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总经理还没有来上班。”齐遇的秘书很抱歉地说道。
    安安的目光偷偷扫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都十点半了,总经理还没来上班?这家公司快倒了!
    他很惆怅地想着。
    “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秘书很无奈地摇头,“这个不一定。”
    总经理就是这样的,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而且最近公司业绩一片愁云惨淡,连她这个秘书都想辞职了,不过总经理为人很好,又很大方,从来不会苛刻下属,年终奖金超多,足够让她把女儿送进贵族学校,连茶水间的咖啡和美食也可以随便带回家,福利超好,所以她才继续坚持着。
    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好歹也是一个干了快二十年的资深秘书,现在每天就只能对着墙壁发呆,一个客户都没有,一个订单都不接,这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哎,公司最近就是这么惨,不然她也不会无聊到跟这个小朋友说这么半天。
    当然,这个小朋友长得好看,让年轻时想生儿子未得的她不自觉地想要多聊一下。
    安安斟酌了一下,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再等等吧,虽然这间公司看起来不太靠谱,但至少也是个机会。
    “那小朋友,你到我们总经理办公室等吧?”秘书邀请说道。
    安安的嘴角微微一抽,这公司连会客室都没有?直接让客户进总经理办公室等?是太穷了,还是太热情了?
    “呵呵,我们总经理很好说话的,待人周到又热情,直接进他办公室就好!”会客室的保洁人员已经离职三天了,他们还没有请到新人,连保洁员都看出这公司没前途啊!
    “好吧,谢谢。”安安点头,跟着秘书进去。
    一个小时后,已经快到其他正常公司的下班时间了,齐遇终于姗姗而来。
    昨夜宿醉,本来想早上好好补个眠的,谁知道阿恒那家伙打电话吵醒他,还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有儿子?阿恒那家伙一定是神经错乱了!
    “总经理,你办公室有个小朋友客户,已经等了好久了。”秘书立即汇报说道。
    “小朋友?”齐遇微微挑眉,公司已经山穷水尽到这个程度了吗?沦落到要跟小孩子谈生意?
    罢了罢了,神来迎神,鬼来接鬼,撑一天是一天!
    “我知道了,送点零食进去招待。”来者是客啊!
    “已经送过了。”公司茶水间的美食真是没话说,全部是进口食品啊!
    “嗯。”齐遇满意地点点头,大步走进办公室。
    门一开,整个世界玄幻了。
    “叔叔你好,我是……”安安刚刚想要自我介绍,后面的话却戛然而止。
    这个总经理这么这么眼熟?好像……吴悠?
    对,就是像吴悠!哦,不对,是吴悠像他!
    安安在脑子里快速定位,确定此人,十之**就是吴悠的爸爸!
    这个世界可真小,早上他和吴悠才说到这个话题。
    齐遇也有些风中凌乱,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啊?好像……阿恒?
    靠,不会吧?报应这么快?
    他早上才说过,如果阿恒也有一个十岁的儿子,那他……
    “呃……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齐遇惴惴不安地问。
    安安眨眨眼睛,故意隐瞒说道,“我叫安睿,今年11岁了。”
    他故意隐瞒了姓氏,还故意把年龄说大一些。
    齐遇提到半空中的心倏地又落下,原来不是!
    就是说啊,当年薄荷不是把孩子打掉了吗,不然阿恒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想孩子都想疯了!
    不过,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像阿恒,足足有六七分啊!
    只是年龄不对,就算薄荷顺利生下孩子了,那孩子也应该不到10岁,不可能是11岁。
    中国人口还真是多,撞脸现象竟然这么严重!
    齐遇讪讪地想着,然后又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小朋友坐,说吧,你来我们公司是有什么事情?”
    安安犹豫了,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要说服这间公司给他投资,帮他把手稿拍成动画,但是现在这个总经理的身份……哎,还是算了吧,他不能出卖吴悠,他知道的,吴悠跟他一样,只要有妈妈就够了。
    而且早上吴悠跟他说了广场那一幕,而且这个总经理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综合以上两点来看,他的爸爸和吴悠的爸爸肯定是认识的,所以他更加不能暴露身份!
    “没什么,我只是动漫迷,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想进来参观一下。叔叔,我能随便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让秘书带你去吧!”
    “谢谢叔叔。”安安成功保住了自己的秘密。
    “不客气。”齐遇露出一口白牙。
    送安安出门后,他立即抄起手机打给关守恒,“阿恒,我跟你说件事情啊,我刚刚见到一个小朋友,长得好像你啊,足足有六七分像……”
    关守恒当然不信,此人分明是睡醒后来“报复”的,遂回了两个字给他,“无聊!”
    他直接将电话挂断。
    ***
    又到了午休时间,薄荷再一次的火大。
    “薄小姐,关先生说,美术展厅的相关工作交给你处理。”关守恒的狗腿助理再次前来通知。
    薄荷暗暗磨牙,他专门给她挑难题就对了,她又不是学美术的,处理起这方面会相当吃力!
    虽然她只是负责翻译,不必负责展厅的设计,但美术里有很多单词是专业性的,她根本不懂,万一用错词了,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但是她一个人丢脸,而且还会让整个博览会贻笑大方。
    “请问有美术方面的画师,或是展厅管理人员吗?我可不可以跟他们沟通?”
    “关先生没提过这方面。”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看着办!
    可恶!
    这分明是霸王条款,他故意把最难的问题丢给她,恶意欺压她,而她却不能反抗,只能接受?
    她深呼吸一下,努力保持冷静地对助理说道,“我对美术方面不是很懂,麻烦你回去跟关先生说,可不可以给我相关人员的资料和联系方式?”
    “关先生说了,他相信薄小姐的能力,他说你是多伦多大学的博士生,做这些工作应该是小菜一碟。”
    她气得想杀人!
    他分明是故意的,哪有让翻译人员自己一头乱撞的?
    而且,他这是话中有话,他让她负责美术展厅,是在暗暗提示她当年外婆的画展吗?
    画展那一晚,改变他们命运的那一晚。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做。”她恨恨地接过资料。
    关守恒,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做梦!
    你想玩是吧?我就奉陪到底!
    薄荷抱着厚厚的资料,大步走出工作间,午饭也来不及吃,顶着烈日就前往“千禧”画廊。
    “卓溪,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卓溪,“千禧”画廊的老板,也是一名自由画师,他们认识于十年前,正逢她家变最惨的时候。
    他们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外婆,那时候外婆誓死要替她把妈妈挪动的钱还上,变卖了房产之后,又卖毕生的画作,卓溪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画家,但如今已经自己开了画廊,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当年他帮了她和外婆不少忙,那时候他虽然没有能力在拍卖会上买下外婆的画,但是他介绍了很多买家给她们,而且那些买家都是真正喜欢画的人,而不是满身铜臭味的炒作商人,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外婆的画作,不至于让她一生的心血最后沦为商人手里的吸金工具。
    所以,她一直很感谢卓溪,这十年间,他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薄荷,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坐下来说。”卓溪瞧见她满头大汗,便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薄荷伸手接过,一口就将纸杯中的水喝掉大半。
    哎,她真的好渴,嗓子快冒烟了!累的,更是气的!
    “怎么了?博览会那边的工作压力很大?”
    “是有人存心跟我做对!”她咬牙说道。
    “有人欺负你?”卓溪担忧地问。
    “呃……也不是,只是领导大概都是那个样子吧!”她连忙又改口,只因她和关守恒的私人恩怨,不想对外人道。
    他们之间,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
    而且,虽然她很累了,但是她习惯了假装坚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
    “如果做的不开心,就不要做了,不必勉强自己。”他知道她的经历,从云端坠落,一直跌到泥土里,这些年来,她的日子很不好过,让人心疼。
    薄荷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做怎么行?我可不能跟钱过不去!”
    “你可以来我的画廊工作。”他不舍她再这样奔波。
    “我又不懂美术,来画廊能做什么?”薄荷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摊开自己文件,“卓溪,你帮我看看这些,有一些美术上的术语我不是很懂,你帮我解释解释。”
    “工作的事情等下再说好了,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请你。”卓溪看不惯她这么拼命。
    “没关系,我还不饿,等弄完工作再吃也不迟。”薄荷很感谢好友的关心,但是她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不想被关守恒打败!
    她知道,他这样处处为难她,就是想让她向他低头,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薄荷?”卓溪发现她在失神。
    “嗯?”她倏地回神,将某人可恶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连忙说道,“卓溪,你先帮我看文件吧?”
    见她坚持,卓溪也只好顺她的意思,她的坚强与固执,他真是太了解了!
    “好吧,哪些不懂?给我看看……”
    “这里,还有这里……我已经用红笔圈出来了……这些都是……”她指着文件中不懂的地方说道。
    卓溪很有耐心,一个一个解释,薄荷认真听取,不但暗暗记在心里,而且还用笔写在本子上。
    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薄荷把自己懵懂的地方也问到差不多了,她看了看表,虽然还有一点时间,但她不想迟到,万一交通堵塞的话,她又要被他挑刺,说她工作懈怠了。
    “卓溪,谢谢你了,我还要回去工作,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好好道谢。”她起身欲走。
    卓溪不喜欢她的客气,只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就行了。”
    “走吧,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不然下次我不帮你了啊!”卓溪坚持说道。
    薄荷只好同意,“那就你送我到会展中心的路口就好。”
    卓溪忍不住笑,调侃问道,“怎么?怕被人误会我是你男朋友啊?”
    “只是怕太麻烦你了。”薄荷谨慎地微笑,卓溪是向她表白过,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想现在的他应该早已经放弃了,他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爱人了,任何人。不会是别人,更不会是……关守恒。
    卓溪帮她抱起厚厚的资料,“走吧。”
    从画廊到会展中心,距离不是太近,二十分钟后,他们才抵达目的地,卓溪还是坚持把她送到了门口,而不是路口。
    下车前,卓溪从后座拎起一盒小糕点给她,“带上去吃吧。”
    薄荷无奈地叹气,他还真是“多事”,刚刚半路忽然停车到了一间蛋糕店门口,帮她买了食物。
    “谢谢。”她十分感激。
    卓溪莞尔摇头,又递过另外一个小盒装的巧克力,“这个是给安安的。”
    薄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再次微笑,“我替安安谢谢你。”
    与此同时,关守恒正站在会展中心28楼的落地窗前,目睹一切。
    他同样是忙了一个中午,忙得连午饭也没有吃,刚刚起身要去喝杯咖啡,却忽然瞥见楼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距离那么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似乎是不管过了多少年,她始终是他眼底最特别、最深刻的存在。
    可那个男人是谁?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他眯起锐眸,眼底瞬间凝聚起危险的风暴。
    太远了,看不清楚,于是他大步走向一旁的观景台,观景台上有一台高倍望远镜,他旋开镜头盖,对准方向望了过去。
    关守恒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就好像是抓到妻子红杏出墙,可是他忘记了,他们早已经离婚了。
    他只看一眼,胸中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她竟然对那个男人笑!
    他们重逢这些天了,她虽然有时也会对他笑,但每一次都是虚假的冷笑,原来她把真正的微笑给了别人!
    那个女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她性情冷漠,但笑起来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淡淡的,却足够温暖人心,美得让人屏息。
    曾经,她的喜怒哀乐都只在他一个人面前展现,现在,她竟然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好看,而在他面前是冷傲如霜,气死人不偿命!
    英俊的脸庞上瞬间布满阴沉。
    关守恒用力关上镜头盖,回到办公桌前抄起手机,直接按下快捷键,“马上来我办公室!”
    “什……”薄荷还没等回应,他就直接挂掉了。
    卓溪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忍不住担心,“薄荷,你没事吧?谁打来的电话?”
    “……领导。”她连忙打开车门,“卓溪,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再见!”
    说完,她将所有的东西抱满怀,一路小跑着,直奔28楼。
    进办公室之前,她倏地停在门口,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心中却忽然涌起一股悲哀,她这是在做什么?是怕他看出她的狼狈?还是在乎她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印象?
    还不等她想出答案,面前的实木门忽然打开,一道冷厉的声音落下,“就这么不想见我?到了门口还不进来?你在舍不得谁?”
    “什么……”她愣住,抬头望向关守恒一张阴郁的脸。
    他的回答是,一把将她抓进办公室,然后“砰”的一声踢上门板。
    门一关,办公室再次成为了封闭的场所,气氛十分阴沉怪异。
    两人都站着,他狠瞪着她,“刚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她下意识地蹙眉,卓溪?他怎么知道的?
    他重重地冷哼,“男朋友?”
    她倏地瞪大眼睛,刚刚想要否认,可又忽然很不甘心似的,不答反问,“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