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喜娘原本是听夜萤的话,也知道自已身体不适,抱着不生气的心理,但是一听黄知县红口白牙,一下子把女儿抗击时疫的功劳抹得干干净净,还把时疫的损失都让她们家来赔偿,田喜娘登时有一种心慌气短的感觉,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这时,那些村民一涌而入,口口声声感谢黄知县,那岂不是说女儿的血白抽了?救了一群白眼狼?
    这样也能不生气吗?
    田喜娘觉得自已迈不过这个槛了,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
    见夜萤不说话,黄知县干咳了一声,反正夜萤说什么都不重要,他出言就是判令。
    阿宁在边上冷冷审视着,心念电转,只恨一时之间,拿不出什么法子来制住黄知县。
    待村民阿謏之声止住,黄知县又道:
    “除了判罚赔偿村民各项损失外,夜里正是非不分,包庇纵容夜萤在村里建养殖场,从而给村里带来了非常大的损失,夜里正身为一村里正,没有尽职尽责,守护村民,本应重罚入监,但是本官念在夜里正年纪大,过去兢兢业业,未有差池,因此只是削去里正一职。
    夜里正,你可服气?”
    黄知县此言一出,夜里正也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黄知县竟然会做出如此判罚,但是这个理由从面上却是无懈可击。
    黄知县话里有话,意即如若他不听从判罚,安心领命,便有可能将他投入大牢。
    夜里正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稍一思忖,只能低头应承道:
    “知县大人英明,小人领命受罚!”
    “嗯,很好。不过,村里不可一日无主。本官经过村民推荐,得知村民夜大郎,克勤克俭,为人踏实憨厚,又兼做一些小买卖,颇有见识,因此本官举荐夜大郎为村里新任里正,大家可有意见?”
    此时经过夜珍珠一家人在村里放风,整个村子都知道知县大人莅临本村,正在判罚时疫一事,顿时不管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夜珍珠的村民,都闻讯赶来,归燕堂内外,人头济济。
    当然,绝大部分村民还是感念夜萤的恩德的,也支持夜里正,但是,这些村民恰是良善的那一部分,没有人牵头,他们一时也不敢出声。
    而且,此时黄知县明摆着偏向另一部分要求赔偿的村民,那部分村民本就受了夜珍珠的撺掇,再加上一心想讹夜萤一笔赔付,个个都张大了嗓门嚷嚷,这少数村民的举动反而压制住了多数村民的真实想法。
    黄知县放出话来,问大家可否有意见。这些少数派村民已经被夜珍珠收买,大家都乱哄哄地嚷道:
    “知县大人英明,明察秋毫,夜大郎是做里正的上佳人选!”
    “我们都服夜大郎!他做里正极好!”
    这些起哄的村民中,有些正是看过夜珍珠提供手信的人,那书信上签名的人正是黄知县,落款盖的也是知县的公章。他们早就知道黄知县会为此事前来撑腰。
    虽然之前还有点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夜珍珠的能量,现在见黄知县真的前来,他们倒是死心塌地地按着夜珍珠的计划走了。
    “好,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本官便任命夜大郎为柳村的新里正。”
    黄知县得意地一摸下巴上的短须,见无人反对,心内一阵舒坦。
    里正不是官府里的正式职务,一般来说,是由村里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再经官府同意后,便可任职。
    当然,象黄知县这样直接任命也是可以的。
    毕竟,这是没有品阶的职务。
    不过,一般官府还是要选村里有德才之人担任,毕竟,里正虽不是官职,却是官府在村里势力和管理的延伸,一般任命里正,也是十分慎重的,象黄知县这般随意的还是很罕见。
    然而,这时候支持夜大郎担任里正的声音,已经盖过了三两声反对撤销夜里正职位的声音。
    夜萤心里一阵憋屈,看来,夜珍珠的确是买通了黄知县,这一回是要把她和她的“势力”一网打尽了。
    “多谢黄知县明察秋毫,拨乱反正,若不是知县大人英明,柳村的乱象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一个洪亮而充满喜悦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定晴一看,此人红光满面、喜气洋洋,不是夜大郎是谁?
    新官上任,而且是突然天上掉了一顶官帽,夜大郎不高兴,谁高兴?
    黄知县之前并未见过夜大郎,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呢,但这也不妨碍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夜大郎,本知县看你气宇轩昂,一脸正气,定能做好柳村的掌舵人,本知县希望以后你要吸取前任的教训,不要偏袒任何一方,为人处事要正直公正……”
    夜大郎喜气洋洋地点头称是,无不从,连称:
    “知县大人教训得是。小人自当从命!”
    然而,黄知县的每一句话,都象一把刀一样,戳在夜里正的心头。
    黄知县每肯定夜大郎一句,就等于否定了夜里正的每一项品德。
    这岂不是变相地说他夜里正不厚道、不公正、偏袒一方吗?
    夜里正听得脸色发青,夜萤也沉郁着脸,眼看小人得志,摇头晃耳,犹如跳梁小丑,好不丑陋。
    黄知县喷着唾沫说完这些话,边上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过来,附耳对黄知县说了些什么,黄知县频频点头,然后又清了清嗓子道:
    “方才本官已经判令夜萤赔偿柳村村民在时疫中的损失,现在本官已经着师爷计算出柳村在此次时损中的全部损失,计是3500两银子,村民死亡12人,计是需赔偿1200两银子,全部合计是4700两银子。
    夜萤需要三日内把银子交付本县,现在,先将夜萤收押大牢,待赔付银两交齐后再行释放。”
    黄知县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清脆妩媚的女声道:
    “知县大人,夜萤边这是把柳村的账结了,可是这里还有一些村民来找夜萤讨说法时被打,要怎么算?有一人被箭弩伤及,有性命之危,另有一个被伤了骨头,怕是要成残废了,其余被烧伤十数人,这些人夜萤怕也是要赔偿量罪吧?”
    大家正被黄知县算出来的四千多两银子倒吸了口气,夜里正虽然刚被撸了职位,但是听到夜萤竟然被判赔付那么多银两,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都顾不上为自已丢官的事生气了。
    没想到,夜珍珠又跳出来为她的手下索赔。
    夜萤一家人看着夜珍珠,都后背一阵发寒,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心性凉薄至此,屡次对夜萤落井下石。
    “唔,所言极是,本官受理此案了。”
    黄知县却是欣然受理。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