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们这些喜欢抚琴作诗的人果然不一样,心思细腻,竟然能从小小的香囊上看出那么多端倪。”
    端翌呵呵一笑,接过端祥递给他的香囊,重新郑重地系于腰间。
    见端翌仍然没有进一步介绍那位神秘女子的打算,端祥也就做罢,道:
    “二弟,日后有机会再介绍她与我见面吧。”
    “好。”
    对于这点,端翌倒是一口答应。
    在端翌看来,夜萤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只能和他生死相随,早晚有一天,丑媳妇是要见家人的嘛,带来见端祥,当然没有问题。
    两个人当下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边喝着酒,边漫谈风月,显得十分随性适意。
    当夜,两个人都喝了有六七成酒意,端祥临走时,端翌将带来的剩下琥珀光,全部送与了他。
    这些琥珀光是夜萤额外赠与他的,本来想留着想她的时候慢慢喝,但是今天端祥酒意大盛,端翌只能忍痛割爱了。
    反正端翌马上要回柳村了,到时候想喝,再找夜萤要呗。
    端翌可是知道,别看那个小女人几歪歪说她的藏酒快没了,其实地窑里还有许多,当然,以他的面子,还是可以再讨几坛来喝的。
    带着醉意,端翌放松地进入梦乡,梦里满满都是夜萤的脸庞和柔软的身躯……
    端祥摇摇晃晃地和端翌告别,上了自已的马车,随着马车遴遴地驾出老远,端祥一直趴在马车里的身躯才陡然坐直。
    月光不时透过晃动的车帘打进车内,打在端祥的脸上,只见他双眸清明,虽然嘴里还有酒气,但是看他的仪容,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象方才在端翌面前表现得那么醉。
    端祥用扎着厚厚绷带的手,捧起端翌送他的酒坛,仔细打量,仿佛是打量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宝一般。
    酒坛上封口的布料、酒坛底匠人留下的独特刻印、烧制酒坛的材料,无一不在他研究、推敲的范畴内。
    端祥回到自已的府上,踱到书房里,将自已一路观察思考所得,一一记录下来。
    然后,端祥走到书架前,爬上高大的木梯,从一人多高的书架顶端,对着密密麻麻的书卷数到第十本,抽出卷轴,就见书架上层自这个卷轴起,徐徐向两边滑开。
    端祥从露出的夹层里,取出厚厚的几卷卷轴,播到其中标着江南卷的,便拿着那江南卷,下得木梯,把江南卷放在书桌上,费劲地用手摊开。
    如果端翌看到这摊开的图纸,便会惊奇地发现,这图纸乃是大夏国的堪舆图,也就是夜萤所熟悉的地理地图。
    后世地图随便在网上搜索或者在书店里都能买到极为详细的,大至世界地图,小至一个县、乡、村的地图,无所不包。介绍的内容也极为详细,山川河流,偏僻小道……
    除了旅行爱好者和专业需要使用的人士,怕是没有人喜欢对着厚厚的地理图册看。
    但是放在这个时代,象端祥手中细到每一个镇、村的堪舆图,却是价值连城。
    他们没有天上的卫星、没有现代化的测绘仪,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工具,徒步丈量、勘查,最终形成这一幅幅代表山川地貌的图册,其耗费人力之巨、消耗钱财之大,难以想像。
    而这样详细完备的堪舆图,按道理只有皇宫之中才有,此时却落到了端祥的手上,也难怪他珍而重之,甚至在防卫得滴水不漏的书房里,依然设计了精巧的夹层来保护这些图册。
    “独特的釉彩黑壤土,只有江南某些小镇上有,那里烧制瓷器比较粗劣,销路并不宽广。这种布料,是由伫麻织成,价格低廉,那么说来,这种酒的酿制者,虽然有上好的工艺,但却并不那么宽裕,美酒没有美器,看来是私酿……”
    端祥依着自已得来的判断,慢慢地在江南地图册上,缩小着自已寻找目标的范围。
    最终,他画了一个圆形的符合,把江南一带,符合他推敲所得特征的村镇都划了进去。
    “哎,二弟,你不说老实话,大哥我,又得耗费一番人力物力了。”
    端祥看着自已圈出的地形,范围至少有三百平方公里,不由忧愁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继续对着酒坛子研究起来,但是半天未果,并不能得到更多有效信息,来缩小划定的寻找范围。
    突然,端祥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对了,那个香囊,香囊里的气息极为独特,端翌说了,那是一种安神的草药制的熏香,叫薰衣草。
    嗯,江南一带,盛产薰衣草的……
    端祥仔细趴近了看着地图册上划定的圈内的地理介绍,终于满意地在上面又圆了一个更小的圆圈,这下,至少缩小了一半的搜寻范围,端祥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打开酒坛子,倒出里面的美酒,然后独自对着堪舆图,又美美地浮了一大白。这时,他心里浮起一个意念:如果,能知道这酿酒独特的原料产地,怕是离目标,又会近了一步……
    柳村。
    月色逐渐褪去,朝阳的光晕斜斜射进屋内,夜萤伸了个懒腰,在散发着太阳味道的被子里蹭了蹭,还是不想起床。
    这段时间,吴大牛不在村里,晚上也没有人骚扰她,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安心,除了偶尔有时候刚躺到床上,被窝冰凉,她脑子里会猛地想起那个热呼呼的身体,然后又象橡皮擦那样把他抹掉……
    屋外已经有了动静,是宝瓶和宝器,一如既往地早起练武,虽然端翌不在,但是他们并没有放松对自已的要求。
    果然是吃过苦的孩子懂事,根本没有人督促他们,但是他们却固执地坚持磨砺自已的本事。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夜萤家蹲着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悄悄起身,往村里走去。
    天还未亮,这时候在路上行走的人十分稀少。然而路边的狗是闻惯他的味道的,竟然也不吠叫。
    这个人一路遮遮掩掩走到吴凤奎家院墙外,敲了敲他家的后门,不一会儿,吴凤奎家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个人左右打量了一下,见左邻右舍都在沉睡中,便一闪身,进了吴凤奎家中。
    “那两个孩子,功夫不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身手老练,若是要减少麻烦,还是不要正面对上,须用些别的手段才好。”
    来人和吴凤奎躲在他屋内说话。吴凤奎点起油灯,豆大的油灯驱走一室的黑暗,灯光下,那个人的眉眼看得分明了,赫然是赶马车的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