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自是听从夜萤的招呼,收钓竿的收钓竿,收鱼的收鱼。
    夜萤这才发现,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她用柳条筐装鱼,这边钓起来的鱼比较小一些,他们都是用柳枝直接窜了鱼腮,然后放在水里,鱼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现在每个人提溜起来,都是至少三四条鱼啊,看来她走后,大家都收获颇丰。
    夜萤见状,挺奇怪地问道:
    “以前村里人怎么没人发现,这里鱼这么多,其实鱼也可以卖钱的啊?”
    “村里人不太会做鱼,嫌鱼腥气,再边上这河里老是淹死人,所以更没人过来了。”
    白雪比较知道内情,便答道。
    “哦。原来如此。”夜萤知道了答案,晓得这种观念一时也没有办法改变,便笑道,“我以后教大家做几种菜式,大家懂得去腥后,就会放心大胆吃鱼了。”
    这不是典型放着粮仓挨饿吗?
    夜萤觉得难怪这个村子里的人这么穷,原来他们太小心翼翼、固步自封了。
    一点小尝试和突破都做不到,还怎么发家致富啊?
    所以喽,办学堂是必须的。启民智的第一步,就是要给他们灌输文化知识。
    一行人行走间,夜萤对大伙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送条鱼给赵大娘。
    眼前就是石庵,本村的人都知道庵里住了个老无所依的赵大娘,见夜萤要去送鱼,端翌道:
    “我跟你去吧。”
    傅大夫见端翌一脸想和夜萤独处的模样,自然很识趣地道:
    “那咱们先回家收拾鱼吧,宝器,你不是说你钓起来的都要送白雪吗?”
    “那是自然。”宝器慨然地点点头,眼睛一扫白雪,见她脸颊忽然红了一块,却显得肤色白里透红,愈发明媚,不由地看呆了。
    见那一撮人远去,端翌便对夜萤道:
    “进去吧!”
    夜萤抬眼,暮色下的石庵,青苔印墙,草色枯黄,从庵门口看去,正中的香炉残破了一个口,看上去香火并不旺盛。
    这石庵,原本供奉的是乌髻娘娘。而这位乌髻娘娘,传说中却也是柳村里的一位普通姑娘。只不过,她从小学喜好医术,自学成材,经常上山采药,为村民治病。
    村民们都十分敬重她。
    某一日,这位姑娘在上山采药时,累了,在回村里,便坐在路边休息,谁知道就此坐化。
    村里人都说她是善行感天动地,所以坐化成仙了,于是便立了庙来纪念她。
    逢年过节的,村民们会自发来祭祀。
    当然,乌髻娘娘主医药,来这里祭拜的,还是以生了病,以医问药的居多。
    石庵算是村里的公产,赵大娘住在这里,也是经过公中的同意,否则也不可能容许她住在这里。
    平素,赵大娘就帮着石庵扫洒,算是尽一份心力。
    只不过,她的三餐供应,则靠大家的善行。年成好的时候,大家供给就多一点,年成不好的时候,供给就相应少多了,因此三餐不继、食无定日,半饥半饱对赵大娘是常态。
    夜萤感同身受,心道:还好她是穿过来的,若是原主,一直坚持和吴大牛和离的话,最后怕是也要落得到石庵和赵大娘为伴吧?
    端翌看着夜萤表情凝重,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
    “还不进去,天都黑了,你是要站到变成雕像吗?”
    难得这么一个武夫还懂得说笑话,虽然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但是夜萤体恤他想逗自已开心的意思,便还是启齿一笑,道:
    “好,一起进去。”
    石庵的门这么早,并不关着,所以夜萤一边踏进石庵内,一边道:
    “赵大娘,我是夜老二家的夜萤啊,你在吗?”
    “谁啊?”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石庵下首的一处破败的厢房里传来。
    夜萤一听是赵大娘的声音,便往厢房那边走去。
    端翌止步不前,那里毕竟是女子居住之地,他这么跟过去,有所不便。
    石庵虽然供奉着神明,但是一般村民们也要先填补肚子,才有心思想着神明的事,所以石庵从外表上看还可以,其实内里已经破落不堪。
    除了正中供奉着神龛的大殿还完整,两边左右各一间的厢房,实则都已经破落,除了赵大娘住的右首厢边,左边的厢房梁已经塌了,那塌陷的房顶,已经长出半人高的苇草来。
    夜萤走到赵大娘的厢房前,却不见她迎出来,而那间厢房门也是虚掩着,夜萤赶紧敲了敲门,里面赵大娘应了一声:
    “谁呀?进来吧?”
    “是我,赵大娘,夜老二家的姑娘夜萤。”
    夜萤又自报了家门。
    “哦,是你啊,夜姑娘,好心的姑娘,我记得你。”
    赵大娘原来正躺在厢房里,一张由两块门板放在地上拼成的床上,而她身上盖的,和白胜一样,是一大堆的稻草。
    “赵大娘,你怎么这么早躺着?”
    “没什么,吹了点风,头有点重,早早躺下歇息。你是来拜乌髻娘娘的吗?香在大殿边,你自行抽取就是了。”
    赵大娘轻咳了几声。
    “赵大娘,有没有发烧?”夜萤上前摸了下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这才放心,道,“即是受了风寒,最好喝碗姜汤驱驱寒。”
    “我倒是想喝,姜也有,只是现在身子乏,爬不起来床。”
    夜大娘恹恹地道。
    看来,随着天气突然转冷,身体弱的人都纷纷中招了。
    夜萤心里嘀咕着,道:
    “我来帮你熬姜汤吧,你好好歇着。”
    赵大娘想要推辞,但是实在全身无力,只能任夜萤去做这些事了。
    夜萤看她生病床前无人伺候,也是心中凄凉,田喜娘生病,好歹还有自已和夜斯文呢,可见,无儿无女了,晚景凄凉这句话还真不假。
    “怎么样?”
    看夜萤出来,端翌沉声问道。
    他耳力极佳,自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但是又不好说自已都“偷”听到了,还是问了句。
    “有点着凉了,在躺着,我帮她熬碗姜汤,索性连鱼汤也帮她熬了,温在灶上,待她好了,便可以吃。”
    夜萤道。
    “嗯,好。我们一起吧!”
    端翌竟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