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好事,用调养半年身子的条件来交换,她觉得是赚大了。
    若是月娘知晓她此刻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不得,势必得给她一记爆栗再问一问她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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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了药,用罢了午食,落银便回了房间歇息。
    大许是那‘回觉丝’的药效,致使她觉得浑身都没有一丝力气,倦怠的不得了,即使喝完了药,冒冷汗的症状也没有立刻减轻多少。
    她躺在牀上,打算好好睡一觉,这样才有精力去面对明天的第二试,之前听柳共喜和拾香都说过,说第二试的比试极其耗费时间,而且比试的地点不是在晋茶院中。
    而是按照三位大师的要求,外出寻茶,路上会留有线索,落银听罢当即觉得这三位大师很有娱乐精神,这与其说是比茶,倒更像是寻宝……可晋茶会的规矩,是不容她来置喙的,她仅需要按照规则来做。
    据说这每年的花样儿都不一样,但唯一不变的是,需要两个人一组,这要靠的就不仅是对茶叶的敏感度,更是考验合作能力的表现,特别是若跟对手的茶师分在一起,要合作就更显得有难度了。
    看来青国的茶师们,若真的想华丽丽的成名,还真的是需要面面俱到才可以。
    落银此刻只想着,千万别让她跟胡琴分在一组,不然她真的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便觉得眼皮渐渐地开始发沉,脑海中的思绪也渐次地被驱离了出去,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头一回被落银这么念叨着的胡琴,此刻正坐在南拂院的厅堂中。被杏儿小心地揉捏着肩膀,“师傅待会儿要不要小憩片刻,今日晋茶会上师傅该是累坏了吧。”
    今日天暖,胡琴本就有些午困,此刻经杏儿这么一通舒服的揉捏,更是觉得昏昏欲睡。便道:“那你在外头看着,有事情便进去喊我。”
    大茶师的院子里可谓是极尽舒适的。也备有小憩用的罗汉床。
    见胡琴睡着,杏儿这才走到外头,双手交换捶着酸痛不已的双臂,嘴里忍不住咕哝着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脾气又臭的师傅。
    左右无事可做,胡琴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又想着今日午食在胡琴的催促,她根本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儿,杏儿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南拂院,打算打着胡琴的名号去伙房拿些糕点果腹。
    拾香回了西攀院之后。还不过半刻,就去了议事园求见徐折清。
    因为她的身份仅是个茶徒,故看守议事园的人并未立刻将她放进去,而是让人先去通传了徐折清。
    徐折清此刻正在议事园中的书房里对着账房里送过来的账本,算盘打得啪啪响,表情一丝不苟的。若说平素的徐折清像个不沾染凡尘的谪仙。那么现在的徐折清,可是怎么看都是个精明的商贾,好像在这双锐利的眼睛。甭管是什么一星一点儿的纰漏,都会现出原形来。
    聚精会神间,忽听得门外有人低声来报,说道:“东家,叶师傅院子里的茶徒求见。”
    徐折清思虑片刻,想着拾香那软糯的性子,若非真的有事定不会贸然过来,便对着外头的人吩咐道:“让人进来吧。”
    门外的人领命去之后,约莫仅有半盏茶的功夫儿,拾香就被带过来了。
    对着徐折清一行礼。她略显局促的看一眼四。
    见此,徐折清心微有些疑惑,却还是朝着几个仆人吩咐道:“你们且先出去候着吧。”
    “是。”几人出去之后。将书房的门关好。
    徐折清这才开口问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同我说?”
    拾香摇摇头,细声地道:“是我师傅……让我把这个交给东家您。”
    说着,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封黄皮纸封起来的信,上前递与了徐折清。
    徐折清接过来,并未急着打开,今日落银又不是没有机会见着他,为什么非得让拾香来转交?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不想走漏了风声。
    拾香刚走没多久,柳共喜就略显慌张地过来了。
    “不好了东家,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出去,现在整个茶庄里的人都知道‘伤明草’的事情了!都在传着说这事儿就是胡师傅做的!”
    不止如此,更有人直言怀疑,说之前叶师傅制的御茶出了问题,也是胡琴出于嫉妒而刻意诬陷。
    这么多人,查也查不出来这流言的源头是出自谁那里。
    徐折清刻意将此事压,一来是不想造成茶庄内的人心恐慌,二来也是为了能让胡琴专心参加晋茶会,等晋茶会结束之后,再将此事查明不迟。
    岂料,消息竟然这么快就被传出去了。
    徐折清想起方才落银信上所言,眸光微有些寒意。
    此次浮动在茶庄里的流言蜚语,跟上次落银的御茶出了问题截然不同,上次不管如何,御茶被投毒的事情跟他们并无确切的联系,而这次伤明草事件,却令整个茶庄上走遭了殃及。
    众人的态度自然也比上次强硬了许多。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也不敢随意的就去兴师问罪,去闹事,而是决定静观其变,看着东家怎么处理,大家都相信,东家是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对茶庄有害的人为所欲为的,即使那个人是一等制茶师。
    但是不闹归不闹,说却是仍旧要说的……
    现在,只要一提到南拂院,众人的目光势必都要带些厌恶。胡琴之前的嚣张已让他们诸多不满,但因碍于她的威压,一个两个的也不敢置词,但这次却是不一样了,这次受害的众人出奇地一致,打从心眼里抵制起了南拂院。
    而且胡琴跟落银素来不合,大家都知道叶师傅多次受胡师傅明里暗里的打压,这次又一起参加晋茶会,难保不会是担心叶师傅抢了她的风头。
    先是用御茶投毒事件诬陷叶师傅,没想到东家并未因此取消叶师傅的参赛资格,见此计落败,便又用了伤明草在众人的饭食中投毒,想藉此使叶师傅即便参加了晋茶会,也无法通过第一试。
    伤明草长在胡琴的院子里的没错儿的,整个茶庄只有胡琴和她的茶徒没有染上风寒,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加上这十足的动机,众人甚至觉得就差东家发话公布真相了。
    此刻的胡琴,又哪里知道自己俨然已经被众人暗定了罪。
    随着天气的变暖,白昼的时间也在渐渐地延长。
    眼见着快要到了放工的时间,杏儿几经犹豫,还是进了胡琴休息的内室,都这个时辰了胡琴还没醒过来。
    杏儿琢磨着,将人叫醒扰了她的梦,胡琴八成是得厉色相待,可若是不叫醒她,回头指不定又得怎么责骂自己。
    而且,她今日出去的时候,发现茶庄上都在讨论南拂院陷害叶师傅一事,这么大的事情总该告诉师傅才是。
    此般权衡之,杏儿还是决定将人喊醒。
    进了内室,见躺在罗汉牀上的胡琴正侧着身子面朝内睡着,身上的锦被都滑落到了地上。
    看样子是真的睡的很沉,竟然没觉察到冷。
    “师傅?”杏儿先是轻声喊了一句,却不得见胡琴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她只得走近,提高了些声音再次唤道:“师傅,该醒醒了……快放工了。”
    却还是不见有动静。
    杏儿呼了口气,嘴里咕哝了句怎么睡得这么死,便弯身晃了晃胡琴的肩膀,“师傅,醒醒!”
    却惊觉手的身体有些不同寻常,杏儿低头往胡琴的脸上看去,视线中却是一张发黑的脸庞,毫无生气!就跟……死人无异!
    “啊!”
    杏儿顿时大惊失色,惊叫了出声,吓得直是后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却也顾不得多做停顿,当即爬坐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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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落银早早来到了晋茶院。
    纵然如此,晋茶台上也已经有了不少人,昨日通过的三十六位茶师,约莫已经来了二十多位,毕竟是参加这么值得重视的盛会,为了以防万一,多数人都会选择提前过来。
    平素也就罢了,那今日是要‘合作共赢’的,故大家都相互打了招呼,意思就是若是待会儿分到了一起,可要好好合作、多多关照云云。
    拾香是跟着徐家茶庄里的马车一同过来的,待她走上了晋茶台走近,落银方看见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昨晚没歇息好?”落银问道。
    拾香摇了摇头,一副讳忌莫深的模样,俯身到落银耳边,用只二人可听的声音讲道:“胡师傅昨日在南拂院中……妄图服毒自尽!”
    落银瞳孔一缩,“现在人怎么样了?”
    “昏迷着呢。我听薛大夫说,如果三日内找不到解药的话,人就会……”拾香说到此处住了嘴。
    落银心中惊疑不定,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胡琴在意名声不假,但也不至于为了一星半点的议论,就干脆服毒自尽了——除非御茶投毒事件、还有伤明草事件真的是她做的,她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干脆选择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