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妙!”夜萤拍了下手掌,被温热的浴水泡得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阿宁学得很快,会享受生活的女人才是完美的女人!”
    “哦?此话何讲?”阿宁不解其意,无意间皇妃的威严闪现,“我怎么觉得你口里的女人和三从四德里的女人不太一样啊?”
    这可是顶大帽子,这个时代,哪个女人被扣上不尊从三从四德的大帽子, 基本上就是这个社会的弃妇了。
    不光自已会被人指指点,就是其家人也会在背后被人议论。
    正在往暗槽里全牛奶的冬雪手都哆索了一下,她现在已经和晚晴她们到吴秀才的学堂里开蒙,对于女学童,吴秀才自然重点讲解的是《女戒》那一套了。
    所以冬雪对三从四德还是很了解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阿宁姑娘真厉害,随意和自家主人聊着,就把事情扯到了不守三从四德上。
    吴秀才可是说过,一个女人,若是不守三从四德,以后别说嫁人了,就连家人都会被连累声名。
    冬雪本来就胆小,见主人被阿宁扣上这顶大帽子,而且阿宁虽然光着身子,但是站在水中严肃起来,亦有一番威势,冬雪不由地暗叫不好,胆战心惊之下,手一滑,手里的桶“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夜萤听到这声音不禁皱了下眉,这才更深地意识到,阿宁话里有毒……
    夜萤泡澡的大好心情也被破坏了几分。
    现在看来,这位端大哥的表妹并不象表面上那般好相处啊。
    夜萤并不知道,自已已经被端翌宠坏了,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百无禁忌,知无不言。
    即便有些言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她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端翌满心地包容,并不挑刺。
    以至于养成了她现在仍然依着后世标准说话处世的风格。
    当然,在端翌眼里,这些都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都是她的优点,但是在阿宁眼里,她从小自有一套严格的妇德容功的培训体系,几句话便觉得夜萤是个异类。
    若是在宫里,夜萤是她身边的宫女的话,说出这样的话来,早被她着人拖出去杖毙了。
    还好,夜萤是机灵的,她脑子里略一转,便回了一句:
    “三从四德自然是以男子的标准出发制订的,因此说来,世间的男子千千万,只要双方看得顺眼,又何必拘泥于某种礼法呢?”
    夜萤这话,在阿宁心里更是掀起滔天巨浪,不过,这话里最让她大受刺激的,倒不是“三从四德是以男子的标准出发制订的”这句话,而是“只要双方看得顺眼,又何必拘泥于某种礼法呢?”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阿宁震惊。
    心内却一阵隐隐的锐痛,表哥看上夜萤,莫非是因为她不拘礼法?
    一想到这点,阿宁顿时觉得自已全身一无是处,她的心好象玻璃镜一样,被夜萤的话一阵重击,“当”地碎了一地。
    因为,她正是京城里名门淑媛所推崇的遵循礼法的典范,当时她能嫁入皇家,入得皇室青眼,不也正是她的德言容功备受世人钦慕和赞许吗?
    而现在看来,这些她的优点、世人所欣羡的长处,在表哥眼里,显然都是她的短处、弱项……
    原来如此!
    表哥本非常人,自然喜欢的也不是一般人心目中喜欢的女人!
    所以,这是她目前暂败给夜萤的原因吗?
    阿宁眼珠一转,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却因外表的绝世美丽,总给男人错误地传达了一个她是个花瓶的印象。
    希望在夜萤眼里,她也是这样一个女人。
    凭着这项“特长”,阿宁已经征服了皇上,也正因为她的“单纯”,才能施计成功,得以从皇宫中偷溜出来……
    阿宁已经略微窥到了夜萤对自已警觉的气息,而且方才那小丫环失态的举动表明,这里象夜萤一般思维的女人,怕是只有她一个了。
    这也愈发让阿宁确定,表哥就是因为她的想法独特,所以才会喜欢上夜萤……
    现在姑且顺着表哥,等他清醒过来,告别对这个女人的迷恋,就会明白他自已以前的喜爱有多荒唐了。
    大夏朝需要的是能母仪天下的女人,是象她这样的德言容功无不出众的女子。
    夜萤,只是表哥在通往主政巅峰路上的一块铺路石罢了。
    待某一天表哥回首时,甚至早就忘了夜萤为何许人物吧?
    和表哥牵手到最后的,一定是她。
    “大逆不道吗?或许吧,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没有想那么多家国大事,我个人的生活,不至于影响到全天下女子的幸福生活吧?
    她们过她们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谁也碍不着谁。”
    夜萤微笑地拈起一个红艳艳的草莓,放进嘴里嚼了嚼,貌似不在意地道。
    其实心里觉得,和端大哥的表妹说话好累。
    这表兄妹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画风完全不对。
    阿宁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是脸上却浮出温婉的笑意,顺着夜萤的话道:
    “也是,各过各的日子,各自安好就成。”
    红艳艳的月季花瓣泡在水中,让浴汤显得更加可口温润,夜萤打了个呵欠道:
    “在旧宅里住了十数日,全身都累僵了,阿宁,咱们一会做个精油按摩吧?”
    “按、按、按摩?”
    阿宁有点听不懂了。
    “我家下人的手法都练得不错,我让她们来个全套的。这是我们归燕堂的独家之秘,一般人是享受不到的。”
    夜萤换了话题,既然话不投机,就别再继续往那个话题上聊下去,那会把双方都折磨死的。
    再说,阿宁只是端翌的表妹罢了,一个小丫头,她何必和她较真?
    而且,夜萤真的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礼法和秩序啊,她的想法,就是顾好自已就得了。
    不过,既然阿宁表妹听不顺耳,以后不谈这些也就罢了。
    夜萤已经发觉这位阿宁表妹的思想,端方得可怕,决计不再去触她的霉头。
    方才说的那些话,她也是有些欠考虑了,这里的女人接受那样的洗脑教育数十年如一日,也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改变的。而且,这些礼教,都是大夏朝的立国之基,她以后一定记得,不要在不熟的人面前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