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吗?快叫他回来,他腿伤还没好呢!”
    我冲着电话里咆哮,姚远着急的劝我:“别生气别生气,你现在身子刚刚好一点,千万别动气,他性子倔强,怕是劝不回来,不过我已经叫人准备了救护车,在山脚下候着,另外,我的师弟会带人上山,防止任何突发事件,我就是怕你着急才跟你说一声的,黎黎,他是真的爱你,你别让他受煎熬了,你们和好吧。”
    姚远的话让我情难以堪,我呆滞着不知如何回复,张路夺了我的手机问:
    “姚医生,韩野那王八犊子在哪儿呢?”
    张路开的是扩音,大家都把脑袋伸了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
    “你们别急,韩野在麓山寺,他是去给菩萨磕头的,请菩萨保佑他挚爱的女人平安喜乐,也是为了这个孩子,他来找过我了,我跟他说了孩子的事情,然后他不发一语就跑了,我看他腿伤没有痊愈,才跟了去。”
    张路气呼呼的挂了电话,双手叉腰咧咧道:“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他不要命就算了,别让我们为他担心啊,三婶,你去熬姜汤吧,好不容易消停两天,又要开始折腾咯。”
    张路是刀子嘴豆腐心,一面把一切安排好,一面安抚我:“你在家里坐着等,我一定帮你把韩野那王八犊子给你拖回来,等他回来你就用鸡毛掸子暴打他一顿,你打累了就换我,老娘我好久都没运动了。”
    看着张路摩拳擦掌的样子,傅少川将她摁在沙发上坐到我旁边:“你在家陪着曾黎,你们两个哪儿也不许去,秦笙,你在家看着她们,她们要是敢跑,就拿鸡毛掸子打断她们的腿。”
    徐佳怡笑的直不起腰来:“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我们赶紧走吧,把那头方寸大乱的倔驴给拖回来。”
    杨铎跟在一旁附和:“来来来,娘子,我帮你打伞。”
    徐佳怡也学张路的样子双手叉腰:“你给老娘坐好,乖乖在家等着,秦笙,你三哥要是敢跑出去,你就...”
    秦笙不知何时已经把鸡毛掸子拿在手上了,她将鸡毛掸子对准杨铎的手轻轻敲打了几下:“我就拿鸡毛掸子打断他的腿,我都知道了,你们快去快回吧。我今晚还没赢够了,好歹也让我赢一个名牌包包的钱才算尽兴。”
    本来还挺凝重的气氛,被徐佳怡和秦笙三言两语就弄得暖和了起来。
    张路这种性子的人岂会坐在家里干等,她是第一个站起来反抗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收拾韩野这王八犊子,你们谁比我有动手权,我代表的是黎黎的娘家人,你们都只是有可能成为黎黎的婆家人罢了,你们去逮那货,我怕你们心慈手软,还得由老娘我来动手。”
    也多亏张路平日里就是爱动爱闹的性子,这一次身上打了两个窟窿眼,养了一个多月就好了。
    想把她甩在家里坐着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杨铎也是紧跟着起了身:“我也要去,活了三十年都不知道老二凄凄惨惨戚戚的时候是什么鬼样子,想想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却在情场上三叩九拜,我要是录下来,保准后半辈子我的公司都不用自己打理了,有老二这片天支撑着,我就能...”
    徐佳怡一手捏在杨铎的胸口:“你就能当寄生虫吗?我徐佳怡的男人绝对不可以懦弱无能。也不可以逞强逞威风,你给老娘坐下。”
    没想到风流倜傥的杨铎会在小家碧玉的徐佳怡面前认怂,张路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俩鸡蛋了。
    “黎黎,我这两个窟窿眼是不是打在我眸子上了,我怎么觉得有种老眼昏花的感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很久很久以前,某只小绵羊还在苦苦追求大灰狼的时候,梨花带雨的样子好让人心疼的咧,现在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母狼和一只披着狼皮的公羊结合在一起了吗?”
    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可没有,我着急的从沙发上起身:“不行,我得赶紧去劝劝他,上山那段路本来就泥泞不堪,又加上今晚暴雨,韩野这禽兽八成就是故意的,大晴天不去大白天不去,偏偏选了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去。”
    张路攀着我的肩膀:“哟,小媳妇终于学会低头,学会心疼人了?这下原谅他了吧?还怪他吗?他要是双腿残废了,你估计会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吧?”
    我恨恨的说道:“他要是双腿残废了,我就把他送回美国去,我才不要一头双腿残废的倔驴呢。”
    徐佳怡窃笑:“老大,你别这样啊,就算二哥双腿残疾了,他还有第三条腿的嘛。”
    这样的话从徐佳怡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秦笙竟然呆萌呆萌的问:“哪有第三条腿?人不都只有两条腿吗?”
    就连三婶和徐叔这样的过来人都忍不住脸红的躲一边去了,秦笙这无辜的小模样还真让人哭笑不得。
    徐佳怡只有搂着秦笙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解释,听完解释后,秦笙连耳根子都红了,娇嗔一声无耻之后,整个人往楼上跑去,琴房里,小榕和妹儿还在尽兴的弹琴。
    张路甩甩手:“好了,赶紧决定吧,到底怎么办?你们去不去,你们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开车去了,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西洋景,我是绝对不想错过的。”
    我是一定要去的,虽然我不能上山。但我可以在山脚下等着。
    我和张路都很倔强,傅少川拿我们没法,只好让我们穿戴好之后上车,在车上,傅少川还给姚远打了电话,说了我要去,姚远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大雨一直未停歇,徐佳怡开着车跟在我们后面,张路忍不住叹气:“这老天爷的眼泪好像是专门替韩大叔准备的一样,你说他那身子骨熬得住这么折腾吗?前不久他一个好端端的人上山去都能摔残废了回来,现在岂不是作死吗?”
    我没有回话,我的心里很乱。
    如果说我第一次听到他为我三叩九拜的去求佛祖保佑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有些幼稚的话,现在他的行为让我觉得内心很沉重。
    我受不起这样的付出,总觉得沉甸甸的。
    “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是你的信徒,爱情有超越一切的力量,爱情可以让人变得冷酷无情,也可以让人星火燎原。我以为你们女人应该更能理解深爱一个人的感受,老韩是个很自信的男人,他这一生所受的打击,都拜女人所赐,前者让他哭,让他痛,而你让则是进了他的骨髓中,浸入了他的血液里,要么不爱,要么拼了命去爱,这才像他,曾黎,我感谢你,你让他找回了那个有血有肉的自己。”
    这番话太深刻,我听得一知半解,张路更是一头雾水。
    “傅少川,你这王八犊子咧咧啥呢,什么叫做冷酷无情,什么叫做星火燎原,谁冷酷谁无情,谁用星火把谁给燎原了?还有前者后者的,你给老娘解释清楚。”
    张路伸手揪着傅少川的耳朵,傅少川吃疼,极力求饶:“宝贝儿,你这样对待自己的男人,是要下油锅的。”
    张路向来不信那些,自然不肯松手:“傅少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也有女人让你哭让你痛,进了你的骨髓中,侵入你的血液里,让你拼了命的去爱?”
    傅少川的侧脸很完美,尤其是嘴角微扬的时候,他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头来深情的凝望着张路:“有,那个人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命。”
    张路这么大大咧咧的姑娘都被他整的娇羞了:“你撒谎,你骗人。”
    傅少川抓住张路的手:“你说过,撒谎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我很怕疼的,所以我永远不会对你撒谎,骗人这种事情,老韩说小骗子骗人一阵子,大骗子骗人一辈子,只有老骗子才会从一而终,你放心,我绝对是老骗子一枚,会对你的一生负责。”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看见徐佳怡的车跟了上来,就停在我们后面:“那个,姐们,哥们,两位,我还是下车坐后面那辆吧,你们俩现在这样,让我看着很惆怅。”
    傅少川回过头来坏坏的笑着:“你以为后面两人会闲着吗?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还真是哥几个臭味相投,就停下来那么一会儿工夫,透过雨幕看过去,徐佳怡和杨铎已经激情热吻上了,真不知道他们俩以前是装的太像了,还是后来迸发出的爱情荷尔蒙,总而言之我夹在这四个人当中,简直是如坐针毡。
    最后我摸摸孕肚,不满的说:“你们注意点胎教,我要是生个儿子像大哥一样,那还得了。”
    张路撅撅嘴:“像老傅哪儿不好了,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觉得挺好的。”
    我还没打趣她呢,她自己说完又补了一句:“说漏了,老傅是五肢发达。”
    我都汗颜了,只好揭短:“我可不想生个儿子每天围着一个女儿屁股后面跑,关键那女人还不待见他,天天见到他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我这当娘的心里承受能力不强。”
    要不是看到交警冒雨过来了,傅少川和张路估计还得腻歪一阵。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姚远不在,但是那天被我们问话的小护士在下面候着,在雨幕中大声对我们说:“姚医生上山去了。吩咐我们在山脚下等着,还有姚医生说了,你不能上去,下这么大的雨,路很滑。”
    我当然不敢冒险上去,张路看着我一脸担忧,也是于心不忍。
    “这样吧,我们开车上去,在半山腰有一个地方能看到韩野必经的那段台阶,黎黎,你也去看一看吧,一个女人能被一个男人这么爱着,此生无憾了。”
    小护卫一再拦截我们,说是这个天气上山的话,怕出意外。
    但我心意已决,张路也是全力支持我。
    于是我们两辆车又开上了岳麓山,傅少川开的很慢,但这条公路上去并不远,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张路所说的那个台阶的上面。往下一看,果真能看到,事业很开阔,但是韩野还没来,张路在微信上让姚远共享位置,但是信号太差,位置共享不了。
    依照姚远所说,韩野到达台阶处还需要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坐在车里等,但是车里的味道让我有些憋屈,总是想吐。
    张路无奈之下只好打着伞任由我站在路边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姚远所说的半个小时虽然很漫长,却也总算是熬了过来,但我们没有看见姚远和韩野等人的踪影,张路一直在和姚远联系,但是姚远的电话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了。
    我的心一直都是揪着的,生怕韩野会出什么事情。
    此刻我最希望的是听到韩野走了,哪怕他像上次一样一声不吭就丢下我去了美国,也比现在这样好受。
    “别担心,韩野自己心里有数,与其让他心里闷着事儿,不如这样受受苦,他对你的爱过于深沉无处倾诉,只能跟菩萨祷告,这不,菩萨不是显灵了吗?你和孩子本来是危险的,结果韩野上山这么一跪一拜,你和孩子现在不但平安无事,还比以前健康多了,我相信他能挺过来,因为他的心中有信仰,一个人一旦有了信仰和寄托,就能所向披靡。”
    张路的安慰我全都听进去了,但我实在不忍看着韩野受苦。
    “路路,你以前不信神明的,现在你信了吗?”
    我偏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傅少川看张路的双眼,也像是充满了信仰。
    我想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她在看风景,而他,在看她。他的眼里,她即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张路紧紧牵着我的手:“神明是什么?爱就是神明,爱就是信仰,在韩野的心里,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你随时可以化为夏日酷暑里的一股清泉,也能化作冬日冰封里的一把烈火,你是一切可能,所以你要相信他,就像他此刻坚定对你的爱能支撑起皮肉之苦一样。”
    我的双眼流着泪,心里却仿佛沁入了,涓涓细流,温暖缱绻而又潺潺流动。
    “黎黎,快看,来了来了。”
    我还沉浸在张路的那一番话语中,她惊喜的指着山下。
    果真,在树林茂密的地方,有一抹光出现了,山下雾蒙蒙的虽然看不太真切,但是姚远的灯光晃动了好几下,张路突然间就哭了。
    我也早已成了泪人儿,张路搂着我,我抱着她,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多了盔甲,又添了软肋。
    “傅少川你个王八蛋,你还不赶紧过来抱抱我们。”
    张路虽然抽泣着,伞也已经丢了,但是雨奇迹般的就停了,只是风儿吹动着树枝,还是有雨水不断的滴落在我们身上。
    一旁的徐佳怡和杨铎也抱在一起,竟忘情的吻了起来。
    傅少川放下手中的伞,站在我们张路的身后,张开手臂将我们都搂紧了怀里:“别哭了,小心你们的宝贝儿子一生出来,也是个水货。”
    张路破涕为笑,捶了傅少川一拳:“你才是个水货呢,不许你这么说我干儿子,这一次我一定要在娘胎里就好好教他学会干妈二字,我有种预感,我的干儿子不会和干女儿一样小没良心,曾小黎,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干儿子出生之后学会的第一个称呼,一定是干妈。”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傅少川在我们耳边大声说:“那我得好好护着你们俩的脑袋,万一你们脑袋进水了呢,多余的水分全都流进了干儿子的身体里,等他一出生,干妈没学会,哭哭啼啼的性子倒是像极了此时此刻的你们。”
    山下的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姚远他们。
    随着手灯的一晃一晃,据说那里有九十九步台阶,过了之后就隐入了树林,再上去,就到了麓山寺。
    天黑路滑,我不敢下山,也不敢上山,随着韩野他们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张路搂着我的肩膀宽慰:
    “走吧,我们下山等他,有姚远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没事的,只是姚远这个男人的心还真大,你都和他办了婚礼了,他对韩野却能像对待朋友一样,换了我,我完全不能和自己的情敌面对面站着超过两分钟,不然我铁定管不住我这双邪恶的手。”
    我悲戚到不能自已,哪能听进去张路的笑话。
    傅少川抓住那双邪恶的手:“你放心,你的身边没有情敌。”
    张路一把甩开他:“得了吧,我说的人又不是你,像你这种面瘫脸,没有情敌是很正常的。”
    傅少川受了打击,一手捂着心口,一手装作自己要往后倒去,张路拉着我走到车子旁,回头问他:“傅师傅,这车你还开吗?你要是不开的话,我们就下山咯。”
    听说要下山,徐佳怡和杨铎飞快的上了车,发动之后挥挥手:
    “老大,我就不载你了,你自己慢慢走回去吧。”
    还好傅少川是个大长腿,三两下就迈了过来挡住了车门,然后把张路抱起来丢进了副驾驶,口中还恨恨的说道:“等回去,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张路双手捧着脸,像是捧着一朵花似的问:“傅大爷,你想怎么收拾我啊?”
    傅少川右手一挥,将张路的脑瓜给揪了过来,两人就这样亲吻了起来,我微微后仰,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我在想要是我不在车里的话,那传说中的那个什么震就应该发生在这样的夜里,风雨推送,情已转浓。
    好在他们还算是庆幸,吻的差不多就打住了。
    傅少川的嘴角还留着血渍,应该是被张路咬了一口。
    “够辣,大爷喜欢。等回家再喂饱你。”
    傅少川说俏皮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威严至极不苟言笑的大哥,可能是平时照顾着弟弟妹妹们,使得他有了一丝家长的风范,只有在张路面前,他才会像一个热恋中的男人,和现实一结合,就成了一个温柔的暴君。
    但和之前认识他的时候相比,他的转变很大,以前是一个根本不知道张路要什么,只要他觉得好的就会硬塞给张路的男人,那种大男子主义的风范像是家长,不像恋人。
    但是现在的傅少川,似乎已经开启了张路的心门。
    他们之间再也不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一场对抗,你爱我一分,我就会添加一分爱回去。
    我想过不了多久,傅少川和张路长达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就会被融化在无所不能的爱情中,张路也将拥有自己的归属。
    暴风雨似乎要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光明和彩虹。
    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徐佳怡和杨铎都相互依偎着在车里睡着了,此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半,不知道姚远和韩野到达麓山寺了没有。
    我们一直在山脚下等着,就连张路都开始窝在傅少川的怀里打着呼噜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依然没有姚远的消息传来。
    三婶和徐叔在家也是彻夜难眠,每隔十分钟就会打电话来问一次,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彻底没电了,张路睡了一觉醒来,将我强行拖回了车上:
    “你必须睡一觉,曾小黎,如果韩野下山看见一个被风吹傻了的女人,他会怎么想?你要是病了,韩野那个大傻子估计还要去三叩九拜,你就算不心疼韩野,也该心疼心疼妹儿她爸爸。”
    在张路的强行催眠下,我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梦见我提着一个篮子上了山,看见韩野跪在麓山寺的大堂内,闭着眼睛向菩萨在祷告。
    梦里虽然下着雨,但我的手很暖很暖。
    但这个梦过后,我迷迷糊糊又做了一个梦,梦见韩野带发修行,正敲打着木鱼,住持拿着剃头发的东西过来,说是要他出家。
    我急了,朝着他扑过去,却扑了个空,结果是个梦中梦。
    然后梦里,韩野轻轻跪在佛祖面前,跪拜之后,他伸手来扶我。
    我娇羞的把手放在他的手掌心里,很暖和,像一汪温泉包裹着我。
    醒来的时候我的手被人紧紧抓住,韩野就坐在我的床边,他神色憔悴,但眼里却十分温和。
    “终于醒了,你个贪睡鬼,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韩野的语气像极了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能够包容我的点点滴滴。
    我闭着眼沉思了许久,我的手在韩野的手中,很真实。
    我又掐了他一把,他疼的俯下身来亲我:“黎宝,你的指甲该剪了。”
    上一次看到傅少川给张路剪指甲的时候,我就很羡慕,这一次我想让韩野给我剪指甲,但我又说不出口,韩野见我呆呆的看着他,摸了摸我的额头:“着了风寒应该不碍事啊,姚医生都来看过了的,你别吓唬我,要是哪儿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我轻声取笑他:“去医院做什么?去麓山寺拜拜菩萨就行。”
    虽然是戏谑,但韩野却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黎宝,答应我别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对你身上所承受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我想和你一起承担,所以你千万要保重自己,我不想你生病一次,我就跪着爬上山一次,我们承受的疼痛不同,但我爱你的心是永远炽热的,如果你爱我,就像我心疼你一样的,心疼心疼我,好吗?”
    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一句揶揄他的话了,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声:
    “韩叔,儿子说他饿了。”
    韩野俯下身来倾听:“我家小宝贝说了,她是女儿,不是儿子,黎宝,再给我生个女儿吧,像妹儿那样乖巧懂事的女儿,我做你们的护花使者。”
    我摸着韩野的脖颈:“不行,我们总有一天会老去。但是妹儿一天天的在长大,如果以后她嫁人了,小榕娶妻生子了,我们的小女儿谁来照顾,所以我想生个男孩,妹儿长大后,男孩能够帮她对付欺负妹儿的坏男人,妹儿老了后,他还能照顾好自己的姐姐,最重要的是,我想给你生个小韩野,然后好好教导他,凡事都要从一而终,不要像某些人一样,做出那种不辞而别伤人心的坏事情。”
    韩野抬头捏着我的下巴:“小气鬼,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转过头去:“哼,你以为我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你?门都没有。”
    韩野将我一把抱起:“既然没有门,那我们今天去逛逛市场多买几扇门回来。”
    我还真是能睡,这一觉醒来,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比我更能睡的,当然是非张路莫属了,徐佳怡也是刚起床不久,正好坐在餐桌上吃饭,三婶还在为我们的口粮而忙活着,徐佳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老大,快过来坐,我跟你分享个好笑的事情。”
    见她神神叨叨的样子,我走过去问:“家里怎么那么冷清,说来也奇怪啊,昨天晚上还暴雨倾盆的,今天怎么就这么热呢?”
    徐佳怡看着韩野端着吃的东西朝我们走来,笑着说:“因为你昨天的心里还有着一块融化不了的坚冰,而今天,你的心里早已化成了一滩温柔的水,你说说,水都快沸腾了,能不热吗?”
    我拍了她一下:“我问真的呢?家里太冷清了,小榕和妹儿呢,还有秦笙也不见了,伯父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徐佳怡指了指阳台:“都在葡萄架下坐着呢,在听韩伯伯讲故事,两个小家伙特别喜欢缠着他们,徐叔也听韩伯伯说书去了,等会我们吃完东西,也去听听。”
    我笑着尝了一口今天的汤,特别好喝。
    “那秦笙呢?她这么爱美的人,难道这大中午的也陪着孩子们在楼下听伯父说书?她昨晚又没出去,应该睡不到现在吧?”
    徐佳怡给我倒了一杯牛奶:“你用你的脚指头想想,你们回来的时候,是一大堆人回来的,姚远从医院里请来的那些人都守到早晨才回去,你睡的跟猪一样,他们还以为你会出事,可想而知,秦笙一大早醒来见到自己心目中的男神竟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她都快变成一只蝴蝶在我们客厅里徜徉了,幸好我大吼一声,秦笙,你的眼里有眼屎。然后那家伙就跑卫生间洗漱去了。”
    这个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看来看去我终于弄明白了,捏着徐佳怡身上的睡衣问:“我滴个乖乖,你穿成这样子出来吃早餐,你还以为是跟杨铎在过二人世界呢?”
    徐佳怡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就跑回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她穿了一套运动短装,头发也扎上去了,不好意思的坐回我身边:“那个,关于秦笙的事情,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但我敢肯定,秦笙应该是跟着姚医生屁股后面走了,我听三婶说,姚医生走的时候还没吃饭,估计秦笙就是去请姚医生吃大餐去了。”
    这也是正常的,秦笙这个人单纯而又大胆。
    “这就是你想跟我分享的好笑的事情?”
    我边吃东西边问,这家里的人实在是太少,莫非傅少川和杨铎也还在睡?
    徐佳怡凑耳过来:“我突然发现我们家的房子不隔音。”
    我突然就脸红了,徐佳怡指着我:“咦咦咦,老大,你这思想不纯洁哦,我的话才说一半你就脸红,你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春宵美梦?”
    这把火一下子惹我身上了,我无辜的喝着汤:“你要是说不出好笑的事情来你就赶紧吃东西,你家杨铎去哪儿了?难不成这么早就去工作了?”
    徐佳怡摆摆手:“他呀,一大早就去公司开会了,对了,公司的半年会早就开完了,你的两个奖杯都摆在书房里,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一直都忘了跟你说,那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我怕你一气之下会把奖杯给摔了。”
    我竖起大拇指:“你做的是对的,那时候你要把奖杯给我,我肯定会摔。”
    韩野给我们端了一桌子吃的出来,我抬头问:“韩叔,你吃了吗?”
    徐佳怡大大咧咧的回答:“他在你的床边守了一整夜,你说这老天爷也真是显灵啊,我听说麓山寺的住持在二哥上山之后,就在他的膝盖那儿喷了一点从菩萨那儿讨来的圣水,这圣水可灵验了,你看看二哥的双腿,走路如风,完全不像是受了伤又三叩九拜的样子,倒像是床上运动过多导致的双腿走路不太自然。”
    我拿筷子敲了徐佳怡一记脑瓜:“你才多大年纪你就这么污,你小心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是个小流氓。”
    徐佳怡偏头:“流氓不可怕,反正祸祸的都是别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二哥,你说对吧?”
    韩野在我身旁坐下,对着徐佳怡说:“你去叫你大哥起床吧,免得他们起来时我们都吃过饭了,三婶又要给他们热饭菜。”
    徐佳怡偷笑:“不用不用,他们昨天晚上吃的很饱了,估计接下来十天半月都不用进食。”
    韩野给她盛了一碗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十天八天不吃饭,你大哥能做到,你嫂子那吃货,能忌嘴?”
    原来韩野没听懂徐佳怡的话里话,徐佳怡都笑喷了,韩野还茫然的问:
    “笑什么呢?快去叫你大哥大嫂起床吃饭,你现在表现好一点,说不定你未来嫂子会给你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本来说的是张路,徐佳怡却赖皮似的把手伸向我:“二嫂,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呗。”
    我拍了一下她的手:“你结婚后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你去不去叫人,不去的话...”
    徐佳怡摇头:“我不去,昨天晚上要不是他们动静太大把我吵的睡不着觉,我今天说不定就能早起和我老公一起去公司开会了,你们都不知道吧,昨天晚上路姐估计被折磨的很惨,一个劲的在喊求饶,还不断的说,老公,轻点。”
    听着都忍不住战栗,韩野还没说什么呢,徐佳怡的耳朵就被张路揪住了:
    “哎呦,疼,轻点,轻点,路姐,你下手轻点啊,你这剪刀手揪人家耳朵,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路一脚踩在凳子上:“死妮子,背后嚼人舌根,你还知道疼啊。”
    正好傅少川洗漱完出来,徐佳怡泪眼汪汪的喊:“大哥救命啊,大嫂家暴我。”
    我们都乐的合不拢嘴,张路也松开了徐佳怡:“你以后还乱说的话,你这两只耳朵我都给你揪下来。”
    徐佳怡嘟着嘴:“大哥,你太过分了,小时候你总跟我说,佳怡,等你长大后就没人欺负你了,现在我长大了吧,你们还不是照样欺负我?”
    张路在我对面坐下来,我看着她脖子上的那一排草莓印,忍不住替徐佳怡说了句公道话:
    “路路,这就是你不对了,这房子隔音效果这么好,你们还打扰到了人家佳怡休息,实在是太过分,佳怡,等下吃完饭你跟三婶一起把三楼的房间打扫一下,你和杨铎今天晚上住三楼去,我看某些同志这几天是不会消停了,眼见为实哦。”
    我说完之后拿着筷子指了指张路的脖子和锁骨处。
    徐佳怡顺着我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趴在桌子上大笑不止。
    张路只觉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笑话什么。
    “喂,这汤里面难道被下了笑料吗?有这么好笑吗?我也喝一口试试。”张路大口大口的喝着汤,徐佳怡笑到话都说不上来了:
    “路姐,你这架势..不行了,你先让我笑一会儿。”
    张路放下汤碗,严肃的问:“我这架势怎么了?我喝汤从小就这样,学不会你们那一套,还那个勺子慢悠悠的喝着,我就喜欢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徐佳怡边笑边拍着桌子,把厨房里的三婶都惊动了:“怎么了你们?”
    徐佳怡指着张路的脖子说道:“大嫂,我看你这架势是想卖草莓挣奶粉钱了吧?”
    三婶已经看到了。张路还在跟徐佳怡争论:“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大哥这么有钱,轮得着我出去赚钱吗?再说了,你还是喊我路姐吧,我还没跟你哥好呢,别一口一个大嫂的叫,把我年纪都给叫老了。”
    徐佳怡做吐血状:“那你天天跟我大哥睡一张床干嘛?”
    张路夹了一块肉:“为了吃肉啊,谁生下来是为了吃素的啊,反正我是肉食动物,等我吃腻了肉食,我再去尝尝素食。”
    傅少川倒不介意张路这么说,反而给张路夹了一块肉:“既然你觉得这盘肉好吃,那你就多吃点,管饱管够。”
    这一幕幕似曾相识,我总是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现在发生的事情在很久以前或者是记忆的最深处曾经发生过,这种重温的感觉让人温暖,听人说,这叫记忆,是孟婆汤失效之后的记忆。就跟麻药失效一样。
    我有时候在想,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前世曾经相识相知相亲相爱,缘未尽情未了,所以今天才会重新聚首。
    看着张路的笑脸,我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见到她这么开怀大笑了。
    而三婶拿了一块丝巾给她:“戴上吧。”
    张路不明所以,但是她爆笑的面孔下一刻就成了暴怒,我们都已经笑话过她了,加上三婶难为情的样子,张路迅速起身去了洗手间,三十秒钟后,从洗手间传来地动山摇般的呐喊:
    “傅少川你个王八犊子,老娘要杀了你。”
    事实证明,世上本无战争,所谓男人和女人之中的战争,睡了就和平,不睡就战争,睡了还要战争的话,证明睡的不够。
    看着傅少川把张路给抱回了房间,徐佳怡忍不住感慨道:“憋了三十几年的一匹狼,终于要大爆发了,以前我还担心我大哥是个断袖,现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韩野给我夹了菜:“别理他们,赶紧吃饭吧。”
    我正喝汤,三婶拿了我的手机过来:“黎黎,你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小兵哥,徐佳怡催我:“快接,是不是小兵哥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接通之后,果然如徐佳怡所说有线索,小兵哥的声音还很急:“妹,赶紧回来一趟吧,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