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多,一张桌子自然坐不下,所以最后分成了三桌,这样才能宽松地进餐。
    田喜娘进来时,就看到家里餐厅三张桌子上,每个座位前放着一大份黄澄澄看起来十分诱人的肉,肉边上还摆着花,十分精致,让人看了便油然产生一种愉悦的感觉。
    田喜娘特别受震撼,她知道夜萤爱折腾,没想到真能在一日三餐上折腾出“花”来。
    每张桌子中央,各放着一个用小竹筐盛着的“烤馒头”,不过那“烤馒头”的样子有点古怪,不是象平素馒头那样白胖喧软,而是略带着红色的焦香,一个个方方的,但是看上去十分诱人。
    然后每张桌子一侧,还摆着一个银白的小铝桶,铝桶里是满满的冰块,冰块里浸没着一坛果酒,白色的酒坛壁上,沁出水汽,入目即让人觉得若是饮上一杯果酒,不知道多舒爽愉快,透心凉……
    田喜娘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桌子的饭食看上去简单,但是其实让人一看,便有一种肃然起敬之心,田喜娘不由连说话都放小声了,走路也迈着小步。
    田喜娘并不知道,这就是后世流行的仪式感。
    对任何事,都必须有仪式感,用着虔诚之心,这样,才能让自已的生活别有情调,在平常的日子里,绽放出衷情的花朵来。
    虽然田喜娘说不出来个中道道,但是她已经被这场面震住了。
    别说田喜娘了,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阿宁,也爱上了这样的场面。
    虽然菜肴不多,但每一样都是新鲜用心,有些还是她亲手制成的,此时被隆重放置着,佐以精致的餐具,还有银白的烛光点点,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阿宁心情特别愉悦,觉得任何不快都被放下了,在夜萤的邀请下,大家施施然各找位置坐下。
    看着眼前的佳肴,其实更重要的是眼前夜萤精心营造出来的气氛,让大家都有点僵滞隆重。
    食不语,寝不言。
    夜萤第一次在这群好友中体会到了这一点。
    现场只有刀叉碰撞的“叮当”声,还有宝器和夜斯文稍显大声的咀嚼声……
    大家都不懂得刀叉如何使用,夜萤便一一耐心教大家。
    当然,比起用两根竹子吃饭,用刀叉切肉,显然简单易学多了,大家不一会儿就掌握了个中技巧。
    这些西餐的餐具,是之前夜萤想在三清镇上开西餐馆时,事先让赵铁匠打的,不过还没派上用场,现在正好拿来在自家人中练练手。
    看样子,大家的适应性都很强,很快就上手了,也没有抗拒心理。
    一时间,夜萤不禁对自已在镇上开西餐馆有了一些底气。
    夜萤起身拿起冰在冰块中的果酒,徐徐为每个人跟前的琉璃杯中注入琥珀色的酒液。
    琉璃杯壁上,也缓缓沁出一层薄薄的水汽,让人看了心里便觉得十分清凉。
    “萤妹,这面包太好吃的,比起蒸馒头来,不知道好吃多少倍,以后你就教会冬雪、晚晴她们,咱们家可以经常烤来吃。”
    说话的是夜斯文。
    这家伙,自从抱上有钱妹妹的大腿后,整天就做一个鸡鸣狗跳的二世祖,不过,好歹现在有吴小霞管着,不再往赌场里钻,好过以前千百倍。
    夜萤也愿意这样养着他,关键是夜斯文本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在他贫瘠的小脑里,唯一对生活美好的想象就是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娇软的小娘子拥在怀。
    而现在这一切都美梦成真。夜斯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赌博,他虽然有瘾,但是现在夜萤打制的麻将,已经能极大地满足他的瘾头。
    他和田喜娘闲下来,经常在家里召集下人一起打麻将,有时候为了一张牌出得好和坏,还吵得不可开交。
    时不时地,还有妹妹突然爆出的惊喜享受,比如早茶、比如晚上这晚饭这什么梦幻猪扒大餐,夜斯文过去穷怕了,对现在的好日子还是很珍惜的,一时也没有再动其它的心思。
    “嗯,她们今天已经学会了,接下来就是多操作几次,掌握火候和分寸的问题。
    明天我就让她们烤一炉送给嫂子尝尝,放心,不会亏待大侄子的。”
    夜萤其实并不是想把画风整得那么严肃啊!可是看大家都不说话,低头埋头吃肉,她也被感染了,好久没这种吃西餐,还是挺怀旧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打破沉闷,她也赶紧抓住时机聊了起来。
    就象薄冰壁上出现了裂缝一般,七里卡察,不一会儿,严肃凝滞的坚冰化为碎片,夜萤便被声浪的海洋淹没了。
    “哟,这肉真的太好吃了,一入嘴就象雪一样化掉了。”
    “腌得很入味,看来是要腌久点,只是不知道萤姐那些腌的调料怎么调配?”
    “是啊,我觉得配上一点酸菜也不错,我喜欢口味重点的。”
    ……
    夜萤一脸懵逼。
    呃,果然,吃西餐还是安静点好啊!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的是端翌的侧颜,在明黄的烛火照耀下,端翌高挺的鼻梁、棱形的唇珠、勾勒出举世无双的美颜,这一副侧颜,若是拍起来做成电脑屏保,真是让人舔屏的佳作啊!
    夜萤现在晓得了,她过去不屑舔屏这个词,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如此完美、直击人心的侧颜!
    端翌似有所感,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花痴一般的眼神,端翌楞了一下,见她眼波盈盈,如一池春|水,不禁一阵沉醉。
    两个人眼神交接相融,粘乎交缠在空中,难舍难分。
    陡然,就在端翌和夜萤的眼神交汇处,伸进一支纤纤素手:
    “哎,夜大哥,能把酒递给我吗?好香的果酒,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那是阿宁的手,偏生出现在夜萤和端翌的眼神交汇处,顿时让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倏地收回,生生被阿宁搅断了。
    不过,夜萤只是低垂下眼睫,扑闪着,内心有着偷偷的小愉悦。
    端翌的心情也很好,全然不受此等影响,嘴角微微上勾,眼神变得温润无比,哪里有一人横刀立马喝退北疆上千铁骑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