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叶成蹊原本的计划,他们可以在这边小住两天,体验一下“乡村生活”什么的。
    但在经历过昨晚的事情之后,这种想法已经没有了。
    可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好,空气特别清新,天也格外的蓝,似乎连云都比城市里的要白净一些。所以,善变的男银又有些动摇,想着要不然还是按原计划住两晚。
    直到——
    去了一次厕所之后,叶成蹊果断决定撤退。
    他这么大就没见过那样的卫生间,后来还是秋书语告诉他,这里没有城市里那种马桶和小便池,各家各户有的都是旱厕。
    彼时叶大少爷皱紧了眉头,觉得“旱厕”什么的,好阔怕。
    “咱们待会儿就走吧。”这次他宁愿承认是自己矫情,不过他真的接受无能。
    “好。”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路,秋书语裹紧了灰粉色的围巾,挽着叶成蹊的手臂往村口的方向走,“别再劳动人家送了,我看也没多远,我们自己走过去坐车吧。”
    “嗯。”
    只要能挥散那个厕所带给他的阴影,走多远都行。
    群山和骄阳握手,黄栌向冬风致意点头,像是在问脚下的这条路很长吗,真担心不够他们走……
    临近村口,路边是两行小篱笆,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泡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亮亮的反着光。
    旁边立着一只鸟,头顶和颈部都是白色,两侧是黑色。黑色的羽冠状若辫子,前颈中部有纵行黑斑,尾羽呈暗灰色,两肩有长尖而下垂的苍灰色羽毛。
    “这是什么鸟?”
    “看样子……像是苍鹭……”
    虽然不意外她知道,但叶成蹊还是觉得惊奇。
    怎么连生物也懂?!
    也许是他探究的眼神太过明显,秋书语察觉到之后主动为他解惑,“之前读过一首诗,是写苍鹭的,我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鸟,所以就上网查了一下。”
    她向来对这种事记性不错,所以有些印象。
    “什么诗?”
    “嗯……”
    你画了一只鸟,
    我知道它的名字叫苍鹭,
    你却偏偏写上它的俗称——老等。
    没有苍苍鹭好听,
    可是,却写尽了一种令人心颤的感情。
    苍鹭会飞,
    老等,让人感觉太沉重。
    “就是这首诗,觉得这个俗称还蛮有意思的,所以印象比较深刻。”秋书语向来活的文艺,用庄衍谍的话来说,这位仙女就是倒个酱油都能想到点什么。
    但她的文艺又和别人的不同。
    有些人是故作姿态,会让别人觉得看不过眼,可秋书语不是,她会因人而异,偶尔也会很接地气,但大多数时候,她身上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折的气质。
    比如——
    叶成蹊就是被她征服的一个。
    凝着她的侧脸,他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指尖微凉,心里却很暖。
    当她出现他的生命中,爱情就像一杯清茶。
    在他眼里,那些五颜六色的饮料,没有一种能散发出永远的芳香。
    她笑的时候,世界仿佛也变的明亮,拥塞的接到也会变的很宽敞。
    他们一起行走……
    走过繁华,去寻找传说中的古塔,在古塔浓重的阴影里,留下一个,闪着金色光泽的童话。
    *
    因为急着回去,所以他们在回到县城后并没有过多停留,紧跟着坐车直奔市区,因为只有那里才有高铁站。
    不过,去市里的路上下起了大暴雨,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很多车都被堵在了路上。
    往前走不了,往后退不出,秋书语他们乘坐的车就这么被夹在了中间。
    堵车最是让人感到心烦,尤其是还下着雨。
    但比起其他人的焦躁和不耐烦,向来脾气不好的叶大少爷反而成了淡定的那个。他和来时一样,放松的靠着秋书语的肩膀,和她用耳机听着那首英文歌。
    雨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车窗上,像是一种别样的伴奏。
    天气阴暗的时候,人最是容易胡思乱想,看着外面的层层雨幕,叶成蹊莫名想起了从前某一天,也是这样大的雨,天黑沉沉的,他在公司里忙项目没有回家,本想打电话给她问一下,可被底下的人一打岔就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想……
    那时雨水落在窗上,却湿在了她心里。
    一生有许多相遇,最快乐的相遇是认识了她;一生有许多过错,最心疼的过错是险些错过了她。
    摩擦她指尖薄茧的手略微一顿,叶成蹊偏过头想和她说句什么,却不妨她微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把耳机都给她戴上,担心外面瓢泼的雨声会吵到她。
    她原本在看的书还没有合上,就那样摊开在她膝上。
    他小心翼翼的抽出来,随意翻了两页。
    “心理疾病”这四个字映入眼帘,看的叶成蹊心下颤动。
    他若有所思的翻看着,视线被扉页上的一段话吸引。
    【如果你是一本书赏心悦目的封面,我便是这本书深沉浑厚的封底。那中间厚厚的,是我们的故事,写满了我们的忧愁、欢乐、追寻、希冀。我们亲密地连在一起,这些故事是那样的诱人,而如果我们分离了,诱人的故事便会被降价处理。】
    降价嘛……
    他和书语永远不会。
    这两天的经历虽然有些“坎坷”,却让他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生活的轨迹已经和原来不同,也许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现在的他们注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而“梦中”的他们,说不定也会因此受到一些影响。
    也许他能把她追回来,也许,她并没有彻底舍得把他放下。
    总之,好坏的可能各有一半,他不该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她命中注定的人就是他,所以无论发生过什么,他总会让她再爱上自己的……
    他看那本书里写,心理问题最重要的就是克服,叶成蹊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病,但他确定的是,自己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真的病了。
    就这样把一切都告诉她,也许没他想的那么难……
    毕竟,她是他的书语呢。
    “成蹊……”
    就在叶成蹊鼓足所有勇气想趁着这个雨天把一切和盘托出时,秋书语若有所觉般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我们……离婚吧……”她微闭着眼,声音轻的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如巨石沉落,在叶成蹊的心底砸出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