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要看看谁敢!”
    咸丰帝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庆隆殿中。
    外殿众人,无一不是膛目结舌。
    方才那道声音……
    是他们出现幻听了不成!
    几名死士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不敢靠近上前。
    “谁在装神弄鬼!”卢安淼平复着心底的惊异,厉声喝问道。
    不可能是咸丰帝!
    咸丰帝已经死了……
    他得到的是咸丰帝贴身内监传来的口信,绝对不会有错。况且早前见到咸丰帝的模样,俨然一个将死之人,根本撑不了几刻!
    绝对不可能——卢安淼暗自自语道,算是给自己吃了一记定心丸。
    “父王……”卢清锋神色惊骇的看向卢安淼。
    长玉公主几乎一瞬间就止住了哭泣,瞪大了一双满是泪水的杏眼看向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倒影。
    卢安淼定了心神,握紧了腰间的剑鞘提步上前而去。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跟他装神弄鬼!
    卢清锋踌躇在原地,不敢随同卢安淼一起贸然上前。他向来惧怕咸丰帝非常,更对鬼神之说无比忌惮,此刻满心的惊怕,又焉有敢上前之理。
    卢安淼大步走至屏风前,没有绕进去,而是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利刃出鞘,伴随着“噌”的一声,空气中闪过一道凛冽刺目的银白色寒光——
    卢安淼举剑朝着那扇刺金绣布的屏风挥砍而去!
    落银被这剑光晃住了眼睛,意识的别过了脸去。荣寅适时将人推至身后,自己则是举目望向气势高涨的卢安淼,一瞬间,星眸中的寒意要比这剑光更盛百倍千倍。
    “吱啦!”
    布帛与边木被砍断的声音刺耳至极。
    屏风被从中间切断成两半,同时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倒去。
    想看清内里情况的人并非卢安淼一个人。
    此时此刻,殿内所有的人,甚至是跪在地上仍在不停打颤的御医和民间大夫们,也都惶然的朝那裂开的屏风后望去。
    视线随着屏风倒的动作而开阔起来。
    然而不及寻找到什么,就见自内间不知什么地方忽然窜出了十来位身着黑色锦衣的内侍们!
    他们个个手中握有长剑,齐齐朝着面前的卢安淼刺去!
    “父王!”卢清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相助。
    卢安淼没有防备,握紧手中寒剑相挡的同时,只有连连后退用以躲避。
    殿外的安亲王兵士听到卢安淼的声音,纷纷涌入了殿内,一时间,将庆隆殿内外都围的水泄不通。
    卢安淼退入其后,见那十余位内侍伫在倒的屏风前,俨然一副不许他接近的模样,仰脸哈哈大笑了两声。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就想阻挡本王大业不成!”
    真是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竟还有这么多人看不清形势,意欲与他相搏。
    这分明就是以卵击石,自找死路!
    卢安淼刚伸出右臂,正欲示意护在身前的兵士们上前将人全部杀掉,却见那十余名侍卫朝两侧分列而立,平白让出了一条道来。
    一刻,视线中就毫无预兆的闯入了一抹刺目的黄。
    一道消瘦却毫无萎靡之势的高大身影陷入眼帘,负手朝前方稳步走来。
    身上的气势,乃是数十年来积累的成果,犹如大山压顶之感,天地重合之势朝人袭/来,只一眼,就令人自觉渺小卑微。
    “父皇……”长玉公主怔怔的出声。
    卢磬等人则是愣在原处,几张了口,却始终不得发声。
    咸丰帝冷眸逼视着十余步外,一身金甲护身的卢安淼,眼神犹如锐利的刀剑包裹着寒冰。
    “皇兄。”卢安淼回神过来,眼底的惊诧已被荒诞所覆去,他嘲讽的低笑了两声,看着咸丰帝,“原来你还没死。”
    事已至此,他自是不会再去顾及言语间是否恭敬,“皇兄何时竟也玩起这等三滥的把戏来了。”
    卢清锋怔怔的往后退着。
    他对咸丰帝的惧怕并非一日两日,此刻纵然心知他们所占的乃是优势,可他还是害怕这个以野心和果伐著称的天子。
    “比不得你狼子野心。”咸丰帝眼底似有火花相击。
    平生,他最厌恨的就是有人违背他的命令,更何况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皇兄此言差矣!”卢安淼忽然又举起了手中的剑,剑锋直指身着黄/色交领中衣的咸丰帝,眼中含着莫大的炽热与不甘,“这皇位……原本就是我的!而我今日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位置你坐了这么多年,如今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望着眼前的剑,咸丰帝的脸色在渐渐的黑化。
    “逆子!”
    一道苍老且颤抖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卢安淼回过头去,只见太后被皇后和欧阳芊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进来。
    身侧百名安亲王府兵士握着长刀一步步紧跟。
    老太后满头银白,形如枯槁,佝偻的身形气的止不住的发着抖。
    “原来是母后来了。”卢安淼回过头去,边朝身前的近侍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太后甩开皇后和欧阳芊的手,颤巍巍的走到卢安淼身前,二话不说,咬牙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用力极足,声音响亮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不敢去想向来目无他人的卢安淼会有什么反应……
    “保护王爷!”侍卫统领高呼一声,刚欲带人上前,却见卢安淼一抬手,阻止了他们。
    卢安淼将脸缓缓转了过去,看向抿紧了唇的老太后。
    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卢安淼兀自冷笑了一声,满含嘲讽之意。
    “母后。”他表情状似无解,一副疑惑的模样皱眉问道:“我跟皇兄同样都是您生的儿子,这皇位为何非得他来坐不可?他做皇帝是天经地义,我做却是大逆不道?”
    “因为他是你父皇生前钦定的储君!”老太后声音震震,望向卢安淼的眼神失望而痛心。
    她这辈子养了两个举国上最有本事的儿子,然而却落得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的后果……她真真是枉费先皇临终所嘱!
    “够了!”卢安淼立即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愤恨的盯着她,厉声质问道:“凭什么!我哪一样比他做的差……而你们一个个偏偏要用长幼之序来搪塞否定我!”
    他不甘!
    “你生性暴戾,难当大任!”老太后声音愈高,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卢安淼,摇着头道:“你若眼中还有我这个母后,就不要再错去了!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哈哈哈哈哈……回头?!”卢安淼险些要笑出了眼泪来,“我看母后当真是老糊涂了,现如今这皇位已是我囊中之物,我为何要回头?”
    “你不认我这个皇帝不打紧……这天人肯认便是!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便是这皇位换主人之日!”
    卢安淼笑的越发猖獗起来。
    “你……”老太后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当即气的哑口无言,本就心力交瘁的病弱身子,一时间被激的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来。
    “太后娘娘!”欧阳芊和皇后立即上前将人扶着。
    这上前扶人的间隙,欧阳芊眼风却是望向了内间。
    眼见那人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一如既往的不染尘埃之态,欧阳芊即刻觉得一颗心尘埃落定。
    这危难之间,别人最在意的莫过于谁存谁亡的举国大变之事,而她最关心的,却只是卢治一人的安危而已。
    “我看母后您当真是看不清时势。”卢安淼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止住了笑意,看着太后倚在皇后和欧阳芊臂中的模样,一脸正经的说道:“那儿臣就来给您说一说当的形势——”
    “现在这皇宫已经被我的人给围住了,你们那北营的军力……现在也已经是我的人了。至于荣家军,您也别指望他们能过来了,因为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得自身难保了。所以母后您说一说,这皇位是不是该换个人来坐了?”
    “你这个畜生!”太后攒足了力气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来,说完之后便剧烈的战栗了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绷得紧紧的。
    “将母后带去歇息。”咸丰帝朝着皇后吩咐道。
    皇后担忧无比的看着他,不肯走。
    她方才见到咸丰帝还活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就好比是原本坍陷来的天,一瞬间恢复了原样。
    可是现的情况正如卢安淼所说,咸丰帝几乎没有胜算可言,由不得她不担心。
    咸丰帝见她未动,顿时眼神一冷。
    皇后见状咬紧了唇,当即扶着太后转身而去。
    咸丰帝的脾气和喜好,她统统都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她更清楚此刻她不该感情用事。
    “贤侄,现在你若肯站在我这边,尚且为时不晚。”卢安淼阴鸷的眼睛看向荣寅。
    说句实在话,荣家军这块肥肉,他始终是舍不得松口的。
    如果两军相拼,纵然他的兵力和程思谣的加在一起,拿荣家军不是难事,可也难免会两败俱伤。
    这种情况,自然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