料她皆是因为那样一个缘故……
    “是二娘骗了你。”月娘摇着头,神色愧疚无比。
    “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信!”叶六郎厉声道:“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对银儿的疼爱我都看在眼里岂会有假!还有……若你真的是为了什么使命而照顾银儿,并不一定非要嫁给我,而且还生了虫虫!”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妻子从一开始就是抱有别样的目的而接近他的!
    “我开始真的没有想到……”月娘因为叶六郎的话,再次变得哽咽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叶六郎产生这样的感情,对落银,也从一开始的使命感变成了亲情。
    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地做这些。
    “银儿的母亲和外婆皆是青玉庄的灵女,世代相传……银儿身上的寒症便是因此遗传而来。”月娘含泪朝叶六郎问道:“六郎你可还记得银儿的生母是因何而去世的吗?”
    “早产……”叶六郎此刻的心境复杂到了极致,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呆滞起来。
    “不是因为这个……”月娘摇着头说道:“是因为灵女的体质,一旦诞女婴,一任灵女出世,便会耗尽自身血气而死……”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劝叶六郎不要因为白莺歌的死而自责,那并不是他的错。
    因为不管早产与否,只要生孩子,白莺歌便难逃一死。
    “这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莺歌提起过!”叶六郎不停的摇着头。
    月娘道:“因为她并不知道此中内情……银儿的外婆当初是与族人决裂而离开了蟠龙山青玉庄,而她自己则是在生银儿的母亲之后便撒手西去了,根本来不及告知莺歌姐姐。”
    落银觉得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她听白世锦说过的,外婆就是在生莺歌后离去的,所以他一直觉得亏欠莺歌,恨不得用全部的能力来保护女儿。
    她的生母,也是因为诞她才没了性命。
    她身上的寒症,血液里的异能……似乎早早就在暗示她,这具身体的不寻常。
    月娘说的都是真的……
    叶六郎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所以岳母之前才会那么做。”荣寅一时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刚经历了即将要为人父的喜悦,一刻,却又得知了这些……这让他如何还能高兴的起来。
    这个孩子跟落银之前,他是想也不必想的,根本不必衡量……“既然这孩子要不得,那便不要了。”
    荣寅看着脸色苍白的落银,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
    “银儿,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二娘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才会那么做的……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二娘不好,是二娘自私,怕你和六郎会觉得我别有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你直到今天……”月娘将这一切说完之后,埋头啜泣了起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