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一个小镇。
    这里不是通往京师必经道路上的小镇,所以镇上住的人不是很多,来往的人自然也不多。
    安祥,却又很朴实。
    这里的人喜欢这样的宁静又充满生活情趣的日子,就像世外桃源般无忧无虑。
    陆上人家。
    一家酒店的名字。
    镇里数一数二的酒家。
    酒家,桌上有菜,也有酒。
    当然也有喝酒的人。
    子夜已经来临,安祥小镇上的人们都已经休息了,其余酒店也打烊了。
    这里还在营业,是因为还有一个客人。
    酒家的小二并不觉得,趴在酒桌上喝酒的人还能算是一个人。
    也许更像一个鬼,一个醉鬼。
    他算不上酒鬼,因为酒鬼都很能喝。
    这个人不能喝,却很能醉。
    小二见过无数的醉鬼,总觉得这个醉鬼和别人不一样。至于那点不一样,小二自己也说不上来。
    桌上的人,不,是醉鬼。他似乎醒了,问道:“小二哥,天是不是又黑了?”
    小二忙道:“是的,小店已经打佯,就只有客倌一个人了。”
    这个醉鬼缓缓站了起来,微微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裳道:“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休息。”
    小二道:“客倌你醉了,让我扶你出去吧。”
    醉汉挥挥手拿起酒瓶,踉跄走出门去。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坐在了地上,躺在地上看着酒瓶笑道:“看来我真醉了,还好我身手不错,要不然你摔粹了岂不可惜。”
    小二笑了,现在他知道这个醉鬼,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了。
    喝得干脆,醉得干脆,人还有趣。
    醉鬼抬头看了看天,夜色已临,他喃喃的道:“已经一天一夜天了,人也醉了两天,实在很无趣。”
    小镇,长街。
    街上已无人。
    不,还有一个鬼。
    醉鬼。
    一个不能喝却要借酒消愁的人,心中肯定有说不出的苦。
    杨景天。
    醉鬼就是杨景天。
    他现在很苦。
    所以他在喝酒。
    杨景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这个小镇上,或许他只是希望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消愁。
    这安祥的小镇给了他一片安宁的天空。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也不会逮捕他。
    杨景天要找的人很多,铭甄却是他最迫切想见的人。要解开和氏璧真假之秘,只有她才可以给出一个答案。
    或许杨景天不能改变当今皇帝的御旨,可是他有权利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只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他可以带着心爱的人去一个皇帝也追杀不到的地方,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铭甄就像消失了一样。
    江湖上突然没有了她的消失,这是很少有的事情。
    天下第一美女,无论在何地出现,都能引来轰动,所以她的行踪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现在,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也没有了消息。
    月光很白,杨景天感觉眼前都是银光在闪耀。他看着月光,觉得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很美,美得让人情不自禁。
    唱歌。
    “今天我,雾里看月,水中看花只想一解千愁是朋友……”
    唱着唱着,就逐渐无声了。
    因为他看见了流星,不,应该是月亮一般闪过的银光。
    飞快的银光在他眼前划过,像流星一样。
    不是月光晃动,是影子,飞快的影子。
    杨景天站在街上,自语道:“刚才白影,一晃就不见了。难道见鬼了?”
    醉鬼是有,但真鬼绝对不可能存在。经过与龙玲珑她们的那次经历,杨景天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什么鬼怪。
    要有,也只是一个贼而已。
    杨景天虽然有点醉,但脚步不慢。他跟在白影后面,几起几落。喃喃道:“深更半夜,比贼还像贼。”
    院子大,墙并不高,墙头也种着花草。
    白影掠进院里,院内有山有水。
    山是假山,水是一池春水。
    水上有一画舫。翠绿色的顶,朱红色的栏杆,雕花的窗子,竹帘半卷。
    风吹着窗户,窗上浮动着细碎的花影,一间充满了花香的屋子。
    闺房?
    夜晚飞贼闯入?
    答案只有一个:采花贼。
    白衣人闪身进了小屋,杨景天站在没关的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敲了两下。
    屋里的人冷冷道:“门是开着,又何必敲门。”
    杨景天冷笑的道:“做人,还是有礼貌一点好。”
    白衣人接着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
    杨景天反问道。
    白衣人怔了怔道:“兄台深夜至此不知有何事请教。”
    杨景天笑道:“请教说不上,只是今天喝了不少,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说完他就往地上一躺,打着呵欠跷起腿:“看来这里至少比破庙干净,还不漏雨。”
    白衣人笑了:“兄台真会找地方。”
    杨景天道:“那里,我只是从不亏待自己。”
    白衣人又道:“兄台实在有趣。刚才我还是以为能敲门而进的人定是个有礼数之人,却是这般无礼。”
    “这又从何说起?”
    杨景天问道。
    白衣人道:“且不说方才兄台无故跟踪我。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兄台也该看出来了。”
    杨景天点点头道:“看出来了又怎样?”
    白衣人反问道:“三更半夜,一个大男人喝醉了到人家小姐的闺房睡觉,岂不是很失礼,很不妥吗?”
    杨景天沉呤着,忽然笑了笑道:“是很失礼,也许是我错了。那么朋友又是来干什么的呢?朋友就不是男人了?”
    白衣人也不睬他,指着床上的人淡淡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杨景天叹了口气,道:“你要真是她的未婚夫,那我又是谁?”
    白衣人笑了,他这才认真地打量今晚这个不速之客。
    黑夜里有一双发亮的眼睛,眼睛里总是带着愉快的笑意。
    “有趣,有趣。兄台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问道。
    “杨景天。”
    回答得很简单。
    杨景天也在看着这个白衣朋友。—身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衣杉很轻、很薄,剪裁得很合身。再配上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可以说是天下少有。
    杨景天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且这张脸太过秀美,少了一点英气。
    “你就是杨景天?”
    那白衣少年显得很惊讶,张大着嘴巴道。
    杨景天眨了眨眼,道:“你叫得太大声,会把你的未婚妻吵醒的。”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好像我们见过。”
    杨景天无奈的笑道:“不过我脑子有点不好使……”
    白衣少年淡淡的道:“在皇家皇陵……”
    杨景天点点头,道:“你是楚非。”
    楚非点点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杨景天长叹的道:“我比你当初还倒霉。”
    楚非道:“你一定是给人陷害了。”
    杨景天道:“可惜我找不出那个幕后的人是谁?”
    楚非道:“和氏璧你是从哪里夺来的?”
    杨景天淡淡的道:“幻剑盟。不过她们没有必要欺骗我。”
    楚非长叹缓缓的道:“最可怕的是,幻剑盟的人也被人骗了。”
    杨景天一愣,道:“你知道?”
    楚非道:“就像当初有人冒充我闯进皇宫一样。”
    杨景天道:“你是说,幕后陷害我的人,其实就是要陷害你的人?”
    楚非微微的道:“也是要陷害幻剑盟的人。”
    杨景天长叹的道:“我想不出来他们是谁?”
    楚非道:“可是你知道要去找谁,那个人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杨景天道:“你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
    楚非道:“不知道。”
    “不知道?”
    杨景天一愣,接着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非道:“我不知道她现在哪里,因为她就像消失了一样。”
    杨景天又是一阵长叹。
    楚非道:“不过她始终是天下第一美人,除非她真的不在江湖上行走,否则都会有她的消息。”
    杨景天一阵沉默,突然从怀中举起酒瓶笑道:“既然床上的这位姑娘是楚兄的意中人,那我该敬兄台一杯。祝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祝天下的有情人。”
    说完便一饮而尽。
    楚非淡淡的道:“你不应该这样沉沦。”
    杨景天一惊,道:“我有吗?”
    楚非道:“如果你自己都没有感觉,那你简直就是无药可就了。”
    楚非说着,那口气同时也变得冷冰起来。
    杨景天却觉得眼前的盗圣楚非,却是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