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翻遥控板的靳百合斜眼瞟过来,冷厉的带着蔑视,瞪着斩月。
    斩月朝靳百合看去,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
    “哎呦喂!”老太太是给这唯一的女儿打败了,人家小五娶媳妇,她跟着瞎掺合,就像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似的,也不嫌丢门楣的脸。
    “你少说两句。”老太太又笑嘻嘻的转向斩月:“媳妇儿,别理她,你吃你的。郎”
    斩月这才尴尬的点点头,有了台阶。
    刚才靳百合的那番话已经让靳湛柏冷了脸,此刻他把怒意的视线从靳百合身上抽回来,转而搂住了斩月的肩,轻轻往她勺上吹气:“小心烫。锎”
    一家人包括老太太都有点不知所措,这年轻人怎么都兴当众腻歪?
    斩月一个头两个大,早都跟他说过了,不要当着长辈的面对她好,这只会让她在家里处于更孤立的地位。
    “切,又不是没手,只有千金小姐才有资格被人伺候,你算哪根葱?”
    靳湛柏忽的竟然一跃而起,动弹的斩月碗里的甜汁都摇晃出来。
    “靳百合我忍你很久了,适可而止啊!”
    斩月急忙放汤碗,仰头就去拉怒气勃发的靳湛柏的手,靳湛柏低头朝她看了一眼,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头,又朝靳百合看去。
    “呦,这么快就把小五的心拉拢了呀,不得了。”
    靳百合也怕靳湛柏闹起来,这个男人的脾气家里人是人人晓得的,15岁就能独自一人远赴美国求学,还真不是一般人的行为方式,也怕自己没了面子,索性酸溜溜的用这句话结尾。
    靳家老二老三的媳妇有点儿势力,再者,就要数靳百合了,一面她婚姻失利,没了靠山,在靳家算的上混的等的,一面她就极尽所能巴结佟怜裳,想着把自己的女儿通过佟怜裳介绍给她三姐的儿子,如今佟怜裳没能嫁给她小弟,虽然也嫁进了靳家,但总归是小字辈的靳东,佟怜裳便和自己女儿一个辈分的了,又怎么再好把佟怜裳的外甥介绍给一个辈分的安炜昕呢?
    想着想着就觉得窝火,到手的鸭子了,换做谁,都有一股子怨气吧,所以靳百合向来对斩月不好,厌恶也是不加掩饰的表现出来。
    斩月硬是拽了靳湛柏的手,他才听了话,没跟靳百合呛开,这一切老太太都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喜欢这个懂事的丫头,眼靳家就像安装了炸弹,一点点摩擦都能引爆,老太太尽她的所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心里却是担忧不减,生怕不知道哪一天又整出什么事来。
    经过靳百合和靳湛柏的一次开火,家里的气氛明显诡异不少,斩月一直闷头干巴巴的喝着食不知味的甜汤,突然,楼外有了不小的喧哗。
    午四点多,小辈出去玩了,靳东和佟怜裳也没瞧见,老太太另三个儿子也都在楼上书房谈着公务,夏雪原本就不与两个妯娌关系融洽,也在房里没出来,楼只有靳百合和两个嫂子,这外面来人是谁让佣人甩了水管马不停蹄的朝楼内跑来呢?
    “老太太,佟家来人了。”
    “佟家来人了?”老太太一面惊讶,一面朝楼外走。
    沙发上几个女人都跟着起身,观热闹似的跟着老太太的脚步往外面走,只有靳湛柏和斩月留在了沙发上,斩月捂着嘴巴,悄声在他耳边说:“别管我,大人都不喜欢小两口黏糊。”
    靳湛柏又恼又笑,她越是懂事他越是心疼,就更不愿意她再受一点点委屈。
    “啊——哎呀,六姑爷。”
    老太太声音带着惊讶惶恐,从楼外传来,斩月和靳湛柏才朝那边望去,迎着午暖黄色的阳光,斩月看到沐浴在日光的男人,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站姿挺立昂扬,微微侧对斩月的脸庞泛着润泽般的细芒,叫人忍不住停留了眼眸。
    原来是佟家六小姐佟吟裳的老公,季行书。
    斩月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谈吐不凡,一看便知出自大家。
    “六姑爷,快请进。”
    老太太热情张罗着,迎着客人,还赶忙给仆人吩咐:“把老太爷叫出来。”
    老太爷每天午后棍打不动的午睡还没结束,这倒是忙坏了一家子人,两个儿媳包括靳百合都谄媚的巴结起来:“六姑爷,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呐,我们好派人去机场接您呦。”
    靳湛柏最看不惯阿谀奉承的劲,扭了头就不想看那边,佟家有什么好巴结的,不就是党中央领导人嘛,靳家也不差,自己家日子过好不就好了嘛,天天望着别人,巴巴儿觍颜让人恶心。
    季行书一贯的彬彬有礼,护着胸腹处的西服衣襟,绅士尔雅的回答每一个人说出来的话,绝不会让任何人尴尬,只是当面带和煦微笑的他稍稍移开一些眼梢,远远凝望到站在沙发里的斩月,他那清澈的眼睛有片刻停息,落在斩月不知所措的脸上。
    也不过转瞬的功夫,季行书放大笑容,正好噙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与斩月微微点头。
    斩月当即也笑着点了一头,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在季行书没再继续看她,转身和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靳老太爷握手欢谈。
    斩月和季行书隐晦的眼神交流没有逃过靳湛柏的目光,他冷冷的打量了一番季行书,然后仰起头,朝斩月看着。
    瞧到斩月抿着唇,带着友善甚至是欣赏的眼神依旧追索着季行书的身影,他有点儿不高兴,伸手就朝斩月屁股上拍了一。
    斩月吓了一跳,正是这样的反应让靳湛柏更是不痛快,果然是看优质男看出神了吧,靳湛柏心里醋溜溜的,但也不能不承认,季行书确实是男人中的上乘作品,气质卓然,品貌非凡。
    “去厨房帮我泡杯茶。”
    斩月愣了一,注意着声调,小声问:“我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呀,而且,也不好乱用厨房吧?”
    不过是找个理由打发她离开客厅,靳湛柏恼她怎么这么多事,不免口气有些凌厉:“徐妈在厨房,真受不了你。”
    见他冲完自己开始点烟,斩月白了他一眼,也不会跟他计较这点鸡毛蒜皮,绕出沙发,朝靳湛柏刚才手指的地方,找厨房去了。
    ……
    “靳世伯,我是奉家父之命,接小七回家的。”
    老太太站在老太爷身边,眼疾嘴快的插了一句:“啊?七小姐和靳东的婚纱照还没拍呀。”
    季行书温润一笑,眼底有流光窜出:“小七怀有身孕,家父担心她,要我来接她回家养胎,等五月婚礼过后再交由靳东照顾。”
    这番话没有谁听不明白弦外之音,无非还是名门望族不愿意留有口舌给外人叨叨,大姑娘家未婚怀孕已经很可耻了,还在男人家里住着,这对从封建社会走过来的佟将军和大太太兰馨格格是无法接受的丑闻。
    “嗯,也好,”一个年代的人,老太爷是举双手赞同的,“这样好了,姑爷先带七小姐回家,我让靳东随后去北京,新人的婚纱照是一定要拍的。”
    季行书深赞老太爷的体面,莞尔轻笑:“是,一切听从靳世伯的。”
    靠在沙发上吸着烟的靳湛柏不由自主的笑了,好一个季行书,说话滴水不漏,还生的一副成熟优秀男人的面颊,不愧能处处吸引女人的流连。
    “把大少爷和七小姐一起请来。”
    老太爷吩咐身边佣人,特意交代了,一起请来。
    ……
    斩月端着徐妈帮忙泡好的龙井从餐厅走回客厅时,就这么避无可避的撞上了正从楼梯上相携走来的靳东和佟怜裳,两人并没有看见她,佟怜裳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偎靠在靳东怀里,一步一步都走的弱不禁风,身上的蓝底白花小碎花睡裙随着她步履的前进轻轻曳荡起来,满是女人家水一般的气质和韵态。
    斩月的神情微微僵硬了数秒,很快也就转瞬即逝,她放慢脚步,不愿与他们碰见。
    这一幕自然是被时刻注意着自家媳妇的靳湛柏看见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起身,无数多的心事都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如若要做决定改变某些东西时,也是不动声色不会与任何人商量。
    那边依旧在浅聊婚事的季行书与靳家大家长一并朝楼梯看来,佟怜裳这才被迫挤了个笑容,低低的唤了声:“六哥。”
    季行书随即笑着点头,也与靳东招呼一次。
    靳东搂着佟怜裳走到客厅那组沙发旁边,没有近前,与季行书互相看着对方。
    “小七,父亲要你回家,赶快去准备一行李,我们这就回京。”
    老太太赶在佟怜裳前面回话:“哎呦喂,都快五点了,吃了饭再走。”
    显然季行书是个很有主见更不会随意改变心意的人,用微笑聊表谢意,只是口气上仍旧透露着强硬:“家父许多日未见到小七,十分想念,我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要即刻带她回京,这段日子谢谢亲家的照顾,五一婚礼上咱们再见。”
    言及于此,也不好再争论什么,老太太望向和靳东黏糊不分的佟怜裳,好言好语相劝:“七小姐,那就快随你六哥回家吧,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再者,过几天靳东就去你那边陪你拍婚纱照了,你两还是能见到面的。”
    二十八年未谈过恋爱,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佟怜裳也不例外,对靳东的感情水深火热,也正是爱到分不开彼此的阶段,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安慰没成,反倒让她眼圈儿红了起来。
    小女人娇态可掬的缩在靳东坚硬的胸膛里,手从背后紧紧攥着靳东的衣服,就这样都像一辈子见不到面似的,难受的在靳东怀里呜咽。
    包括季行书在内,都是经历过爱情看淡爱情的那个过程,至此看佟怜裳对靳东的那个热切劲儿,不免有点冷了脸,到底是女孩子家,矜持是总该保留的。
    于是,季行书的态度增加了一个硬度,说一不二的再次赘述:“去把行李收拾一,我们马上回京。”
    “东东……”佟怜裳竟然哭了,完全就像个被欺负了又无力还击的孩子,梨花带雨的把脸缩在靳东怀里,一个劲儿摇头:“我不要回家……我要和你在一起……”
    远远的,斩月看了这一幕,心里是有一点点疼痛的,毕竟那个男人曾经拥抱的是自己,可是即使在他们最相爱的热恋期,也没有如今他和佟怜裳这般密不可分的关系,到底还是分开了,分开了就会疏远的,斩月痛惜着自己和靳东的这段情缘,不知不觉心情灰落不少。
    靳湛柏一边喝着斩月送来的茶,一边悠然自得的四处观察子里的人,从靳东的脸到季行书的脸,再到父母的脸,然后停留在斩月脸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得到他一直在笑,笑的如沐春风眼底却分明有一霎那的阴霾。
    “东东,你陪我一起回家,好不好?这一个月就住在我家,嗯?”
    佟怜裳是真的不愿意跟靳东分开,便抬头仰着那哭的楚楚可怜的泪脸乞求靳东,他倒没有佟怜裳那般依依不舍,仿佛就是生离死别一般,轻轻哄起来:“乖,就一个月,我会来看你的,好吗?”
    佟怜裳拼命摇头,更多的眼泪蹒跚而:“不要!我不要跟你分开!”哭的惨兮兮却立即铮铮的对季行书说:“六哥,你回去吧,我就住在东东家,反正一个月后就结婚了,还是要过来。”
    眨眼间季行书两道透露着锐气的眉宇凝结起来,老太太这个大和事老再次发挥了作用,挺身而出:“哎呦喂,七小姐,听你六哥的话,你就这一个月时间陪家里人了,以后嫁给靳东了就彻底离开家了,好好给父母尽尽孝,忍一忍,不过一个月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嘛,好不好?”
    老太太说的时候趁佟怜裳低头抹泪朝靳东挤了个眼睛,这事还得靳东来劝,现在除了靳东,佟怜裳听不进任何人的言论。
    靳东低头瞧了瞧躲在他怀里揉眼泪的佟怜裳,须臾,对季行书说:“六哥,我带裳裳先上楼。”
    季行书看懂了靳东的表情,点点头,模样却甚为清淡。
    以一个成熟优秀看尽千帆的男人,对行为还算毛头小子的靳东其实感觉并不好,尤其这小子带着佟怜裳开防,这事算彻底毁了靳东在佟家许多长辈心里的印象,所以一开始佟家支持佟怜裳和靳东分手的占大部分,只不过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两个人仅仅过了那么一两个星期竟然就身怀有孕,到底是天意,无可奈何。
    ……
    靳东哄劝着佟怜裳上了楼,两个人在一个客厅的人的注视还是纠缠的密不可分,他搂着她,她抱着他,每一步台阶都走的极为缓慢也艰难,小女人哭哭啼啼的缩在男人怀里,低声说着什么,谁都听不见,只见到靳东低头,一直和佟怜裳的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安慰些什么。
    在二楼缓步台后转角,楼的人见不到了,佟怜裳这才放肆起来,踮起脚来往他巴上咬,靳东吃痛的哼了一声,佟怜裳还不解气,吸着小鼻尖撒娇:“我累了,东东抱我上去。”
    靳东便像衷仆般打横抱起了佟怜裳,缩在他怀抱里的女人还是哼哼唧唧的不满意,只是往他脖子上贴,张口吸去,将靳东颈子上的一块皮肉裹在口腔里添弄。
    靳东抱着佟怜裳进了,小女人用脚踢上了门,然后被靳东放在床边坐,她没有松开靳东的脖子,以致他只能弯腰,被她勾带着与她额并额相贴一起。
    佟怜裳折起双膝撑在床上,打开双腿的时候靳东已经明白她要干什么,只见她含羞带怯的眨巴着涂了睫毛膏的长睫羽,晶亮的果冻小唇嘟嘟的撅了起来,呢喃着:“东东,我们……”
    “不行。”
    靳东很理性的拒绝了她,不要说她现在怀有身孕不能进行夫妻生活,就算她身体允许,面还等着几位长辈,他们在房里却干这种事的行为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佟怜裳一把推开靳东,放双腿便伏在床上哀哀哭泣,满是怨怼:“我这一走咱们就没有机会再在一起过夜了,等结婚后我肚子慢慢大了,更是不可能呀,你能保证不去找别的女人安安稳稳等我生了孩子吗?”
    靳东应付的佟怜裳有点儿累,如果他没有爱过斩月还好,正因为接触过那么懂事的女孩子,眼对佟怜裳更是缺乏耐心,见她肩头起起伏伏,似乎哭的伤心难抑,更是心烦意乱,不知道又该怎么安慰她。
    只是女人的心是敏感易碎的,靳东烦乱的这几秒钟,因为没有立即回答佟怜裳的问题,让她更是发挥想象,觉得靳东不爱她了,一就抬起头,挂着好几行哀怨的泪水,控诉他:“看吧看吧,我就说嘛,你肯定忍受不了这十个月,我辛辛苦苦怀孕不能跟你过夫妻生活是为谁呀,我是为你生孩子的呀,你却这样伤我的心,以后我要是身材走样了,你是不是还不要我了,是不是还要在外面养一个小的?”
    靳东听的头疼欲裂,还不得不安慰她直到她心定,他在床边坐来,伸手去抱她,佟怜裳任性赌气的推开他,一次又一次,靳东被闹的没辙,佟怜裳的哭声还一直消停不了:“你说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要养个小的,是不是?是不是呀?”
    “怜裳!”靳东如此严肃的口吻不仅没有镇住她,反叫她的泪水更是汹涌澎湃的落来,像大暴雨一般:“你凶我,你居然凶我,呜呜呜……你凶我……看吧,果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你当初在巴黎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怎么说的,你混蛋,你个大骗子,我讨厌你,你滚!你滚呀!滚呀!”
    佟怜裳拼死了力气去推靳东,他被推的从床边站了起来,垂头丧气的望着一直捶打着床褥的佟怜裳:“滚!我不想看到你了!这婚我也不结了!”说着还真动真格了,一个劲儿往自己腹部捶打,哭的涕泗交流:“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爸爸是个大混蛋,大骗子,他骗了妈妈为他怀孕,现在却不要妈妈了,外面的女人多漂亮呀,你爸爸想在外面找女人,不要妈妈和宝宝了,宝宝……呜呜呜……”
    靳东重重的吐了口气,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心里有一股灼烈的火气正在风起云涌,想他也是自小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娇惯的,哪里会忍耐着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给一个女人道歉,佟怜裳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不错,是大家闺秀的模板,只可惜一经接触,大小姐的通病全都暴露了,索性她比关昕好一些,至少不会和关昕一样破口大骂,甚至做出更离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