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辰蹙了蹙眉。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只能看到管家提在手上的小袋子,根本不知道装在里面的是什么?他不由抿了抿唇,在“接”与“不接”中迟疑,正打算开口说“拿过来”时,大门正好被人推开——
    黎常业自行开门进来,声音从玄关处传来:“管家,给我倒杯水!累死我了……钤”
    “好!”管家连忙回头应声,再转向黎北辰时,却发现他已抬脚向上,他不由追了两步,“少爷?”慕小姐留给他的礼物,他还没有拿走呢洽!
    这回黎北辰没有停脚,他头也不回,只决绝地留下两个字:“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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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学校放假七天。
    “慕遥,明天有新上映的电影,宣传片拍得很好看!”傍晚收拾东西的时候,班长默默地走过来,小声着邀请,“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
    “我……我对电影没兴趣。”慕遥干笑着摇了摇头,随意扯了个理由拒绝。
    “那大后天的学习小组你去吗?你都两个礼拜没参加了……”班长停了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要不去的话,我七天都见不到你了……”
    “啊?”慕遥一怔。
    班长的眼神和表述方式,都让她的脊背不由发寒——她不是都已经留过“好好学习”的纸条给他了吗?况且她现在已经有黎北辰了啊!她不可能再给他机会的。
    “那到时候……”见?
    “喂喂喂!”班长正想自作主张,同桌终于听不下去,把书包往桌上一扔,豪气打断,“我们家慕遥假期很忙的,人家要陪男朋友,哪有功夫赴你的约啊?班长你就自己好好学习吧!”
    “什么男朋友?”班长的脸色一白。
    慕遥正想阻止,同桌却先一步握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抬展示出了那根纤细闪耀的手链:“你看!这是人家男朋友送的,铁证如山,定情信物!班长你就别瞎掺合了……”
    同桌的话很直接,听得班长的脸色明显青一阵白一阵。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收紧,终于颓然又失望地转向慕遥:“既然你都有男朋友了,还留纸条给我做什么?我还以为……”
    “以为”的话没有说完,他便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他还以为慕遥的那张“好好学习”,是让他和自己一起加油,一起考上好大学,然后在一起……原来都是他的自以为是!一切都是假的!既然有了男朋友,还留什么鼓励的字条?
    “这么说有点不太好吧?”慕遥有些歉疚,也有些担心,“而且……”她也不敢大肆宣布有男朋友啊!
    “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帮他!”同桌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埋下的祸根,轻描淡写了几句,便顺势扯开话题,“你保送的学校选好了吗?下个月的考试直接决定保送资格的……”
    “没选。”慕遥摇头,眼底已是明显的憧憬,“估计就是离a市近的那几家吧,我不想走太远。”
    “啧啧啧,想离你男朋友近一点吧?”同桌取笑,收拾完了书包潇洒地一背,“我先走了!你回去好好约会,七天后再来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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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家的公司在小长假内组织素质拓展,内容是两天一夜的爬山活动,去的是野外尚未开发旅游的荒山。据说只有当地的向导带路,条件非常艰苦。
    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慕遥积极地报名争取,只因为慕向贤在饭桌上顺口提到的那句:“你黎叔叔这两天身体不好,可能是黎北辰出面吧?”
    所以,她怎么可能错过任何见到黎北辰的机会!
    十一一早,慕遥就辗转了好几趟车,终于抵达了那片尚未开垦的郊区——入目便是青黄的山脉、高耸的林木……这个纯自然的地方,早已先城市一步入了秋。
    她找到了大部队,看到其他叫苦不迭的员工,慕遥却依旧是兴致昂扬:“黎北辰呢?”她来就是为了见黎北辰的!她都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在营地。”
    所谓的营地,只是用砖瓦堆砌而成的小房子。慕遥闯进去的时候,当地向导正在讲解爬山行程,她一眼就找到了站在对面的黎北辰——依旧是清俊且耀眼。
    只是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女生时,她的脸色不由沉了沉——
    那个女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很年轻!她穿着红艳的洋装,明显化了妆,她站得离黎北辰很近,看他的目光满是亲昵……慕遥顿时感觉到了威胁!
    她是谁?
    “又来了一个?”向导看了慕遥一眼,不明真相着继续解释,“那就一共50个,我建议分成两组,一组走野道,一组走平道,都能得到锻炼。”
    “48个。”黎北辰挑眉朝慕遥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对于慕遥直接忽略,只是指了指身侧的徐佳柔纠正,“她不跟我们上去。”
    “北辰……我不怕辛苦的!”徐佳柔的脸色瞬间垮了,委委屈屈着恳求,“我保证不拖后腿的!你们要傍晚才下山,我不想在这里等你们一天,太无聊了……”
    她整个月都在为接近黎北辰而努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黎叔叔好像最近都不帮她了……但是她仔细衡量过,也试着和其他男人交往过,发现都不如黎北辰这么优秀有魅力!她是要定他了!
    “无聊你可以回去。”黎北辰语气平平,弯腰收了图纸递给向导,“就这么办吧。”然后抬脚,朝着门口的方向走来……
    慕遥顿时了然,心情不由转喜:她明白了!这个女的是喜欢黎北辰的吧?可是她家黎北辰已经有她了啊,怎么可能再喜欢别人?别人追也是白追!
    慕遥沾沾自喜,眼看着她又要追上黎北辰,主动上前一拦,挡在徐佳柔和黎北辰之间:“算了,你还是回去吧!爬山不适合你,黎北辰也不适合你啊!”
    一时间同桌附体,她说话直接又利落。
    “你!”徐佳柔的脸色一变,她把慕遥当成了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窝着一肚子火,却只能尽量做着深呼吸,在黎北辰面前维持优雅形象,“我和黎北辰商量,用不着你管吧?”
    “黎先生,这……”眼看着现场的气氛不对,向导面色犹豫地请示。
    黎北辰扫了一眼,眸光微冷:“这是公司的素拓,闲杂人等不用参加。”
    一句闲杂人等,便把她们两个撇除在外。
    “黎北辰,你别太过分!”三天两头被这么刺着,徐佳柔的小姐脾气又忍不住爆发了一次,“你们黎家简直就欺负人!亏我早上还特意五点起床……我还不稀罕呢!”
    她用力地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不过就一天五点起床,我们天天五点起床念书啊……”望着徐佳柔负气离开的背影,慕遥自言自语地低喃,又做了个鬼脸,然后转向黎北辰。他已从另一侧走了出去,她没多想,欢快地小跑着跟上去。
    “黎先生,大家都想走平道,要不就不分组了吧?”向导的分组提议一说,众人哀嚎连天,来素拓已经够倒霉的了!谁还想走野道爬山?自寻死路么!
    “可以。”黎北辰点点头同意,众人很快一哄而散,跟着向导去了平坦道路的那一端。
    黎北辰想要跟上去,一回头,才发现慕遥跟在身后。
    她还没走?
    “我刚刚说什么听到了么?”他俊眉微隆,语气低凉,将眼底的复杂强掩饰了过去。
    “听到了啊!”慕遥如实地点点头,面色无辜,“你说闲杂人等不用参加嘛!好厉害,一下子就把她气走了!”
    看来她完全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那你呢?”
    “我不是闲杂人等啊!”慕遥更无辜,她狡黠一笑,朝着黎北辰眨了眨眼睛,“如果一定要用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算我代替我爸爸好了!他最近好忙好累,天天加班,根本没有体力再来爬山了!”
    慕遥只是无意识地一席话,黎北辰听着却是眉心一紧——
    慕向贤很忙?天天加班?怎么可能!他在逐步接手黎家的过程中,已经逐渐削弱了慕向贤的权利,他现在在公司几乎是赋闲的状态……他在忙什么?
    “黎先生!”向导远远地招呼,催促着掉队的两人。
    “我们来了!”慕遥挥了挥手大声喊回去,想要抬脚去追,黎北辰却陡然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并且推上另一条嶙峋的小道——
    “我们走这条!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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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黎北辰的那句“我有话跟你说”后,慕遥的双颊就一直处于涨红的状态。只有他们两个走的山道,他又有话要说,她可以把这个当成是……二人世界吗?
    好幸福!
    让她爬最艰难的道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聊天的内容好奇怪,问的都是和爸爸有关的问题——
    “你爸爸最近很忙?”黎北辰询问,开门见山,“他在忙什么?”
    “公司的事啊!”慕遥理所当然地应声,跟着黎北辰又向前走了几步,歪着脑袋看他,“你可不可以让黎叔叔别安排那么多工作啊?我爸爸最近好辛苦……”
    “他具体在忙什么?”忽略了慕遥的抱怨,他执拗着继续追问。
    “好像是一组大数据什么的……”慕遥冥思苦想,终究却是一无所获,她颓然地摇头,“具体我也不懂!你们公司还老出去开会,大家都那么忙吗?”
    黎北辰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眸色不由转暗。
    他很想脱口而出地告诉她——公司的任何人都可能在忙,但惟独慕向贤不可能!最近的几个项目,他几乎架空了慕向贤的职权,他到底在忙什么?
    公司有几笔的利益损失,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毕竟他能接触到公司的核心数据!
    “诶!想什么呢?”见黎北辰久久不出声,慕遥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黎北辰的胳膊,忍着眼角眉梢的笑意,喃喃着询问,“我们都两个多礼拜没见了……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小脸涨红着,不等黎北辰回应,她已先行赧然地低下了头:“黎北辰……我有想你的。”
    她鼓足了勇气,终于一口气说完,双手无措地放在身前,手指紧张又无措地搅着……她突兀的一席话,再加上乖巧无措的模样,让黎北辰不由一愣,下一秒,心中莫名地产生一种烦躁、一种厌恶。
    是对自我的烦躁、厌恶。
    他现在这算什么——利用她对他的盲目喜欢,从她这里打探关于慕向贤的消息?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既然他决意不会选择她,就不应该在她身上索取任何东西。
    “慕遥。”他清了清嗓子,冷淡着正想开口,慕遥却像是积累了所有的勇气,先一步挽上他的胳膊。于是他原本到口的那一句,瞬间变成了诧异,“干什么?”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看见。”贝齿碾过下唇,慕遥笑嘻嘻地仰头,“继续走吧!”
    她想:他们两个之间,总要有人主动一点的!既然他什么也不表示,就只能由她来了!
    “慕遥。”黎北辰却叫住她,把手从她的胳膊中抽了出来,“我想你误会了。”
    他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后站定。望着她茫然疑惑的小脸,他一字一句地和她说清楚——
    “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到你认为的那种关系。”
    “啊?”慕遥的脸色有些尴尬,果然所谓的系统默认不靠谱,她喃喃着解释,“你是觉得太快了吗?那我可以……”
    “不是这个原因。”黎北辰打断她,他的神色很严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足以叫她心惊、心凉,“如果我之前有某些行为造成你的误解,我可以道歉!不过我和你……不可能。”
    他的话很直白,说到一半不动声色地别开脸,不去看她那转为苍白的小脸,继续雪上加霜地打击她仅存的那点自尊心:“如果是很有之前那个拥抱的话,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礼节,我对你本人没什么想法!恕我直言,你贸然地挽上来,这种行为……挺让人反感。”
    慕遥彻底僵在原地。
    她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发麻,手脚只剩一片冰凉。她看不到眼前的风景,只能看到满满的难堪,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呢?像是从云端,彻底跌落到了谷底——
    明明前一刻,她还默认着她和黎北辰“在一起”了,他却在下一刻告诉她,她误会了,这样贸然的行为……让人反感。
    她很想反驳!
    可是……
    黎北辰说的好像又没错。他没给她什么承诺,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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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做声,黎北辰忍不住重新看向她。他已经做好了她爆发、哭泣、发泄、控诉的准备,但是……都没有!她只是木讷地看着前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可以回去了。”黎北辰别开脸,朝着身后的道路示意,见她没有动静,主动向下走了两步,“我送你下去。”
    他的语气不耐。
    却又……带着无法形容的烦躁。
    “黎北辰,”她叫住他,语气很低很轻,垂着头像是在做自我检讨,“我想了想……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
    “嗯。”他松了口气,似释然,又似失落,在理清思绪之前,他已先行做了决定,“我送你下山。”
    “但是!”她不甘地再度开口,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停下了脚步,“你要怎么样才可能喜欢我?”
    他没有回头,只能听到她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反正,我来不及改了……我已经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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