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野顺手摁了挂断键,没过几秒,电话再次响起,这一次我比韩野的反应更快,我接听了电话,那端有个甜美却焦急的声音:“请问你是张路的家属吗?”
    应该是护士打来的,我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气闷:“是的,我是张路的好朋友。”
    那端的人语速极快:“请你以最快的速度来一趟医院,张路和一个凌晨送来的女病人打了起来,陪床的那个男人受了伤,情况很严重。”
    张路绝对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我记得走之前张路那间房就住了她一个人,邻床的女人上午出了医院。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张路手上受了伤,缝了六针,喻超凡还在缝针,听护士所说,喻超凡被点滴瓶砸破了脑袋,当场就倒了下去,所幸检查过后并没有大碍。
    “路路,疼不疼?”
    张路眼眶红肿:“黎黎,超凡的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打架一事,医院派了好多人来处理,我在另一间病房见到和张路打架的人,顿时傻眼。
    余妃安然无恙的躺在病床上玩着霸道之剑灵觉醒,沈洋蜷缩在窗台下的角落里,刘岚坐在病床前喂余妃吃着水果,殷勤的问甜不甜,脆不脆?
    我当时就火大了,冲过去一把抢了余妃的ipad,甩出去正好摔在沈洋脚边,沈洋受了惊吓,不自觉的往角落里退了退。
    余妃愤怒的大喊:“我正在刷副本,曾黎,你疯了吧,沈洋。你快把ipad捡起来给我。”
    余妃突然坐起,刘岚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果盒,小心翼翼的扶着余妃:“我的小祖宗,你今晚刚动了胎气,医生说不能激动,你快躺下,要平躺,好好休息。”
    听护士说,余妃是凌晨送来的急诊病人,说是穿跟鞋扭了一下,从楼梯间摔了下来,送到医院的时候只说是腹疼,但是检查完之后发现除了左脚有轻微的扭伤外,别的一切都好。
    “余妃,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凭什么揍人?”
    我本来想冲过去再扇她两巴掌的,但是护士在我进病房前还在强调,她平时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都不好,又总是穿高跟鞋,早就有了流产迹象,受不了大的刺激和冲突。
    所以我忍了,但是刘岚忍不了,她回身抬手就要打我,被我身后的韩野抓住。
    “谁揍人了?我就是看不惯隔壁床躺着两个畜生。于是受了惊吓,手一抖,那个点滴瓶就掉在畜生头上了,怎么,你怒气冲冲的闯进来,还想揍我吗?来呀,正好婆婆也在,让她看看沈洋的前妻到底是个什么垃圾货色。”
    余妃都把脸凑了过来,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顾不得她身体如何,两巴掌扇过去捏住余妃的下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动我的朋友,这一次只是扇你两巴掌,如果让我知道你再跟我的朋友过不去,余妃,我曾黎向你发誓,下一次脑袋开花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刘岚虽然着急,但是韩野死死钳制住了她,她只好像余妃一样喊着角落里的沈洋:“儿子,别人都打上门来欺负你老婆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护士说沈洋虽然毫发无损,但他是受惊吓最大的一个人,余妃那一瓶子砸下去的时候,从喻超凡脑袋上迸溅出的血渍喷了沈洋一脸,他有轻微的晕血症,虽然整个人挺过来了,但是此刻精神还是有些恍惚,白色衬衫上的殷红血迹尤其明显。
    换做平时,沈洋也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妈,我肚子疼,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见我很强势,余妃瞬间就弱了,从我手中挣脱后,开始捂着肚子装疼。
    刘岚立即摁了呼救,护士和医生都来的很快,像是特意在门口等着似的,给余妃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医生轻描淡写的来一句:“不碍事,你今天摔倒过,现在腹痛可能是因为紧张,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来看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孕妇需要安心养胎,熬夜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好。”
    然后医生走了,护士出去之前还把病房的门给带上了。
    余妃从病床上起来,站到我面前:“曾黎,你有本事今晚就使劲打我,最好是把我腹中这个孩子一并打掉,正好我受够了怀孕这件事,你要是帮我解脱的话,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我冷哼一声:“孩子是无辜的,余妃,你连孩子都敢拿来威胁,还真是最毒妇人心,沈洋,我劝你去做一个羊水穿刺,鉴定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余妃恼羞成怒,作势要来打我:“曾黎,你别欺人太甚。”
    我抓住余妃那细小的手腕:“欺人太甚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就想问你,你如愿以偿的抢了我的男人,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不让我好过也就算了,你频繁招惹我的朋友是几个意思?今天晚上如果你拿不出间歇性精神病的证明出来的话,我会将收集到的证词交给警察。”
    今晚的事情来龙去脉我都问清楚了,张路本来已经睡了,喻超凡躺在张路身旁陪着,余妃进去的时候,张路和喻超凡都处于睡梦中,也不知余妃哪根筋不对,突然抄起桌上的点滴瓶砸在了喻超凡的脑袋上。一开始不是很用劲,喻超凡吃痛醒了后,起身想跟余妃理论,余妃拿着点滴瓶砸在桌子上,再将碎裂的点滴瓶砸在了喻超凡的脑袋上。
    喻超凡当时就倒了下去,张路起身要去扶喻超凡,正好余妃将手上碎裂的瓶口丢在了张路的手上。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护士正在给余妃挂输液瓶,当时就吓傻了。
    刘岚和沈洋一起送余妃来的医院,沈洋一直陪在余妃身边,刘岚去外面给余妃买水果,后来才知道发生了打人事件。
    此刻见我态度坚决。刘岚一副谄媚的表情看着我:“黎黎,大家都是熟人,妃儿也是不小心错伤了干闺女,我代妃儿去给干闺女道个歉,你放心,干闺女那儿所有的医疗费用,我出。”
    我冷眼看着刘岚:“不小心错伤?行,那就当是不小心错伤吧。”
    我说完,刘岚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我看了一眼病房,床头柜上摆着一瓶大点滴瓶,我拿起那瓶子用劲砸在床头柜上,尖锐的那一部分对准余妃:“既然是错伤,我这手也有些抖,余妃,今天晚上要么你亲自去给张路鞠躬道歉,要么我就拿这瓶子砸破你的脑袋。”
    韩野过来搂我:“黎宝,你小心玻璃渣子。”
    我将韩野推开:“这是我和余妃之间的事情,韩野,如果沈洋没出手的话,我希望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免得别人说咱们以男欺女以多欺少。”
    余妃瑟瑟后退:“曾黎,你别乱来啊,我腹中怀了沈家的种。”
    我厉声上前:“去向张路鞠躬道歉,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岚上前来碰我的手:“黎黎,你和沈洋好歹夫妻一场,千万别冲动。”
    余妃向来嚣张跋扈,自然不肯向张路赔礼道歉,在我的一再逼迫下,她突然态度一转,恢复了她高高在上的样子,冷笑一声:
    “曾黎,你别看你现在手上拿着玻璃渣子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其实你就是个软柿子,你敢不敢给韩野看六月末的晨报,让他看看你当落水狗时的样子。”
    当时我就躺在这间医院里,看到那份报纸的时候,真的是心如死灰。
    我以为我完蛋了,用不了多久,亲人朋友同学同事,隔着一纸之隔或是一屏之隔的陌生人,都会看到我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街上的惨状。
    但是令我意外的是,我看到那份报纸之后,当天的晨报就被回收了,网络上的视频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余总,你的女儿做事可是一点都不漂亮,虽然我现在不是湘泽的总经理,但你知道的,湘泽的董事长是我的父亲。华南区的一切事务,到底还是我说了算,我觉得咱们之间没有再合作下去的必要了,我的女朋友在你女儿面前备受屈辱,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了的。”
    我只顾着和余妃对峙,没想到韩野再一次把电话打给了余晖里。
    在韩野一再强调撤资之后,余晖里的电话打到了余妃的手里上,从余妃的脸色来看,她应该是被臭骂了一顿。
    但是挂完电话之后的余妃,却没有丝毫的怯弱,而是潇洒的走到韩野面前:
    “虽然我对你屡次拿生意场上的事情来压制我的做法很不爽,但这并不妨碍我跟你做这笔交易。你给我父亲打电话不再撤资,我把手上的两个视频给你,或许你们觉得两个视频要卖上千万的天价有些不值得,但我敢保证,这两个视频足以毁掉曾黎和张路。”
    韩野蹙眉:“视频?什么视频?”
    余妃咧笑:“一个能让你保全你女朋友名誉的视频,现在到处都有传言,说湘泽的韩大少喜欢破鞋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想必你应该会出手买下这个视频,不然我卖给别人,一样能卖个好价钱。”
    我走过去拿着玻璃渣子对准余妃:“你不必威胁他,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再不堪的视频都毁不了我。爱我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不堪的视频或是几张羞辱的照片就离开我,相反,不爱你的人,你就算把心肝巴巴的捧上去,也会被人一脚践踏在地。”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角落里的沈洋,他那萧瑟的背影实在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余妃大笑:“这种滋味,你是最了解的,你现在有了韩野,自然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你别忘了,隔壁的病床上还躺着你最好的姐妹,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难道你不想知道?或许你看完视频后你就会明白一切。哈哈,所谓的爱情,所谓的誓言,都是骗子说给傻子听的谎言。”
    我手中的玻璃渣子颓然放下:“视频在哪儿?陈晓毓在哪儿?余妃,你到底派人对张路做过什么?”
    余妃做了个嘘的动作:“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看张路不顺眼,但我跟她没仇,刚刚不过是心情不好,我向你道歉,你放心,张路和喻超凡的医药费我会付的。”
    我抓住余妃手臂,呵问:“我问你视频在哪儿?把视频交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余妃再一次把脸扬了过来:“上一次加上今晚,你一共扇了我五巴掌,曾黎,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余妃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人家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则相反,滴水之仇我必报涌泉之恨,总有一天这么巴掌,我会一下一下的向你讨要回来,但是现在,你要是再敢动我分毫。我向你保证,明天的新闻绝对会很精彩。”
    我完全相信余妃的手段,她心眼狭小,这是张路对她做过调查之后的总结。
    病房门突然打开,张路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虚弱的喊:“黎黎,我们走吧。”
    我愣在那里,张路走了进来拉我:“不与傻瓜论短长,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余妃傲气的哼了一声,张路苦笑:“余妃,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同样,我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那些所谓的视频和照片,你现在就可以放在网上,鱼死网破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你可以试试,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虽然张路的话语很轻,但字字句句都砸在我的心上。
    从她的话语里可以听出,她对视频的事情早就了然于心。
    余妃有些错愕的看着张路:“你这么要面子的人,会不在乎视频里的东西?我不信。”
    张路无力的笑着:“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正在等你们把视频发出来,余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肮脏卑鄙的下流手段你大可以尽情的使用,总有一天,我会掌握足够多的证据,那些受过的屈辱会化成铜墙铁壁无声的还击回去,当然,如果你现在悬崖勒马的话,我看在沈洋的面子上,会考虑放过你的。”
    余妃瞬间急了:“张路,你别血口喷人,我做过什么卑鄙下流的事情了?我告诉你,我余妃行的正坐得直。我不怕你。”
    张路拉着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余妃说:“人贱自有天收,咱们等着瞧吧。”
    从余妃的病房里出来,我一直没敢多问张路半句。
    喻超凡脑袋上缠着绷带,听说缝了八针,加上手臂上被玻璃渣子划破缝了三针,一共十一针。
    虽然他现在暂时没有大碍,但要复查,怕有脑震荡的情况出现。
    张路受了惊吓后,本来就胎儿不稳的她,还需要在医院住上一周。
    本来和余妃同住一个医院就已经是冤家路窄了,偏偏身子无大碍的余妃却硬要在这医院里住着。刘岚好几次求这个小祖宗移驾,但奈何不了任性妄为的余妃。
    余晖里来看过余妃一次,在病房里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随后就来到了张路的病房,韩野回家熬汤去了,我以为余晖里看一眼就会走,没想到他从钱包里掏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这卡里有十万,算是我的一点小小歉意,曾黎,我知道你是韩总的女朋友,请你帮我在韩总面前美言几句,是小女不懂事伤害到了你的朋友,请见谅。”
    我正在给张路削苹果,带着笑容抬头看着余晖里:“余董如果真是诚心道歉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钱你拿回去,韩野赚的钱够养活我们一堆人了。”
    余晖里眯着眼看着我:“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尽管直说。”
    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张路,起了身看着余晖里:“你女儿的手中,或许不止你女儿,还有陈晓毓,或许有更多人的手中,有着一旦曝光就会触犯法律的视频,如果你真心实意的想和韩野打好关系的话,只要你能销毁那些视频,我向你保证,韩野绝对不会再用撤资来威胁你。”
    余晖里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此话当真?”
    我坐了下去,将桌上的银行卡递给余晖里:“余董看着办吧,量力而为,莫要强求。”
    余晖里从病房里出去后,余妃当天就办了出院手续,至于视频的事情,余晖里没有再跟我们说起半句话,韩野端着鸡汤来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怪异,只是像个家庭煮夫一样的,巴巴的看着我和张路喝了鸡汤后问:
    “好不好喝,黎宝,好喝吗?张路,好喝吗?”
    张路点头:“韩大叔,你这样子越来越像个家庭煮夫了,没想到韩家大少爷竟然会下厨,我家黎黎算是捡到宝了。”
    韩野给喻超凡也盛了一碗汤:“做饭算什么,我争取当二十四孝好男友,早点升级做黎宝的老公,到时候我们旅行结婚吧,张路,我们一起,你们带着孩子,我们带着婚纱和摄影团队,怎么样?”
    我一口汤喷在张路脸上,张路嗷嗷叫:“曾小黎,我可是个病人。”
    我急忙道歉:“失误,失误,我应该等你张嘴的时候再喷,这汤里放了好多补药,喷你身上可惜了。”
    病房里其乐融融,病房外,齐楚探头向我勾勾手。
    我刚喝完汤,喻超凡和张路都在闭目养神,韩野正在给病房里的那盆绿植浇水,我走了出去,看着齐楚一脸焦急的模样问:
    “人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齐楚带着帽子,整个人都有些怪异,我把他的帽子摘了一看,额头上竟然有一大块淤青。
    “这几天是怎么了?犯冲还是犯小人?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齐楚戴好帽子后把我拉到医院一条僻静的走廊上,拿出手机给我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是陈志,我见过他三次,对他印象深刻。
    “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他,怎么了?你跟他打架了?打输了吧?”
    齐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凑我耳边说:“张路一直让我调查六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前段时间一直没找到线索,昨天我去了你家对面的那个餐厅,看见陈志带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在吃西餐,服务员说他经常来,六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陈志正好在那里吃饭,跟一群人,你再看看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虽然很模糊,应该是在监控里截图出来的,但我还是能认出来,那个一脸烟熏妆的女人,就是陈晓毓。在她身旁坐着的,依次是罗青,王峰和张刚,还有正好起身去结账的陈志,还有两个人不认识,但是看着眼熟。
    那天晚上在小区楼下的监控死角里对我下狠手的人,全都在这张照片里。
    我笑着拍拍齐楚的肩膀:“这件事情别告诉路路,她现在安心养胎最重要,过去的事情能一笔带过就算了。”
    齐楚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皱了皱眉:“走啊,这两天路路还在念叨你呢,说你这个家伙也不来看她。她天天躺在床上,正闷得慌呢,等着你给她讲冷笑话。”
    我推了齐楚两下,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曾黎,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我正经站好:“说吧,你跟路路是好朋友,我们之间虽然不是很熟,但也不必这么拘谨,你有话直说。”
    齐楚下了很大的决心,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算了,路路交代过我,不许我告诉你的。”
    竟然是和张路有关。我揪着齐楚的衣领,小声威胁:“你说不说,不说我把你的兰花指给掰断你信不信?”
    齐楚一脸委屈:“路路说你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这看着也不像啊,你先松开我,我这衣服出门前是熨过的,皱了就不好看了。”
    我松开他扬了扬拳头:“我要是路路,我就一拳将你这软绵绵的性子给揍到肚子里去,废话少说,什么事情?”
    齐楚整了整衣襟说道:“其实,路路早就知道你那天晚上遭遇过什么了。”
    我心里一紧,再次揪着他问:“哪天晚上,说具体点。”
    齐楚一脸犯难的看着我,随后脸色一变,用手指了指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