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太子妃沐浴吧。”他对蓝灵等人吩咐道。
    蓝灵早已被风采不凡,一身刺金龙喜服的衬托犹如谪仙临世的卢治晃了双眼,此刻听得他吩咐自己,投放过来的无意一瞥,竟让她觉得双腿打颤,为了掩饰,连忙躬膝应道:“奴婢遵命。”
    白瑾瑜任由丫鬟伺候着为她取凤冠霞帔,和耳环手镯等一应物件。
    待被拥簇着去了浴间,离开了卢治的视线范围之内,才总算敢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太子妃,水温可以吗?”蓝灵一时间还无法改口。
    白瑾瑜随口应了一声。
    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去挑剔什么水温。
    她现在满心的心思都在为接来的事情而激动翻涌着。
    水雾四溢,眼前恍惚的景象让她想起了教引嬷嬷给她看得那本画册。
    那是历代太子妃嫁进东宫之前,都必定要看的。
    当时她便是面红耳赤,眼更甚。
    可内心……却忍不住有几丝期待。
    因不敢让卢治久等,这个澡白瑾瑜并非真的花时间去慢条斯理的洗,只简单的除去了一身的疲惫,便催促着蓝灵给她擦拭身子。
    穿上同样大红色的细绸亵裤和中衣,白瑾瑜被四位贴身丫鬟拥簇着回了喜房。
    然而事实证明,白瑾瑜真的想多了。
    她原本还担心会让卢治久等。结果发现,喜房里竟是不见了卢治的身影!
    “殿去了何处!”白瑾瑜皱眉喝问道。
    见她如此不问事情真相便发火,东宫里几个资历老一些的宫娥不禁就在暗地里拧了眉头。都说白国公府的小姐脾性不佳,眼看来的确没错。
    心中在腹诽,面上却粉饰的极好,一名宫女上前答道:“回太子妃,太子殿方才接到边关急报,处理事情去了。”
    “什么?”白瑾瑜气极反笑,“今日……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在她眼里。什么都比不得她的婚事。
    几名宫娥心里对这位太子妃的印象就愈发的差了……
    都说了边关急报,边关急报。肯定是要事,竟还在这一味的拉长了脸,当真也是怪少见的——换做常人,哪怕心里头再不是滋味儿。可面上也得做出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吧?
    这位主儿倒好,可真的喜怒全凭自己啊……
    “太子殿说了,让太子妃先行就寝,不必等了。”大宫女知春上前说道。
    白瑾瑜见她衣着与其余的宫女有异,显然是个掌事的宫女,便道:“你让人去通禀太子殿一声,本小姐,本,本宫不睡。等殿回来。”
    “……”知春皱了皱眉,却还是应了声:“是。”
    而后便退了出去吩咐。
    却心知吩咐也是白吩咐,太子殿办事哪里会容人打搅。只怕去了也是会被阻止门外,被阻止门外且还算好的,若是这话真的传到了殿耳中,只会令他不悦。
    看来这太子妃,当真算不上聪明。
    知春无奈一摇头,而后吩咐了守夜的宫娥们一番。便离去了。
    而白瑾瑜也并没有像她所说那般,宁可不睡也要等卢治回来。
    她睡着了。
    而且睡的极沉。
    待窗外天色开始发青。眼见白瑾瑜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蓝灵有些着急了。
    这时,管事的四个大宫女,知春,知画,知梦和知容带着一群宫女和一应洗漱的物品过来了。
    知春进了内间,见白瑾瑜在牀上睡的沉沉,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
    “难道你竟不知,太子妃今日是要给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请安敬茶的吗?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喊主子起身,耽误了正事,你可担待的起?”饶是白瑾瑜再不是,可知春也只能责备蓝灵。
    这小丫鬟也不是个懂事的。
    主子不懂事也罢了,竟连丫鬟也如此不分轻重。
    她声音平缓但却透着股严厉,蓝灵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奴婢知错”,适才壮了胆子去喊白瑾瑜起身。
    倒不是她不知道今日白瑾瑜要去请安,而是她之前每每喊白瑾瑜起床扰了她的美梦,都是要受到重责的。
    “小,太子妃娘娘……您该起身梳洗了——”蓝灵上前拨开床幔,出声喊道。
    白瑾瑜往里翻个身,继续睡。
    蓝灵急了,只得伸手拍了拍白瑾瑜的肩,继而细声地催促道:“太子妃娘娘,您该起身给皇上皇后请安了。”
    “烦死了,一大清早吵什么吵……!”白瑾瑜不耐烦的抓了枕头朝蓝灵丢去,但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入目大红色的床幔,让她蓦然清醒过来。
    她怎么睡着了!
    白瑾瑜连忙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忙地叫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叫我起来!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蓝灵忙地跪地认错。
    知春在一旁瞧着,真正觉得无语到了一个程度。
    她简单对宫娥们吩咐了几句,便带人去了外殿的书房伺候一夜未眠的卢治洗漱去了。
    “将这些交给父皇。”卢治将连夜起草的东西交给太监,吩咐道。
    太监应了声“是”,退出了书房而去。
    卢治揉了揉涨痛的眉心,一夜未眠的他,连身上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
    不多时,手捧洗漱物品的宫娥们鱼贯而入。
    须臾,欧阳芊捧着朝服款款而来。
    卢治在她的伺候更衣洗漱后,便去了金銮殿。
    按理来说他大婚次日,是不必早朝的,可昨夜传来的急报,让他心神难宁。
    ……
    落银连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天色未明便起了身。
    一整夜没有睡好的她,看起来十分倦怠。
    也不知怎地,从白府回来沐浴后躺床上便开始发噩梦,便梦里的具体却记不起来,只有朦胧的认知,被惊醒了数次。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家常的青灰襦裙,罩衣随手取了件黛紫色。
    茶楼里新上了几道月娘研制出来的糕点,她打算今日去看看收效如何,可还对客人们的胃口。
    将院中的花如数浇灌了一遍,又取了剪刀修剪,这一番来,落银方掐着时辰去了前厅。
    月娘纪海拾香等都刚起身。
    陪着月娘做好了简易的早饭,用完之后,落银便跟纪海一道去了茶楼。
    待二人到了茶楼之后,茶楼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开始了迎客。
    一大清早的,堂中客人不过三两个,都是些丫鬟打扮,显然是奉命出府替主子们来采买花茶的。
    落银坐到柜台后,随意的翻起了这些日子花茶的销售单。
    一如既往的,还是要价最好的茉莉花茶卖出去的最多,其次便是桂花茶和菊花茶。
    一个多时辰后,茶楼中的客流明显的增多了起来。
    前来买茶的不少,坐吃茶叙话的夫人也有两桌,四五位。
    这一年的时间来,叶记茶楼俨然已经成为了贵族小姐夫人们相聚的不二选择,一来是有别的地方都没有的花茶,二来因为不招待男客,杜绝了许多乌烟瘴气,环境难得的清幽。
    几名妇人在那边轻声聊了起来。
    不外乎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也不涉及太敏感的,毕竟是公共场合。
    说罢了张家新娶的儿媳妇如何如何贤惠,便又是李家的儿子怎么个出息法儿,春闱成绩极好云云。
    一提到官家的事,就有一妇人忽然说道:“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今个儿早朝上,好像出了件不小的事情,把陛都给惊动了——”
    “哦?什么事情?”立马儿就有人接话问话。
    “你说的……该不是……”一名妇人想了想,有些不甚不确定的道:“今个儿我倒是听我家老爷说了一嘴,好似是睿郡王那边吃了败仗?”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也不大,落银无心听客人们谈话,正专心同一名新来的小丫头教授着该如何理茶,忽然耳中钻进了睿郡王三个字,便意识的循声望了过去。
    也就是对跟荣寅有关的事情敏感一些罢了。
    往常在茶楼里,也经常会听到几名小姐围坐在一起无限娇羞的谈论着他的英雄事迹,也有妇人们对他的赞赏有加。最多的却还是——“我听说睿郡王那边儿又打了胜仗了!”
    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只听另位妇人接话道:“原来是真的啊……我还当是自己听岔了呢!不过话说回来,睿郡王怎也会吃败仗?这荣家军出征也快有两年了吧,回回传过来的不都是捷报吗?”
    “哎呀,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天也没有只赢不输的理儿啊,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就端看荣家军的英勇,定能扳回来的!”
    “我觉得也是……”
    落银听得胆战心惊。
    荣寅那边打了败仗?!
    兴许是回回听到的都是好消息,这忽然得了一个坏消息,几乎叫她顷刻间冷静全无。
    她可不认为是什么小事一桩!
    正欲上前打听,却听邻座的一名妇人嗤笑了声,声音含着冷意,“你们说的倒是轻巧,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可知这一战形势有多严峻?现如今深入敌营的睿郡王和数万士兵们都还吉凶未卜呢!真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