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书语的话音落下,叶成蹊眸光微闪,再次避开了她的视线。
    “……没什么。”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是一个过于小气的男人。
    平时闹下别扭,光明正大的告诉她他不喜欢她和男人接触那是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担心她会离开,但是这次不一样。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如同透明一般存在的孟凡森,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扎在隐秘的角落里,痛意时隐时现。
    “是真的没什么,还是不想说?”他的表情告诉她,他没有对她说实话。
    这次,叶成蹊选择了沉默。
    于是……
    秋书语就知道了答案。
    她没有崩溃的声嘶力竭的叫喊,也没有不耐烦的冷着脸转身离开,而是目光温柔的点了点头,全然理解的模样,“那我先不问,但你也要保证不要在心里胡思乱想。”
    “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
    她笑,握住他的手走向餐厅,“女人的直觉。”
    吃饭的时候,她无意间和他聊起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动物世界,那一期讲的是蜗牛。“蜗牛”并不是生物学上一个分类的名称,一般是指大蜗牛科的所有种类动物。
    在寒冷地区生活的蜗牛会冬眠,在热带生活的种类旱季也会休眠。
    “休眠时,它们会分泌出黏液形成一层干膜封闭壳口,全身藏在壳中,当气温和湿度合适时才会出来活动。”秋书语柔声说着,“人有的时候也很像蜗牛。”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一个人藏在另一个人的心里,那别人就不难找到他。”顿了顿,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要是他躲藏在自己的硬壳里,那任何人都无法找到他。”
    呼吸一滞,叶成蹊敏感的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
    难道……
    是自己做错了吗?
    见他面露深思,秋书语就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安静的吃饭。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逼得太紧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只要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就好。
    无论早晚,只要他能想通自己主动说出来就是好的。
    下午的时间,叶成蹊本来计划好了两人在家看看电影,刚好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们窝在沙发上捧一盘晶莹鲜艳的小石榴,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刚把石榴从冰箱里拿出来,抱枕也准备就位,影片也选好了,结果……
    庄衍谍一个电话打过来,一切都泡汤了。
    叶成蹊休假之前特意和他说过,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就不要打电话给他,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原来——
    是f国那边的项目在启动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当地群众间出现了很大的反对声浪。
    首先,他们不接受这个设计方案;其次,还有一部分人不接受叶成蹊这个华人设计师。
    他走的时候很匆忙,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外面下着雨,他不放心秋书语开车送他去机场,于是叫了肖白来接他。
    出门的时候,叶成蹊看着从藤花架上落下的雨滴,天空灰蒙蒙的,像是晕染开的一幅水墨画,他仰头看着,心里蓦地一沉,总觉得这一走就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当柔美的声音消逝,乐音回荡于记忆当中,清香的藤花病枯,芬芳存留于其撩动的感官内。
    当玫瑰凋亡,叶子为挚爱一片片堆叠铺床。
    当他离开,爱情将枕着对她的思念入眠……
    *
    庄衍谍是和叶成蹊一起飞去的国外,他料到了去外面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路上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而不管中间他醒来多少次,叶成蹊永远维持着一个姿势。
    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辛劳”的缝缝补补。
    平心而论,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示人适合端着一杯咖啡神色悠闲的翻看杂志,而非像他这样眉头紧皱的捻线绣花。
    空姐经过的时候都看愣了,出于职业素养才没有大惊小怪的感叹。
    可庄衍谍就不一样了,“我说……你到底干嘛呢……”
    “你瞎啊!”被迫和媳妇分开,叶大少爷满心不爽,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噎的人心里发堵。
    “……”
    这人怎么一脱离书语的视线就变样呢!
    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庄衍谍大度的没去计较,“能让你做出这么不符合形象的事儿,百分之百和书语有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准备送她的礼物吧。”
    叶成蹊没理他,显然是他猜对了。
    “这就只是个十字绣吗?一片布?”出于好奇,庄哥伸长了脖子张望。
    “钱包。”
    十分难得的是,叶大少爷这次回了他两个字。
    而且……
    还破天荒的给他展示了一下,“要是绣的精细一些,另一面的线也会十分整齐的呈现出一个图案。”
    当然,他还没到双面绣那个程度,但绝不像很多人那样把线头弄的乱糟糟的。
    从温昕那得知去年秋书语生日的时候叶成蹊送了她一条亲手织的围巾,这会儿再看到他耐心极佳的绣十字绣,庄衍谍摇头轻叹,“叶成蹊啊叶成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曾几何时,他是最嫌弃这种腻腻歪歪的事情的。
    现在倒好,他腻歪起来直接就成了鼻祖,甩了别人好几十条街。
    没有理会庄衍谍的冷嘲热讽,叶大少爷专注的“绣着花”,认真的模样堪比他画设计图时的情景。
    这份生日礼物,是他一早就想好的,几乎是从他们婚礼结束回国后他就暗戳戳的准备了,只是他担心她发现,所以一直偷偷摸摸的进行,没能绣个尽兴。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掌握好技巧,指腹被扎了好几针,还滴了好几滴血。
    那时他就在心里想,等把礼物送给她的那天,他一定要好好和她算这笔账。
    “睡一会儿吧,等到了那边有的忙,肯定想睡都没的睡了。”庄衍谍知道叶成蹊一工作起来就像机器似的,可体质再好也扛不住这么折腾,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嗯。”
    换作平时的话,他估计也睡了。
    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睡意都没有。
    就好像……
    他人是走了,但那颗热腾腾的心却留在了家里,等着哪天,她来这里把他这具失了灵魂的躯体带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