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虽然不是第一次目睹杀人,但是夜萤看到不到半个时辰内,接连死了三人,还是觉得异常恶心。
    勉强支撑着和宝瓶一起把门前的血水冲洗干净,夜萤只觉得一阵反胃。
    不过,她倒是可以确定自已并不是因为染上时疫而产生的反胃之感,她一个和平年代穿越过来的五好青年,在这个动不动就杀人的古代时空里挣扎求生容易吗?还不能允许她恶心一下?
    为了照顾宝瓶的情绪,夜萤还不敢表现出异样来,免得宝瓶因为杀了人而产生内疚之情。
    要知道,后世的警察,第一次开枪杀人后,都要进行长时间的专业心理辅导,甚至还要定期接受心理医生的心理评估,确保其不会因为亲手杀人而产生心理抑郁等各种不良情绪。
    夜萤做不了心理医生,但她知道,若不是为了自已,宝瓶不至于搞出杀人的阵仗。
    看着把水桶放在地上的宝瓶,夜萤扯了扯她的衣角,用手比划着道:
    “宝瓶,咱们去看看饭做得如何了,一会傅大夫他们回来,就可以直接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了,咱们才能对抗时疫,增加活下去的机率。”
    夜萤心里想表达什么,手势自然无法如此丰富,但是宝瓶还是懂得了她的意思。
    但是,宝瓶脱口而出的,却是另外的话:
    “夜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了人还很镇定?”
    谁知道,宝瓶倒是犀利地看穿了夜萤的心思。
    夜萤见宝瓶自已提起这个话头,便也不加遮掩了,郑重地点了点头,其实能和宝瓶开诚布公,她自已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别担心我,夜姐姐,其实在我们那个村子发生时疫时,我就杀过人,那时候宝器还小,不然他肯定也动了杀戒。”
    宝瓶回忆着往事,眼眸里掩上一层淡灰色的哀伤。这是夜萤第一次看到宝瓶如此忧伤、脆弱的时候。
    “当时我们虽然躲在地窖里,但是一日三餐还是要时不时到外面透气放风的,所以有一天,我们偷偷生火做饭的时候,被一个村民发现了,跑进我们家威胁我们,他看我们小,不在意,就是试图欺辱我娘。
    当时,他把我娘压在地上,我娘一介弱女子,惊慌失措,宝器那时还小,想要冲上去,被我拉开了,我到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就象宝器今天做的那样,把那个人的脖子砍了。
    我之前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是我看过村里人杀鸡鸭,我知道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于是照着脖子砍下去,他的血立即象泉水一样喷了出来,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就那么死了。
    我娘得救了,她抱着我们大哭。
    经过那一次后,我似乎对杀人这件事,也不那么害怕了。”
    宝瓶此时淡淡地道。
    夜萤思忖着,冲着她点了点头,又用手比划着。
    “嗯,我明白了,你是说,坏人自做孽不可活是吧?”
    宝瓶见夜萤理解她,不由地释然一笑,接着又道:
    “我似乎闻到了饭香味,走,快到厨房,别让米饭烧糊了。”
    夜萤闻言,身体也跟着放松了,她明白过来,残酷的环境逼人成长,宝瓶的心理健康,无需她担心。
    后世的警察也不能说就心理脆弱,但是人在和平盛世,打杀流血见少了,自然比较敏感。
    让那些警察到这里来锻炼三天,保管心理医生统统都下岗失业。
    她自已不也在锻炼中成长起来了吗?
    和宝瓶一席谈,也不反胃了,肚子甚至还觉得饿了。
    对那些坏人根本不必讲仁慈,他们若是活得好好的,倒霉的就是自已。
    若是没有宝瓶、宝器保护她,毅然绝杀,她现在肯定已经沦为那三个人的玩物了,而他们是根本不会同情她的。
    想通这些,夜萤觉得自已的肚子更饿了。
    几步迈进厨房,果然,宝器在灶上烧着一大锅米饭,边上还有切好的菜蔬,腊肉。
    不过,知道腊肉是猪场里病死的猪肉后,大家当然不敢再吃了。
    宝瓶把那些腊肉都收起来,准备一会扔掉。
    而夜萤在夜鸣带来的菜蔬里翻了翻,见里面还有十几个鸡蛋,便打了几个蛋,准备做煎蛋给大家吃。
    越是混乱的时候,越需要保存体力,维持身体能量,才能在逆境中生存下来。
    话说,其实夜萤并不担心没有足够的肉蛋和蔬菜吃,毕竟这里是农村,家家户户除了在菜园里种时蔬外,还会在门前屋后的空地种蔬菜,这方面的供应自然很充足。
    而蛋和肉类,村里也一向自给自足,只要时疫不大面积流行,就不必担心没有蛋和肉吃。
    见米饭焖熟了,夜萤便示意宝瓶把米饭起锅,自已动手洗菜炒菜。待到傅大夫回来时,三菜一汤一大锅米饭都已经上桌了。
    “怎么样?”
    宝瓶隐晦地问傅大夫。
    “没事,一切依计划行事。”
    傅大夫做了一个万事大吉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
    对于一名大夫来说,早就见惯了生死,更别说这三名暴徒岂图侵犯夜萤,本身就是死罪。
    要不是时疫横行,他现在拿出太医的身份也不顶事,挡不住时疫横行,他早就让官兵把夜萤团团保护起来了。
    还好,端翌似乎有先见之明,早早培养了两个得力的保镖,宝瓶和宝器在时疫中可谓表现忠诚又出色。
    见傅大夫和宝器顺利处理了尸体,宝瓶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道:
    “大家吃饭吧,我盛点给赵大友夫妻。”
    “姐姐,我们肚子饿了,我们也要吃饭。”
    这时,赵大友家的二娃、三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光着屁股、扒着门框怯生生的道,被烟熏得乌黑的小脸上,掩饰不住饥饿的表情。
    夜萤看得一阵心酸,走上前去,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然后又打开夜鸣拿过来的包裹,从里面找了两件稍小一些的衣物,给两个光屁股的孩子穿上。
    见有新衣服穿,有饭吃,二娃、三娃毕竟是孩子心性,立即忘掉了之前所受的惊吓,乐呵呵地爬到板凳上,拿起宝器盛给她们的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