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大友家的火势已经蔓延开了,所有的房子顶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而架着草顶的则是多年干燥的木梁,随着草顶火势渐大,整个房子顶部已经被烈焰吞没。
    “卡嚓”一块屋顶掉了下去,就听屋内关着的两个孩子又是几声惨叫:
    “爹,娘,救命啊!”
    孩子还小,只懂得哀哀求助,但是声音极为凄厉,让人不忍卒听。
    赵氏已经开始发烧,全身软绵绵的,连走路都极为费劲,哪里还有可能冲进屋内去救孩子?
    她倒是想冲进去,但是却被夜萤一把拉住了。
    而赵大友的脑子估计已经陷入诞妄状态,两眼木木地看着自家着火的房子,眼神里一片空白。
    “孩子,我的孩子,可怜可怜他们,谁帮我救救他们?他们才不到五岁啊!”
    赵氏瘫软在地上,号啕大哭。
    周围的村民,虽然有心软的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但是自然是无人动弹,大家漠然地看着房子在火中燃烧,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夜萤听着两个孩子和赵氏的哭泣声,她心里象被一把刀捅进心窝一样,疼得难受极了。
    “不行,我要进去救他们。”
    “夜姐姐,不可!”
    宝瓶话才落地,就见夜萤已经拔足向赵大友房内狂奔。
    宝瓶无奈,只好跟着夜萤往那着火的屋子跑去。
    “宝瓶,把这个盖在头上,我要浇水了。”
    夜萤扯过院子里晒着的一张旧床单,一把扯成两半,然后将其中的一半盖在宝瓶身上,另一半盖在自已身上。
    接着,夜萤把院子里的水桶提起来,浇了一桶水在宝瓶的旧床单上,自已也往身上浇了一桶。
    傅大夫目睹眼前的一切,不禁欣慰的点点头。
    夜姑娘即便在此种绝境之下,依然没有失去做人的基本底线,可喜可贺。
    而且即便事态紧急,她依然是有勇有谋,而不是光靠着脑子的一时冲动去救人。
    沾了水的旧床单,暂时把烈焰的灼热隔开,夜萤对宝瓶道:
    “把门踢开,我们一起冲进去,心里默数到六十下,如果还找不到人,无论如何,就得出来,明白?”
    “明白。”
    宝瓶见夜萤心内自有分数,把持得定,便放心了。她还怕夜萤只顾救人,忘了自已的性命安危。
    夜萤让宝瓶数六十下,就是估摸着这淋了水的被单极限也就撑一分钟不到,所以便给限定了时间,免得宝瓶太过执着,非得救出人,最后伤了自已。
    随着夜萤“一、二、三”数到三,宝瓶抬起脚,用力一踢,便把紧锁着的厢房的门踢开了。
    宝瓶和夜萤两个人分两路冲了进去。
    厢房内烟雾弥漫,孩子的哭声几乎没有了,似乎是被烟雾熏晕了。
    “二娃、三娃,你们在哪里?”
    夜萤唤道。
    赵大友这两个孩子还没给起名字,平时就唤二娃、三娃,夜萤这么唤着,终于听到右手边有动静,有个声音轻轻回了一声。
    夜萤赶紧揉了揉被烟雾熏得直流泪的双眼,向右边传出声音的方向摸去……
    宝瓶挺顺利的,往左边冲进去不到一米,脚就踢到一个软软的物体,宝瓶蹲下,手便摸到孩子的身子,此时她正好心内默数到四十,但已经觉得身上烈焰蒸腾,估计是进来这段时间,床单上的水份都被蒸发干了,无法替她遮挡火焰的灼热。
    宝瓶知道事不宜迟,赶紧一把捞起孩子,护在怀里,向屋外跑去。
    待她跑到屋外时,只觉得身上那股火辣难受劲才慢慢消退掉,而此时,她心内才默数到五十。
    “二娃,二娃!”
    赵氏看到宝瓶怀里的孩子,激动地伸出手接了过去。
    二娃应该是被烟熏晕了,此时被宝瓶救出来,呼吸到室外新鲜的空气,顿时一阵咳呛,不过好歹醒过来了,眼睛亮亮的,只懂得哭,应该没甚大碍。
    宝瓶见二娃没事,回头看去,耳边只听人群一阵惊呼,原来,方才她们冲进去的厢房里,顶上一根着火的大梁掉了下来。
    夜姐姐还没出来!
    宝瓶四下里一看,心都揪起来了。
    “哎呀,夜姑娘还在里面呢!宝瓶都出来了,她还没出来。”
    “这么大的火,肯定跑不出来了。”
    “你就省省吧,乌鸦嘴,夜姑娘对咱们还是不错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但是那些曾经往草顶上扔火把的村民更多的则是闭着嘴巴,眼神麻木地看着着火的房屋。
    似乎,只要大火把这屋子烧掉,就能烧掉时疫,他们就能逃脱生天一般。
    默数的话,夜姐姐进去早就超过六十下了,夜姐姐若没有出来,现在肯定极度危险,而且方才还掉了根大梁下去,如果砸到夜姐姐,后果不堪设想。
    宝瓶一急,便不顾一切地要再次往屋里冲。
    “宝瓶,不可!你若再进去,绝对出不来了。”
    拉着宝瓶的是傅大夫。
    他脸上不再淡定从容,虽然刻意维持着冷静,但是宝瓶从他拉着自已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能感觉得出来,傅大夫心绪不稳。
    “我进去,我一定要把夜姐姐救出来。”
    宝器撇下众人,就要往火场里冲。
    这时,人群再次发出惊呼,因为随着“卡卡”的断裂声,又一根细梁掉了下来,此时屋顶上的草顶基本上烧光了,露出了着火的椽梁。
    “宝器,不可!”
    傅大夫拖住了宝瓶,但是分身乏术,拖不住宝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器往火场里跑去。
    宝瓶眼看着弟弟也钻入火场,不由得一阵心急如焚,一把用力挣脱了傅大夫,正要往火场里钻,就看到一道人影从火场里钻了出来。
    宝瓶的心揪了起来。
    后世曾经有一个著名的无解话题,即是娘亲和媳妇同剩一艘船,两个不会水的女人同时掉入水里,身兼丈夫和人子为一身的男人,到底该救哪个好。
    此时宝瓶的心,就象那名男子一样,说把谁救出来、舍下谁都不对。
    一个是自已唯一的亲弟弟,一个是给了自已第二次生命的救命恩人夜姐姐……
    宝瓶的心剧烈地抽痛起来。
    待定晴一看,宝瓶发现,原来从火场里跑出来的,却是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