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往席上看去,又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后和皇上身上,哪儿有人有闲心去注意她这个茶师?
    昭顺帝虽然偶尔对她投来一眼,但也仅限于偶尔,落银很明显地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在跟随着自己,她的直觉向来还算准确,故心里难免有些不安生。
    她又没得罪宫里的什么人……怎会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可还没自恋到会认为谁对自己一见钟情,甚至到了一眼都舍不得移开的程度……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落银不由地暗道了声奇怪,难道是她太敏感了吗?
    太后寿宴,其实能吃饱的都没有几个,毕竟这种场合是用来露脸而非正经吃饭的。
    宴后,还有一场戏,落银一开始就看到那高高的戏台了,据说请来的是京中最有名气的戏班子和名角儿来唱的。
    看戏时要吃的茶金沁玉沏罢,落银的工作算是正式完成了,然而却又不能马上离开,须得等一切完毕,跟昭顺帝请退之后方能出宫。
    这一番折腾,回到家里少说也得快子时了吧?落银在心里估算着。
    茶娘们皆是退去了,没多大会儿,这茶台左右,就只剩了落银一个人,还有身边的一名侍卫。
    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是皇宫也差不了多少,看戏是许多人的爱好,这出戏演的又是极精彩的,咚咚锵锵地十分热闹,故多数人包括皇上和太后在内,都是看入了神。
    时不时地响起小皇子和小公主们的叫好儿声。
    落银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垂首收拾着茶几上的茶具,忽然,手中一滑,一把茶勺滚落了去。
    落银起身刚要捡起来,却见身边的侍卫弯身替她捡了回来。落银接过来,刚想道谢,却听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人觉得你认识我。”
    谁认识你啊?莫名其妙——
    落银意识地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心想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可恍然又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惊异地抬起头来,却撞进了一双冷冽的眸子里。
    这是……
    “二伯!?”落银失声道,但还没忘将声音放低,加上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看戏上,四周吵闹,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叶流风怎么在这里?
    不会是……要刺杀昭顺帝吧!?
    落银打了个寒噤,拿询问的眼神望向叶流风,遂又想起他方才那句话,说不要让人觉得她认识他?想必就是不想将她牵扯进去。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免得待会儿她一个惊讶喊漏了嘴?
    落银心中几乎已经肯定了。
    叶流风身上的这身侍卫衣袍,显然不是他的,宽松的有些过了头,想必不是偷来就是抢来的。此刻人多才没被发现端倪。
    “你只需记住别让人看出来你认识我便是。”叶流风冷冷地说道,目光里含着警告。
    这眼神虽然冷,但落银知道,这冷冷的警告后面藏着是乃是关切。
    几年没见,二伯还是一样的冷酷啊……
    叶流风对落银的出现也是意外非常,虽然早前已经听说了落银的事迹,有这个一个侄女。他自然也是有些骄傲的,但碍于不想连累叶六郎一家,他便装作不知道他们回了祈阳。
    他烂命一条无所畏惧,可叶六郎不一样,他如今有妻有女有子,不能将他牵扯进来。
    一切。都在今晚来个了结吧。不管成功不成功,他都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
    落银从惊异中反应过来,头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阻止叶流风!
    他单凭一己之力,就算能将昭顺帝给杀了,但要突出皇宫的重重包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这是实打实的送死没商量啊!
    绝对不行……
    “二伯,我爹最近老提到您呢……不然待会儿您跟我回去一趟,其它的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落银只想将他暂时拖住,劝,只怕短时间里是劝不动了。
    岂料,叶流风毫不迟疑地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你莫要跟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落银汗颜了片刻,只得又道:“可我爹真的想您了,不然您今个儿就先跟我回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您也冷静来想一想,若冷静后您还执意要这么做,我绝对不拦您——”
    “我已经冷静了十多年了。”叶流风的声音里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并道:“至于你说的聚一聚,就且等辈子吧。”
    二伯,你要不要这么酷啊,稍微不这么酷不行么……落银哭笑不得的同时,更是心急如焚。
    多拖一刻,就离叶流风送死的时间近一刻了……
    落银眼前闪过叶六郎提起叶流风的时候那张复杂的脸庞,心里要阻止叶流风的想法更坚定了,就算不说这个,单说要她眼睁睁看着叶流风去送死,她便是做不到的。
    “二伯,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你真的对这世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吗?”
    叶流风是嘴角重重地一抽,压根就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片刻之后,他说道:“代我跟你爹说一声,之前我跟他说过的话都是气话,让他好好的活去。还有你,也权当没有我这个二伯吧!”
    落银心神一震!
    好,就冲你这句话,今天这后腿……我拖定了!
    叶流风果断地扔了这句‘遗言’之后,就有了动作——
    落银眼疾手快,噌地站起了身子来,一把捉住了叶流风的衣袖。
    “你作何!”叶流风皱眉低喝道,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怕招来别人的注意。
    “二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所以我决定我不劝你了——”落银一脸正经地道:“而且我还决定了,我要帮你。”
    叶流风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陪你一起。”
    “你疯了吗!”叶流风瞪着她。
    落银眼瞅着他这副脸色,简直忍不住要笑了,但面上还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没错,我就是疯了,我决定要陪您一道儿送死,要死一起死!不然您死了,我还好好的,回家我实在没办法跟我爹交待。请二伯体谅我的难处——”
    “你——”叶流风岂能看不出来她的意图,是要以此要挟他停手!
    可他等了这么多年,岂能甘心?
    “你一个女儿家的,岂能如此无赖!”眼见着戏要落幕,最好的时机即将要错过了,叶流风急的简直冒了汗,可落银攥着他衣袖的力气,竟然是说不出的大……
    “我哪里无赖了,我不过是想要助您一臂之力!”落银振振有词。
    “我不需要你帮我,你只需撒手!”
    “那好吧。”落银将他的袖子松开。
    咿?
    叶流风被她这一会儿一个样儿给整的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你不想让我帮你,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但你想要保护我们的关系,只怕是不可能了。”落银咧嘴一笑,说不出的精分,“不管您成不成功,我都会痛痛快快儿地承认你是我二伯,然后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在牢里团聚了,岂不妙哉?”
    “…………”叶流风一口气卡在了嗓子口,气的哑口无言。
    就这么一个失神的功夫,就听得一阵齐齐的鼓掌声响了起来,昭顺帝爽朗地笑了一阵儿,道了句:“不愧是京城里最出名的戏班,赏银三百两!”
    听到这儿,叶流风就知道这戏唱完了。
    “二伯,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落银差不多已经肯定叶流风已经打消了刺杀的念头。
    因为她认准了,她这个外冷内热的二伯实际上很在意她一家人——
    “算你厉害!”叶流风显然极不高兴,当然了这是废话,换做谁谁都不会高兴。
    心里琢磨着,只能等次再找机会了,次一定要力保这丫头不在场才行……
    落银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二伯你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我绝对说到做到,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敢喊二伯住手。”
    那场景太感人,叶流风简直有些不敢想。
    他深深地闭了眼睛,再又张开。
    落银这才重新坐了回去,至此,戏已经正式地唱完,七八位身穿各种角色戏服的戏子们都齐齐地躬身行礼,“恭祝太后娘娘寿辰,愿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个儿的寿星太后娘娘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吩咐着赏赐。
    就在这场寿宴即将要完美落幕的时候,却见那刚退至戏幕后的一干戏子们,忽然破开幕布冲了出来,个个手中都举着明晃晃的大刀,闪着凌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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