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湛柏脸色煞白煞白,立刻挡住斩月,拉她的手腕,眼底压抑着惊人的焦急:“都这么晚了,别出去,冷静一,我们……誓”
    一句话依然没有说完,斩月甩掉他的手直接出去,大太太拉她,泪眼婆娑也苦口婆心的哀求:“孩子,姥姥对不起……”
    “先别说这些!”斩月扬起双手阻止任何人碰她,她情绪非常激动,大步走到门口弯腰穿鞋:“什么都别说!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穿好鞋,斩月又对着房里喊了一声:“左大姐,帮我看好宝宝!”
    左大姐从房间露出半个身子,回答斩月:“我知道,放心吧!”
    “斩月!”
    靳湛柏抓着车钥匙追了出去。
    ……
    “斩月!”靳湛柏连步跑,可依然追不上斩月的大步伐,她腿本来就很长,若是疾步走起来能把人甩开很远。
    “斩月!”靳湛柏好不容易捞到她手臂,一把扯住她,将斩月转向自己:“别这样!冷静一!你……”
    “放开我行不行!”斩月尖叫,此时天色以黑,小区处处亮起路灯,各家厨房油锅滋啦啦的响着,斩月却拼命要离开这里往外面大马路走:“靳湛柏我告诉你,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张dna鉴定报告是夏雪伪造的,她为了拆散我跟靳东。敦”
    斩月突然打住了话茬,心中万马奔腾,一辆空计程车开来,斩月拦住,靳湛柏急的火烧眉毛,可是怎么都拉不住斩月,斩月一边上车一边甩他手臂:“你回家!你别拽着我呀!放手!”
    靳湛柏一溜烟钻了进来,不管怎样,他得跟着斩月,现在她情绪这么激动,万一出什么事就糟糕了。
    斩月向司机师傅报了一个地方,那是离以前和李恒慧租房很近的一条大桥,桥有一条河,斩月去年春天在河面埋过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和靳东有关的东西,两人六年的点点滴滴都埋葬在里面,照片、礼物、情书、日记本、还有一些靳东的东西,打火机啦动漫手办啦已经过期的发胶等等,还有两张dna鉴定报告书,一张是那个上了年纪的老绅士为她和夏雪做的鉴定,一张是她自己回新加坡,偷了靳东的头发做的鉴定。
    车上,靳湛柏望着斩月的侧脸,心急如焚,此刻就像站在万丈悬崖上的一根极窄的横木上,不管他动也好,不动也好,最终的结果还是掉这万丈悬崖。
    “斩月……”靳湛柏试图跟斩月说话,他去拉斩月的手,斩月挣开了,她往门边趴,右手始终捂着自己的嘴巴,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初正因为她怀疑过在她婚礼前突如其来的dna鉴定报告有可能有假,所以她才拿了靳东的头发也去做了亲缘鉴定,如果这份自己做的鉴定报告都有夏雪的阴谋在里面,那夏雪就太恶劣了,她想分开她和靳东,也不能拿一个人的身世开玩笑。
    ……
    计程车开到了大桥前的马路上,斩月付了车资快速车,靳湛柏追赶不及。
    马路对面就是桥的几百级台阶,已经晚上了,斩月掏出手机应用照明功能,一步两台阶迫不及待的往桥走,靳湛柏在后面急的吼叫:“斩月你慢点!小心点!”
    斩月此刻哪里听得到任何人的话语,她走的越来越快,靳湛柏也紧跟在后,生怕斩月滑倒从台阶上摔去。
    到了桥,脚全是蓬松的泥土,斩月无法准确的找到去年埋盒子的那个地方,不过去年也是从仰头的这条长长的台阶来的,选的地方没走多远,想必就在这附近。
    斩月捡了根结实的树杈,就地就开始挖,靳湛柏站在她旁边,紧抿着唇,眼角通红通红,如果说,他真的怕了,上天可不可以原谅他,不要叫那个秘密暴露出来。
    挖到第五个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黑漆漆的塑料边角,斩月一愣,随即丢掉了树杈,直接拿手扒开了土壤,她把盒子取出来,拍掉上面的泥土,立即打开了盒盖,翻落埋在上面的东西,直接将两张dna鉴定报告抽了出来。
    她将手机拿近,照着上面的字,对了,就是这两个东西,她要拿着这两个东西回皇廷一品找夏雪!
    报告里面掉来一张名片,是前年在成都那个老绅士给她的,斩月带着鄙夷的眼神将号码拨打出去,手机里传来电脑的回音:“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确认后重拨……”
    果然!
    斩月又把盒子重新埋进土里,填好了平面,抓着那两张dna鉴定报告起身就走,靳湛柏揪住她手腕厉声吼喝:“好了!你到底要干嘛!回去找夏雪?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把事情抖出来,伤害的只有靳东!你也不想想,如果让靳东知道你是为这张dna鉴定报告跟他分手的,现在却证明这张鉴定报告是假的,夏雪怎么面对靳东?他已经够可怜了,自己的婚姻还没处理好,你还要他和父母一刀两断吗?你还要他为你牺牲多少才满意?!”
    “那我呢?”斩月的泪瞬间流了来,她无法克制心底的伤痛:“那我呢?我也是受害者!我和靳
    tang东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就因为这个谎言不得不分手?我们有什么错?我家穷是我的错吗?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夏雪她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欺骗我,她把我当什么了?我也是个人!我不允许别人这么愚弄我!她再坏,她也不能拿一个人的身世开玩笑!这是罪恶!这是无法饶恕的罪恶!”
    斩月甩掉靳湛柏的钳制,抓着两张鉴定报告又沿着那条长长的陡峭的山体台阶往地面爬,手机照着路面,不一会儿,桥底的靳湛柏抬头再往上看,斩月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离他有几十米远,她在高高的山体上,靳湛柏在桥底,身边是夜色汩汩流淌的黑色河水,已经被城市污染,带着一股子浓稠的臭味。
    他捏着眉心,眼泪粘在了眼睫毛上,背着风,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再抬起头看,斩月已经消失了。
    这个时候,靳湛柏把香烟扔到河水中,掏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十万火急的给夏雪打电.话。
    ……
    皇廷一品正在开饭,傍晚时分,老太爷带着老大老二老三一起回了家,还把靳百合叫回来了,没有一个媳妇,当然,夏雪除外,夏雪在老太爷老太太心中就是自己的女儿,全是自己家人,靳东也在,当着全家人的面,老太爷宣布了午在医院听到的那件事,最为震惊的,当然是靳东。
    和斩月在一起的那几年,他经常陪斩月回成都看路爸妈,有一次和斩月聊到这件事情,靳东是个很单纯的大男孩,事情从来不会想那么复杂,他问斩月:“为什么你爸妈个子不高,你却长这么高?”
    斩月没什么不高兴,笑着说:“我初中就一米七了,家门口的人都说我是爸妈抱的。”
    靳东记得这件事,没有想到,当时当成玩笑来谈的事情竟然是一件事情的导火线,这条导火线埋了很久,直到今天才将斩月的真实身份牵扯出来。
    无疑,靳东是完全震惊的,他抓着筷子,却一动不动的看着爷爷,老太爷在说佟家大小姐的事。
    餐厅的座机响了,老太爷依然说着佟雲裳的事,人去接电.话,然后转身对夏雪说:“大太太,有人找。”
    靳湛柏在电.话中让人不要说是他打的,而之前打过夏雪手机,没人接听,看着时间估计全家人都在楼餐厅用餐,在家的人,手机不带在身上也是常事,所以靳湛柏把电.话打到了餐厅座机上。
    夏雪接上听筒靳湛柏就命令她:“到楼上去,我打你手机,什么都不要问,事情很严重,快!”
    夏雪挂上听筒转身就对老太爷老太太说:“爸妈,我朋友让我帮她付一款,我上去用一电脑。”
    长辈点头,老太爷被夏雪打断后又紧接着继续说佟雲裳的事,大家都听的全神贯注,就算故事离自己很远,大家也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何况,现在故事的另一主要人物,斩月,可是他们靳家的媳妇。
    最后悔的莫过于靳百合,她午打了斩月,以往老是给她脸色看,就因为她家庭条件差,不如佟怜裳有背景,这回,她真真撞在枪口上了,如果斩月是个计较而心眼小的女人,她是彻底得罪佟战了。
    而老太爷也好不到哪去,虽说他表现的不那么明显,但他亲佟怜裳疏斩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都是当媳妇的,嘴上不计较不代表心里不计较,老太爷也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老太太操心的是,原本是情敌的两个女人现在成了小姨和外甥女的关系,而且又嫁给了一对叔侄,嫁对了顺序也好,可是偏偏四个人是交叉成一对的,这辈分实在太乱。
    ……
    夏雪回了房,特意将房门关上,刚转身,手机就响了,她走到床边抓起来听,靳湛柏在里面狠狠的喘了口气,然后竟然有点哭丧的感觉:“大嫂,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帮我这一次。”
    夏雪被靳湛柏这鲜有的状态吓到了,立即问他:“出什么事了?”
    靳湛柏抽噎着所以声音断断续续:“你知道斩月为什么在婚前突然跟靳东分手吗?是我,我伪造了你和她的dna鉴定报告,你不是和东臣生过一个女儿吗?我找人演了一场戏,诓骗她说你是她妈妈,可能她也怀疑你想拆散她和靳东,她回新加坡拿靳东的头发也去做了dna鉴定报告,那边我早都安排好了,一切都是我伪造的,因为我喜欢她,我只能用这个方法分开他们,现在斩月的身世已经公开了,午佟战来了,我完了,大嫂,斩月现在带着两份dna鉴定报告去找你了,如果你不帮我,我真的完了,”他哭了,声音凄厉的像冬夜里嘶拉的猫,“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失去家庭,我不能失去孩子,大嫂,你帮我认来,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你就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辈子,你让我怎么报答你都行,只要你帮我这一次,让我度过这一关,好不好?”
    夏雪已经捂着嘴巴惊诧到失语了,她双眼急剧的收缩,充满了恐惧和骇异。
    “大嫂,时间不多了,你帮帮我,我求你!”
    夏雪捂着嘴巴摇头,吓的面色惨白,她拼命摇头:
    “不,不,小叔,我不能帮你,如果我帮了你,我认这一切是我做的,我也会失去我的儿子,靳东不会原谅我,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帮不了你!”
    她将电.话毫不留情的挂掉,此时已经浑身发抖唇色惨白惨白,斩月来找她了,那么,势必要牵扯出她在结婚前生过一个女儿,靳百年不知道,靳家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她也完蛋了好不好?她也完了……
    还有她的儿子,靳东要怎么办?夏雪捂着心口拼命消化靳湛柏说的那件事,原来路斩月是因为这个原因和靳东分手的,怎么会这样?夏雪不敢去想,如今这件事简单的想一,就是靳湛柏利用一张伪造的dna鉴定报告拆散了相爱的情侣,这一对相爱的情侣感情很深,说好要一辈子好,一辈子在一起,他们走过六年的风风雨雨,有甜有酸,这六年相濡以沫,他们这么认真的对待他们的感情,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面对分离,早知这个结局,当初又为何要这么辛苦的去爱?爱到最艰辛的时候两个人以水充饥,即便这样,也没有放弃在一起的决心……
    想到她儿子提着行李决绝的从家里离开,说不要跟她分开,夏雪不禁潸然泪,事情究竟错在哪一环节?是她这里吗?如果当初的她怀揣着祝福的态度接受斩月,或许靳东早就跟她结婚生子了,现在正是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刻,为什么她要那么世俗,在听斩月说自己的爸爸半身残疾后就坚决反对他们来往?如果她能预知孩子对这个女孩的心意,她绝不会反对孩子的交往,拼死都会守护他们在一起的。
    ……
    斩月到了皇廷一品,夜色,靳家巍峨的黑色铁门像邪恶世界的某种图腾,而在邪恶图腾里的,正是那个一贯沉默寡言却心思通透的夏雪,她抱着自己站在花园里的林荫,夜风从耳畔穿梭,留她独有的百合香。
    斩月关上计程车的车门,车子嗖的一笔,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女人隔着一道高耸天空的铁门,对峙半分钟,斩月从已经为她打开的侧边小门进入靳家。
    夏雪站在原地没有动,双臂抱着自己,穿着夏天的拖鞋,一条简单的过膝棉裙,看起来优雅大方。
    斩月明白,夏雪在等她,如此,也说明是靳湛柏打的电.话,或许,他提醒她将要发生的事情,要她有个心理准备。
    夏雪还是没有动,漂亮且保养适宜的双眼带着一丝严酷,盯着斩月的眼睛,然后慢慢往,她看到了她手上捏着的两张在风中颤抖的纸张,明知那是什么,心头却抽搐的无力自救。
    斩月朝夏雪靠近两步,花园里有夜灯,她们能将对方很好的观察清楚,斩月样起手上的纸张,正面对着夏雪,也不显得愤怒,只是问她:“这是你给我的吗?”
    夏雪不知道怎么办。
    她维持了那么长时间的镇定和不在乎,斩月一问,她就全盘崩溃了,她不会认,但她也不能看着靳湛柏不管,靳湛柏跟她、跟她在靳东爸爸之前的那个男人都有交情,他们私交不错,她也不能看着靳湛柏的家庭支离破碎,还有两个可怜的孩子。
    她要怎么办。
    夏雪的心脏在往肋骨上撞击,这时,铁门外又有私家车的喇叭声,两个女人同一条直线望过去,是靳湛柏从车里快速跑来。
    靳湛柏从侧门弯腰跑进来,跑到斩月身边,拉住她的手,强行就要带她回家,斩月不走,甩掉他的手,当他再一次要拉她手腕时,斩月非常愤怒:“你干什么!”
    靳湛柏很生气,大声叱责斩月:“我问你你要干什么!事情捅出来,受伤最大的还是靳东!你要他怎样?他已经灰心了你看不到吗?还要往他伤口上撒盐?”
    斩月捏着鉴定报告在风中抖了又抖,一双眼睛凄苦的含满了怨恨,交替看着靳湛柏和夏雪:“她不喜欢我,她说我家穷,我有累赘,所以不同意我和靳东交往,我们两叛逆,我们非要在一起,所以靳家都不喜欢我,后来我们还胆大的跑到新加坡生活,在那边呆了两年,我走台靳东在工地打工,赚不了几个钱,靳东吃了很多苦,夏雪一直想要拆散我们,她找不到办法,后来她竟然想出这么卑鄙的手段!夏雪你拿我的身世开玩笑,你太过分了吧?我怀疑过,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连我在新加坡做的鉴定你都能插手伪造,我佩服你!我真的佩服你!”
    夏雪流着眼泪,却只是摇头:“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斩月笑了几声,伴着哭腔:“不是你做的?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夏雪,你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吗?当你看到我嫁到你们靳家来,有没有替我想一想?你会不会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看到你,你既是我大嫂,又是我妈,靳东既是我侄子又是我前男友更是我弟弟,这种矛盾的心情你应该能帮我猜到吧?你过的好惬意,因为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感受?没有人知道我和靳东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们在新加坡同居,照理说,早就发生了关系对不对?那你有没有替我这个无辜的人想一想,如果我真的和靳东发生了什么,我就是和自己的弟弟***,你毫不
    顾忌我的感受,照样开这种荒唐的玩笑,夏雪,你好恶毒,你凭什么对我做这件事情?”
    林荫那头,从楼里走出来三三两两的佣人,大家在对讲机的监视器里看到大太太和五太太面对面气氛不算融洽,之后又出现了五先生,两个女人好像在对质什么,脸色很不好看,于是,几个佣人相伴走出来,站在远远的地方以看热闹的心情逗留着。
    面对斩月的控诉,夏雪什么都不解释,只是摇头,否定这一切。
    “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斩月的恨意更加深刻,她不明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夏雪还要抵赖,这叫人赃并获,垂死挣扎真的有它存在的意义吗?
    “夏雪,是不是要把当年那个来找我的男人揪出来我们三个当面对质你才愿意承认?”斩月舔掉唇边的泪,继续说道:“为了分开我和靳东,你不惜捏造你自己的丑事,宁愿给自己制造一个丑陋的过去,附加自己一个不存在的女儿,你真是煞费苦心,值得吗?只是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就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
    “路斩月!”夏雪激动的握着自己手腕,尖叫:“不准牵扯我女儿!不准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