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落银失笑了一声。
    “你,你笑什么!”况氏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
    该死,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永远无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我笑你蠢笨的可以。”落银看着她,面上是不掩饰的嘲讽,“先说你杀不杀得了我。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杀的了我,这灵堂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想好为自己洗脱嫌疑的说辞没有?”
    她当真不懂,像舅舅这样的男人,怎会娶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还偏偏爱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你……”况氏气的双目通红,握着剪刀的手不停的打颤,却是无言相对。
    这时,她脑子一热,当即也顾不得去想什么后果,举着剪刀就要往落银刺去。
    然而她刚想有动作的时候,忽觉什么东西刺到了她的手腕,惊的况氏“啊!”的一声惊叫了出声,手中的剪刀应声落地,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况氏疼的跳脚,连连后退了几步。
    抬手一看,只见手腕处不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一道口气,正冒着鲜血。
    “你……!”况氏惊骇万分地看向落银,却见她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根本不曾挪动过半分。
    落银转头望去,眼中亦是有着深深的疑惑。
    “是谁!”况氏开始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看。
    偌大的灵堂中。除了香烛和纸扎等物……就只剩了盛放着白世锦尸身的棺木。
    棺木并未盖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况氏觉得那口棺越看越可怖。越看越阴森。
    难道说是……白世锦的鬼魂在作祟?
    怎么可能!
    况氏脸色刷白,吓得双腿打起了颤。
    这时,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一截断烛,正中况氏的脑门儿。
    “啊!”
    况氏吓得跌倒在地,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手脚并用,死命的往灵堂外爬去。
    “天呐!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了!”堂外守着的仆人被吓了一跳。
    “闹鬼了,闹鬼了!”况氏因为心虚的过度。害怕是白世锦听到她方才所言回来同她索命,哭丧着一张脸大喊大叫着,加上头发凌乱,脑门上红肿一片。还半趴在地上的模样,活像是个疯子一般。
    一听闹鬼两字,两名仆人吓得有多快跑多快,哪里还顾得上去扶况氏。
    况氏扶着门槛,越发觉得身后犹如冰窖一般寒冷彻骨,巨大的恐惧让她不敢回头去看,用尽了全力扒住了门框,勉强站起身来,朝着外头逃去。
    一时间。灵堂中恢复了寂静。
    落银惊疑不定的环顾着四周。
    她从来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并不认为是白世锦的魂魄归来。
    若当真是白世锦回来了,她倒也不必害怕了。
    可她心中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灵堂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活人在——
    “表小姐别怕,是我。”
    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
    落银愣了愣,遂反应了过来这是何人。
    “白古。”她紧绷的身子软了来,重新跪坐回原处。
    这么久以来,她再没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以为白古早就不在了。没想到竟然还一直暗守在她左右。
    “表小姐放心,有我在。大夫人绝伤不了小姐分毫。”提到况氏,向来不露情绪的白古,口气里也隐隐带了些不齿。
    落银笑笑,并未接话,反而问道:“如今外祖父已经不在了,你日后,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就见自横梁上落而一道黑色的身影,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落银没想到他会现身,被吓得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黑影单膝俯地,垂首道:“白古从被老爷派去保护表小姐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是表小姐的人了,日后的职责自然还是保护表小姐。”
    落银听罢一怔。
    她之前还不知道,白世锦派人保护她,竟然是将人送给了自己。
    意识地,落银朝着那口还未上漆的棺木看去。
    大半夜来都几近麻木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又有了些许的起伏。
    心口处又酸又涨,难受至极。
    “我回国公府没有多久,对外公的了解也不甚多……不知道外公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落银轻声问道。
    想白世锦之前,定是个十分古板而严厉的模样吧?
    白古沉默了许久,就在落银认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却听那带了些沙涩的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老爷一直都是个好人。”
    在他心里,只是这样的。
    ……
    次日一早,白国公白世锦病逝的消息传遍了乐宁上。
    白世锦在外人和同僚眼中,虽是出了名的古板冷硬不好相与,但赫赫功劳摆在那里,无法抹去。虽没有雍亲王那般受人爱戴,但在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地位,从来也都是极为尊崇的。
    是以,消息一传开来,举国同哀。
    今日灵堂中,哭声一片。
    况氏和白瑾瑜身披孝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是让前来哀悼之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太子殿到——”
    一声高呼传入灵堂。
    卢治皱眉,示意身侧小太监勿要在灵前喧哗。
    小太监吓得忙垂首不敢吱声。
    灵堂里的人却都听到了方才他喊得那一嗓子,三三两两的都朝着堂外看去,见果真是太子殿亲自前来悼念,忙地行礼。
    白瑾瑜借着低头行礼的间隙。快地理了理鬓发,擦了擦脸上杂乱的泪痕。
    “不必多礼,是这奴才不懂规矩。惊扰之处,勿要挂怀。”卢治口气温和有礼。
    “殿言重了……”况氏看向卢治的眼神隐隐含着打量。
    说不准,这可就是她未来的女婿了啊。
    “殿,瑾瑜带您上香。”白瑾瑜自告奋勇,连忙走上前去,生怕有丫鬟抢在她前头似得。
    “有劳。”卢治颔首,目光却越过白瑾瑜。落在了那垂首跪坐在右侧,任由宽大的孝帽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纤细身姿上。
    当场跪着的人当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哭出来的人。
    卢治眼光微动,将目光收了回来。
    为死者上完三炷悼念香,卢治便带人离去了。
    白瑾瑜苦于没有能跟他再多说上几句话,但跪在那里。已然是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了,满脑子都是方才卢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算你识相,日后见到太子殿你就该这样,老老实实的……不然有你好看。”白瑾瑜低声朝身侧的落银说道。
    在她眼中,白世锦一走,落银再没什么好依仗的了,早就不具备跟她争抢太子妃之位的资格。
    落银权当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往火盆里添着烧料。
    白瑾瑜冷嗤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落银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望着火盆里燃的啪啪作响的烧料发着呆。
    时过半晌,前来悼念的人差不多都走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会来悼念的重要人物也都来了个七七八八,况氏跪得双膝又疼又麻,便径直站了起身,去后堂歇息去了。
    想到昨晚在灵堂中的诡异,她至今看到落银还有些心有余悸,认为老爷子的魂魄在暗保护着她。一时半刻倒是没再去招惹。
    白瑾瑜见母亲走开了,便也跟着起身。跟去了后堂歇着。
    “表小姐,您也去歇一歇吧,奴婢帮您守着。”丹璐在落银耳畔轻声说道。
    从老爷出事到现在,表小姐可是一刻也没合眼,几乎都是一直跪着的,若再不去歇着,只怕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纤弱女子。
    “我不累,你们要是累了,便去歇着吧。”落银的声音确实听不出疲惫与倦怠。
    丹璐见自己劝不动,只得叹口气,跪坐在落银身边,陪着她一起为白世锦守灵。
    老爷能在归去极乐之前,找到这位孝顺又暖人心窝子的表小姐,算是后半生最大的幸事了吧……丹璐在心底说道。
    接近晌午,灵堂中的人更少了起来。
    守着灵堂的人们,也纷纷轮流着用午饭去了。
    落银仍旧在望着不曾熄灭的火盆,目光不曾挪动半分。
    纵然面前有着火盆,然而跪坐了太久的她,通身和手脚早已冰冷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落银——”
    听得这道熟悉到不行的声音,落银怔怔的抬起了头来。
    见这张分明才两日未见,却消瘦了太多的苍白脸庞,荣寅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他不过是出城办了件事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进城听到这个消息,他连郡王府都没顾得上回,就直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因为他就知道,落银肯定会在这里。
    “你回来了……”落银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干哑的让人无法分辨她在说什么。
    荣寅眸光一紧,当即顾不得一旁丫鬟的眼光,弯身去一把将人捞进了怀中。
    他不敢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经历了什么样的难过。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荣寅自责不已。
    纵然他回来的早晚也无法更改事实,可那种时候,他理应陪在她身边才是。
    然而一刻,却忽觉怀中的身子渐渐软了去。
    “落银!”荣寅大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