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睛这时都看向薄擎。
    初夏站在他的身后,仰头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脊那么笔直,那么高大,完全将她和小昱笼罩,严严实实的将他们保护起来。他真的就像一颗雄壮的大树,无人能够撼动,无人能够动摇,充满着安全感。可是他何必说谎?小昱并不是他的孩子,她结婚的那个晚上,他人还在国外。
    老爷子几步走过来,正面面对着薄擎。
    “你刚刚说什么?孩子是你的?”
    “是,小昱是我的儿子。”
    “你胡说,夏丫头怀上小昱是在她结婚的那天晚上,而那天你根本就没回来。”
    “谁说我没回来?”
    老爷子双目震惊。
    在场的人都露出震惊的眼神,包括身后的初夏。
    薄擎平淡的继续:“你可以去查一下四年前的出入境的记录,一定可以在她结婚那天的航班上找到我的名字。”
    “你……你说的是真的?”
    老爷子用手指着他,手指气的都在颤抖。
    薄擎依然平静。
    他薄薄的双唇慢慢开启,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千真万确,小昱是我的亲生儿子,他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如果你们还不相信,我可以拿亲子鉴定来给你们看。”
    老爷子仓皇的后退一步。
    老二马上扶住他。
    周围的那些小辈这次都不敢说话,因为薄擎的气场实在是他们无法抵抗的。但与这件事有着最直接关系的薄言明已经对他没有什么畏惧,他双手抓着他,狠狠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出这种事?她是你的侄媳妇,她是我的老婆,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薄擎一把挥开他的双手。
    他没有一点歉意,双目看着他,看着他猩红的眼眸,然后扫过眼前所有的人,停在柯瑜那张妖艳的脸上,声音无比寒冽:“四年前的新婚之夜,她被人下了药,我发现她时她已经神志不清,而我要了她之后就离开了,并把醉倒在门口的言明抬去房内,放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个是人我,甚至误以为睡在身旁的言明是夺走她身子的人,而四年后我回国,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爱上了她,我想尽办法追求她,她也曾三番四次的拒绝我,但是你们给她的压力让她越来越伤心,却给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最后她接受了我。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全部都是我,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就冲我一个人来,别总是欺负一个女人和一个仅仅才三岁的孩子。”
    薄擎的声音落下后。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因为他们住在这个家里,他们亲眼见证初夏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但是柯瑜却没有那种感受。
    她讽刺的勾勒着嘴角。
    “呵呵呵……呵呵呵……”她又开始笑,笑的那么尖锐,那么瘆人。
    “真是一对满嘴借口的奸夫淫妇,原来你们四年前就搞在了一起,不过这更可笑,叔叔趁着刚进门的侄媳妇被下药,竟然强暴了刚进门的侄媳妇,您们薄家可真是够乱的,一个个还在外面装的人模人样,这要是传出去,你们还有什么脸见人?”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有关系,给我滚!”薄擎的声音带着怒火。
    柯瑜的笑脸瞬间消失。
    她美艳的妆容失了仪态,几步走过来,对着薄擎愤怒道:“你叫我滚?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一次又一次忍受你的羞辱。你居然爱上一个这么下贱,这么不知廉耻,这么让人恶心的女人,你到底长没长眼?你给我好好看看清楚,她不论哪里都比不上我,你跟她在一起只会被她连累,只会被众人辱骂,她就是个灾星,就是个贱货,就是个……”
    “啪!”
    薄擎从来都不会亲手打女人,但这个女人他必须打。
    没有人可以在他的面前羞辱初夏,没有人可以那样骂她,如果她这张嘴再不干不净,他会让她永远都说不出话。
    柯瑜的头已经极限的向右侧歪,整张左脸都火烧火燎的疼。
    他居然打她?
    他居然用他的手,亲手打她?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用力的忍着,然后慢慢转回头,狠狠的瞪着他。
    “你敢打我?你竟敢为了她打我?薄擎,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我要把这件事公开出去,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指责你们,我更要让你们薄家在这个城市抬不起头,让你们的百货大楼盖不成,让你们薄氏破产,倒闭。”
    薄擎已经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们柯家吧。”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今天早上你们柯家在海外进来的那批货已经没了,据我所知你父亲可是把家底子都投资在这批货上,现在他应该正急着借钱筹款,不过我已经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借你们柯家钱,你们柯家就等着破产吧。”
    柯瑜的双目狰狞的瞪大。
    “你……是你……是你干的!”
    “没错,就是我,所以你最好把你的嘴巴给我封的严严实实,不然我会让你们柯家所有人都因为巨债而去跳楼自杀。”
    “你这个魔鬼。”
    “我早就警告过你。是你不安分,自找的。”
    “我要杀了你。”
    柯瑜激动的举起手冲向他,站在一旁的程叔,也是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薄擎家里出事的程叔,马上拦住她。
    薄擎冷声命令:“把她给我丢出去。”
    “是。”
    佣人们马上拉扯着柯瑜,柯瑜疯了一般的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魔鬼,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柯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完全消失。
    薄擎再次扫视薄家的众人。
    老爷子的头翁翁直响,他喘气的力度和频率都有些加剧。
    “小擎,你跟我上来。”他沉声命令。
    “爸,我现在有些事要做,等我空出时间再跟您谈。”
    “我要你现在就跟我上去。”
    “对不起。”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您身体这么好。我相信您一定没事。”
    “你……你……”
    老爷子已经怒气上头,身体有些不稳。老二用力的扶着老爷子,虽然这场戏是家丑,但对他来说却是件好事,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出声,但老爷子都被气成这样,他再不说话也不对劲,所以马上斥责薄擎:“老三,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你做错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你知不知道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家人下手,而且你们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还有了孩子,你们真是……太不脸了。”
    薄擎不想再多说什么,该说的他刚刚都已经说清楚了。
    他转身,垂目看向身后的初夏。
    她还在捂着小昱的耳朵,小昱虽然没太听清,但看着气氛也大概知道了厉害程度,而初夏此时愣愣的出神,整个人好像三魂没了七魄。
    刚刚从薄擎说出小昱是他亲生儿子开始,她的耳朵就嗡鸣的再也听不到任何的话语。
    他怎么会是小昱的父亲?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得到她后就离开了?而且还让他误以为是薄言明?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不……
    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婚姻,毁了她爱情的人……为什么是他?
    薄擎看着她的脸,他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就是有这种能力,能看穿她的一切。
    大手牵着她的手。
    “我们走。”
    初夏好像木偶一样被他拉出薄家,小昱匆匆的一路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薄言明看着他们离开。
    他急切的追上去,却碰到刚刚追赶回来的老大,将他整个人都堵在门前。
    “臭小子,你还想往哪逃?”
    “你放开我,我要去问清楚。”
    “什么问清楚,你马上跟我去机场。”
    “我不去机场。”
    薄言明看着薄擎将初夏带上车,看着小昱也跟着上车,他用力的挣扎,急切的大喊:“三叔,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告诉我为什么?你把夏夏还给我——你把夏夏还给我——还给我——”
    老大听着的话,也看向那个方向。
    薄擎正开着车,带着初夏离开。
    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老二扶着老爷子上楼休息,佣人们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照片,老大的小女儿走过来对老大窃窃私语。
    “爸,你刚刚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到底怎么了?”
    “三叔跟嫂子在一起了,而且小昱还是三叔的儿子。”
    “什么?”
    老大没听明白。
    小女儿一脸诡笑:“我们先上楼,上楼后我慢慢跟你说。”
    “等我先把这逆子送去机场。”
    “哥的事就先放放吧,把他留下也许对你有好处。”
    老大看向还在发疯的薄言明。
    虽然他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老三竟然搞上了他的儿媳妇?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
    薄擎开着车,初夏坐在他的身边,小昱完全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却不停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薄擎的双目看了眼车前的反光镜,看了下反光镜中的初夏。
    她的神情还是恍恍惚惚,双目也没有交点。
    薄擎知道她现在复杂的心情,其实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他计算到柯瑜不会就此罢休,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但是他没有计算到柯瑜竟然知道小昱不是薄言明的儿子。她是从哪里知道的?他哪里疏忽了?不过这件事早晚都要说出来,他也做了一些准备,从一开始,他就不在乎薄家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他唯一在乎的是初夏,她知道后,接下来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哧——”
    车子突然停止。
    初夏的身体稍稍惯性向前,她微微恢复一些意识。
    薄擎下车,绕道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将车门打开。
    初夏的双目慢慢抬起,她透过车窗看着前面庄严的大楼,在大楼的门旁写着民政局的字样。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地方?
    他想……做什么?
    “下车。”薄擎声音温柔。
    初夏看向他,看向他的脸。
    薄擎见她迟迟都没有下车,便伸出手,抓着她已经冰凉的手,拉着她下来,然后对车内的小昱道:“你乖乖在车里等着,爸爸和妈妈快就回来。”
    “嗯。”小昱非常听话的点头。
    薄擎将车门关上。
    初夏的耳边回荡着他刚刚的说出的四个字:爸爸……妈妈……
    他们的关系真是百转千回。
    以前是三叔和侄媳妇,离婚后,他们立刻就变成情侣,而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就变成了一个三岁孩子的爸爸妈妈。呵呵……真的,连她自己都不得不觉得可笑,太可笑了,他们两个的关系除了可笑,还有什么?
    薄擎紧紧牵着初夏的手。霸道的拉着她走进民政局。
    站在结婚登记处前,初夏的心好乱好乱。
    薄擎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领了两份申请书,快速的填写完毕,尤其是填写她的那一张,每一个信息他都没有停顿,好像他就是那个跟她最亲密,而且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明明他们才在一起几个月而已。
    薄擎填写完毕,在自己那张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拿着她的那一张,连同打开的钢笔一起递给她。
    “记得昨天我叫你把今天空出来吗?”
    “……”
    “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的惊喜。”
    “……”
    “我要娶你,不只是说说。真正的嫁给我吧。”
    “……”
    初夏一直沉默。
    她看着他手中的申请书,看着他写在上面的字。他的字很漂亮,是那种很好看的行楷,但却还是透着一股子的冰冷,就像他的人一样,独树一帜,冷漠淡然。
    她看着看着,眼眶酸的难受。
    她慢慢的伸出手,拿着那张纸和那支笔。
    薄擎一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比平常严谨好多倍,双目的幽深中不停的窜动着不安的神色,他虽然依旧冷冷的模样,但却在心里那么急切的在催促着她,催眠着她,快点签下那个字,快点写上她的名字,成为他的妻子。
    初夏也好想成为他的妻子,好想跟他幸福的生活,就像誓言中的那样,一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为止,他们都要在一起珍惜彼此,但这种感觉是在半个小时前,是在他没有说出那些话之前,而现在……她慢慢的又放下那张申请书和笔,然后没有任何语言,默默的站起身,走向民政局的敞开的门。
    薄擎看着的背影。
    他快速的迈出自己的两条长腿,追上她,抓住她的手。
    初夏的双脚停下,但是身体却没有转过来。
    她的手微微用力挣扎,薄擎也用力死死的抓着她。
    她背对着他,双唇颤抖,声音更是颤抖:“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薄擎的手越来越用力。
    他不想放开她,总有一种现在放开她,以后就很难再抓住的感觉。
    “嫁给我。”
    初夏听着他低沉的声音。
    她眼中的泪水不停的上涌,这一刻她就快要哭出来,但却不是感动的哭,可是纠结的落泪。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
    为什么她爱上的人总是伤她最深的人?
    手再次挣扎。
    薄擎不停的用力,抓的她的手腕都已经通红,而她的手不过血的都有些发紫。
    “我现在不想嫁给你,也没办法嫁给你,你让我走吧,让我好好想清楚。”
    “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但你要答应我,只要想清楚了,就马上过来找我。”
    “好。”
    初夏答应的很爽快。
    她想快点离开这,快点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好的整理一下,她现在真的好乱,她真的不想看到他,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薄擎听到她的声音后,并没有马上将手放开。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脊,看着她小巧的肩膀,看着她长长的发丝……
    他好像要将她的背影深深印在自己的瞳孔中一样,那么用力的看着,完全不眨双眼。而最后,他突然用力拉她的手,迫使她不得不转过身,然后将她的整个人都紧紧的抱进自己的怀中,牢牢的抱着,死死的抱着,狠狠的抱着。初夏在他的怀里挣扎,他用力的抱了一会儿后,松开她,却又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唔……”
    初夏不喜欢他这样,她不停的挣扎,拼命的挣扎。
    薄擎的双手捧着她就是不肯松开,唇更是不舍得离开。
    他那么急切的亲吻,强占她的整个口腔,吞噬她所有的呼吸,真的恨不得一口一口把她吃了,而当这个吻慢慢弥漫着血腥味的时候,他一点一点松开了她,双目最后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眼中晶莹的泪水,他深深道:“我等你……”
    初夏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充满着灼烈的锋芒,而那股子幽深好像会控制人心,在不停的催眠着她,让她没有办法离开他。
    双手慌忙将他推开。
    她急切的转身,大步快速的离开。
    薄擎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门口。
    他愈来愈深的蹙着眉头,越来越紧的收缩眼眶,双手也不停的攥紧,控制着心中那份想要把她强行占据的心情。
    他已经认定这个女人,他绝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去想清楚,但是你想清楚后的结果,必须是嫁给我。
    ……
    初夏走出民政局后,就马上打开后车座的车门。
    “妈妈。”小昱不安的叫着她。
    “小昱。我们回……”她的声音卡在‘家’这个字上。
    薄家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她也不会再回去那个地方,她的家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生长的地方。
    重新说出刚刚那句话,意义却全然不同:“小昱,我们回家吧。”
    “爸爸呢?”小昱问的同时,看向民政局的门。
    初夏此时才意识到:“你早就知道他是你爸爸?”
    小昱马上耷拉着双眉,眼眶也涌出泪水,一脸做错事的模样。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初夏心中的确是有气,而且很生气。
    她此时有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真相,但就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她突然松开车门,然后郑重的对他道:“如果你想跟你爸爸在一起,那就留下吧,我先走了。”
    “妈妈不要,不要丢下我。”
    小昱哭着跑下车,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腿。
    初夏的双脚停住,眼中的泪水已经偷偷的掉落。
    “妈妈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骗你了,妈妈,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我,妈妈……妈妈……”
    小昱哭的声音那么无助,那么伤心,那么可怜,哭的她的心都碎了。
    薄擎这个男人,真的太厉害了。
    他连她身边最亲最亲的人都收买了,他到底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些什么?
    小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在他少许的记忆中,妈妈从来都没对他这么生气过。
    他好害怕,害怕她真的丢下他一个人走了。虽然他也很喜欢爸爸,但是妈妈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妈妈……妈妈……对不起,你打我吧,不要丢下我。妈妈……我以后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求你带给我一起走,妈妈……妈妈……妈妈……”
    他都已经哭得不停抽泣,话也说的不清不楚。
    初夏心疼的垂目,看着他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她慢慢蹲下身,然后用手帮他擦去那些泪水,自己也哽咽着:“妈妈不会丢下你,这辈子都不会丢下你,我们回家吧,一起回家。”
    “嗯。”小昱哭着点头。
    初夏将他小小的身体从地上抱起,然后走去马路旁打车。
    小昱还在哭,还在抽泣。
    他转过小小的脑袋,看着从民政局走出来的薄擎,小小的心脏第一次感受到疼痛。
    他不清楚那里为什么会痛。
    是又生病了吗?
    而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离开爸爸,为什么他们一家人不能在一起,明明昨晚妈妈在接爸爸电话的时候还那么开心,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妈妈就连回头看爸爸一眼都不肯。大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他只是希望他的爸爸妈妈都在身边,他只是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快快乐乐的每天都在一起,都在微笑。
    ……
    回到初家。
    初阳这几天学校放假,正在客厅画着自己脑袋里构建出来的草图。
    他一听到门声就转头。
    “姐?你怎么一大早就回来了?小昱也回来了?”不对,小昱怎么在哭?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帮我照看一下小昱。”
    “哦。”
    初夏放下小昱,脚步匆匆的上楼回房。
    初阳意识到不对,马上叫小昱过来,然后抱着他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做错事了。”小昱的声音充满?音。
    “你做错什么事了?”
    “我骗了妈妈。”
    “你骗了你妈妈什么?竟然让她这么生气?”
    “我没有告诉她爸爸才是我真正的爸爸。”
    初阳有些没听懂。
    “什么爸爸才是我真正的爸爸?你爸爸当然是你真正的爸爸。”
    小昱摇头:“爸爸不是我的真正的爸爸,叔叔才是我的爸爸。”
    “叔叔?”初阳被完全弄蒙了。
    他并不知道初夏和薄言明的事,他也不知道初夏和薄擎的事,他已经完全被小昱的话语给绕的思绪混乱,而且好奇心满满的涌出来,所以他仔细的继续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爸爸怎么会不是你的爸爸?那个叔叔又是谁?”
    小昱的泪水不断。
    他用力吸了一下?子。然后抽泣道:“妈妈以前告诉我,叔叔……是我的三爷爷。”
    “啊?”
    初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三爷爷的话,那不是三叔吗?
    三叔才是小昱的真正的爸爸?姐夫并不是小昱的爸爸?
    初阳的脑袋既清晰又混乱。
    他转头看向二楼。
    姐姐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昱会说这种话?不过他一直相信他的姐姐,相信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有她自己的理由,就算做错事也一定有她的苦衷,所以他不会去深究,也不会去指责,他永远都会站在她这一边。但这次的事情恐怕真的大的已经不能再回薄家了。
    也好……
    那个家早就该离开了。
    初夏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一头栽在自己床上。
    她拿过枕头,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入柔软的棉绒中,然后大声的吼叫,放声的哭泣,但所有的声音都被枕头吸食,并没有传出这间卧房。
    原本这四年里的事情都因为最近的幸福而慢慢被淡化遗忘了,但是薄擎的那句话瞬间又让她想了起来。她在薄家受到的欺辱,她在薄言明面前受到的羞辱,那么清晰的一件一件回归她的脑海,包括这四年里的所有痛苦。都在她的心头翻搅。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个晚上,而她受过的所有折磨都是因为薄擎要了她的身体。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
    她当然不希望其他男人触碰她的身体,可是……为什么这个罪魁祸首偏偏是他?
    就算自己被下药,他看到后大可以把她送去医院,或者去叫薄言明,为什么他要选择自己来解决这件事?他不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侄媳妇吗?他不知道那是她的新婚之夜吗?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害得她的人生多么悲惨吗?
    当薄言明将那份亲子鉴定摔在她脸上的那个瞬间,那种震撼,那种心痛,那种不可置信,那种无所知从,他一定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那种感觉比让她死都难受。如果不是已经生下了小昱,她那时肯定会选择死亡。而让她有过这段痛苦经历的,就是他,他却还敢出现在她的人生,还让她爱上了他。
    他是不是以为只要有爱就能过抵消过去种种的痛?
    怎么可能?
    爱就是爱,痛就是痛,它们虽然紧密相连,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她忘不了过去的痛,也抗拒不了现在对他的爱。
    她要怎么办?
    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
    薄家。
    薄擎回到家里后,程叔转告他老爷子要见他。
    敲响老爷子的门,然后站在老爷子的面前。
    老爷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气,而且伤了身子,不过他现在还算平静,声音也尽量平稳。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擎的表情一如既往,严谨中带着冷漠,但幽深的双目却比往日深邃许多,显得他整个人都不易亲近,甚至是不能靠近,不让靠近。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解释第二遍。”
    “那天你明明说过不回来。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我不相信你是这么冲动的人,我不相信你会抵抗不住诱惑,对自己的侄媳妇下手,当时的状况还有很多解决的办法,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详细的解释,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薄擎依旧冷淡的面对着他。
    解释当然有,但他不想说。
    他想第一个对初夏解释,他想让她第一个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所以在这之前,他不会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算我跟您解释了又能怎么样?事实就是事实,已经没有办法改变。”
    “你……”
    老爷子气的气息又开始紊乱。
    薄擎如同平常一样,走去小桌帮他倒了杯茶。
    “爸,喝茶。”
    老爷子瞪着他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他突然一挥手。打翻他手中的茶杯,然后怒指着他:“我告诉你,她不行!她不行!只有她不行!”
    “可我只要她。”薄擎坚定。
    “你敢忤逆我?”
    “我并不想忤逆您,但他是我的女人,小昱是我的孩子,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把他们送去国外,送去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不会这样做,我答应过她,要娶她。名正言顺娶她做我的妻子。”
    “你……你……”老爷子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脸通红的好似要爆血管了一样:“你敢娶她,你就不是我儿子。”
    这样的结果薄擎当然设想过,也慎重的做了决定。
    “我这三十年一直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活着,我尽力孝顺您,尽力帮您把公司管理好,如果您真的要我做出选择,我会按照我现在的想法,坚持娶她。”
    “你以为你想娶就能娶?”
    “我当然知道您有能力阻止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做了准备。”
    “准备?你做了什么?”
    “很快您就知道了。”
    “你真的非要跟我对着干?”
    “我当然不想,但如果只有这一种选择,我会劲拼尽全力,只为给她幸福。”
    “好!好!”
    老爷子发了狠,他将手指指向房门:“你给我滚,滚出我的房间,滚出薄家的大门,公司不需要你了,我会冻结你所有的财产,我会让你知道忤逆我的后果,我会让你付出跟我对着干的代价,我倒要看看,我一手养大的好儿子,能有什么能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对于老爷子的盛怒,薄擎依然还是从容不迫。
    “我知道了。我马上离开,您多保重。”
    “滚!”
    薄擎转身,走出老爷子的房间。
    老爷子的身体突然一虚,无力的倒在床上。
    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尽量让自己的火气下沉,却还是觉得心痛难忍。
    他最放心的儿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果然造的孽越多,报应就越多……
    ……
    薄擎走出房门,立刻就看到老大。
    他嘴角讪讪的笑着,言语极为讽刺:“你一直都不肯交女朋友,也不肯结婚,我很多次都以为你喜欢男人,原来是好这一口,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大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调查过你的事,你在外面的女人真是多的数不清,这一点跟你儿子如出一辙,真不愧是父子,不过其中一个女人稍稍有点特殊,是二哥小儿子的女朋友,虽然他们还没订婚,也没决定结婚,更没到结婚的年龄,但你跟她好像到现在都还有来往,她才刚满二十岁,跟你相差整整三十岁,你的这一口,我真是不敢恭维,所以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老大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黑。
    “你不用得意,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又怎么样?至少她没结婚,也没有孩子,影响不到我什么,可是你竟然做出这种丢人的事,老爷子一定不会再让你接管薄氏。”
    薄擎的双目那么冷冽的看着他。
    “我的确是要离开薄氏,但就凭你……”
    薄擎故意将话说到一办,而且语声那么讥讽不屑。
    老大被瞬间激怒。
    “你没回来的时候薄氏有一大半都是我在管理,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薄氏没你,薄家没你,照样过的有声有色。”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把薄氏管理得怎么有声有色。”
    薄擎大步迈开,老大恨的咬牙切齿。
    薄擎刚走下楼,又遇到薄言明。
    这父子俩可真是会给他找麻烦,他已经没有耐心再陪他们周旋了。
    从薄言明的身旁走过,他加快脚速。
    薄言明马上追上他,挡在他的身前。
    他怒目瞪着他,双唇苍白的质问:“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程重要吗?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还问这些做什么?”
    “要不是你,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不要把你的愚昧怪在我的头上,就算没有这件事,换作其他的事,你还是会不相信她。”
    “我不会!”
    “真的不会吗?”
    薄擎冷冷的反问,薄言明竟然没了声音。
    在兄弟和妻子之间,他选择了一味的去相信兄弟,一味的被蒙蔽双眼,她那么竭力的解释,甚至发下了残酷的毒誓,可是他却还是不肯去相信她,一点都不相信她。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他没有否认的资格。
    薄擎看着他痛苦的脸。
    “你的错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整整四年,是你自己一步一步把她逼走的。”
    薄言明想着四年中的每一个日夜,他是憎恨自己,但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检查了那么多次的监控,我每天都在不停的看不停的看,但是我没有看到她被下药,也没有看到你。”
    “那你有看到她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吗?”
    “……”薄言明再次失口。
    “同样都是没有,可是你却选择相信别人。”
    “因为她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终于说到了你最痛的地方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被人强迫,你在乎的是她跟别人上了床,有了孩子,身体已经不再纯洁,就算当时你知道真相,不得不原谅她,但是时间的累积还是会让你做出折磨她的事,因为你根本就容忍不了她被其他男人碰过。其实这很正常,是个男人都会有这样的心里,是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冰清玉洁,但你最可恨的是,你用那些手段折磨她,然后在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你之后,你又像现在这样后悔的推卸责任。不过我也不能这么说你,因为害她受苦的源头的确是我,但是……我不后悔。”薄擎的声音那么坚决:“我从没后悔那天晚上要了她。”
    薄言明激动的抓住他西装领口,愤怒的低吼:“他是我的老婆,是我的!”
    薄擎容色淡淡,语声如冰:“现在已经不是了。”
    “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薄言明愤怒的要动手,但是薄擎简单的拉开他的手,稍稍用力一推,他已经退到几米外。
    薄擎一边迈出大步,一边轻声放下话:“在你能珍惜的时候你不去珍惜,现在,由我来让她幸福。”
    薄言明愤怒的去追他,但是胸口的疼痛突然非常剧烈。
    他感觉有一股热气上涌,然后一张嘴,吐出一口血。
    原来人在怒气攻心的时候真的会吐血。
    他恨自己,气自己……
    为什么不珍惜?
    整整四年多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
    初夏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但却还是没想清楚。
    “叩叩叩……”
    “姐,姐,你快开门,小昱又发烧了。”
    初阳急促的敲门,在门外大喊大叫。
    初夏听到他的声音,马上从床上坐起,快速的跑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初阳正抱着满脸通红已经昏睡的小昱。
    “怎么回事?怎么又发烧了?”
    “可能是昨天受到了惊吓,又伤心过度,我们快点带他去医院吧。”
    “好。”
    初夏抱过小昱,急匆匆的走出初家。
    初家门口。
    一辆黑色宾利已经停了整整一夜,薄擎站在车旁也已经整整一夜,他还吸了整整一夜的烟,满地都是烟灰和烟蒂。初夏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就迎面看到他,薄擎幽深的对上她红肿的眼睛,他马上丢下手中的半截烟,几步走过来,看着她,看着他怀中的小昱。
    “我就知道他会生病,上车吧。”
    初夏突然疑惑。
    “你怎么会知道?”
    “昨天的事吓到他了,还害他还哭的那么伤心,他本来就身体不好,会生病也是情理之中。”
    初夏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可是他却察觉到了,还在这里一直等着。
    “快上车吧。”
    薄擎说着伸出手。
    初夏心中一阵感动之余,又猛然躲开他的手。
    “不用了,不关你的事。”她残忍的说道。
    三叔和夏夏的感情进入小虐的状态,夏夏太纠结了,她背负了太多,承受了太多,然后也得到的太多,她很复杂,所以请允许她小小的闹一下脾气,哈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