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天走在苏白桐身后,步履从容,若是不知道的,根本不会想到他的眼睛是有问题的。
    苏白桐为了配合他的脚步,所以也故意慢下来,慧香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显然是不想打扰到他们说话。
    流芳园是楚府里最大的园子,就算要走到正屋也要花上不少功夫。
    凌宵天一进流芳园步子就慢了下来,抱怨道:“桐桐走的慢些,我对这里不熟。”
    苏白桐停下脚步,任由他上前拉着她的衣裳。
    “你的眼睛能看见多少?”她问。
    “一点点吧。”凌宵天抿嘴微笑,脸上已不见之前的落寞与无助,“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昨天晚上,他偷偷求了楚老爷子,在前面的园子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几回,把所有路全都记熟了。
    园里都是楚府的下人,远远见到他们过来全都避开,想来都早得了楚千乘的吩咐。
    苏白桐进屋后便寻了香出来,“你今日还没有用过香吧?”
    凌宵天舒服的靠坐在椅子上。应了声。
    苏白桐点了炉香,屋子里很快就充满淡淡的桂花香气。
    “你冲泡的那天香汤还有吗?”凌宵天问,他还记得那茶汤浓郁的香气,喝下后,好像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似的。
    苏白桐净了手,又去取茶具。
    “齐国这次好像是想与我们大燕国联姻。”凌宵天仰面向天,慢悠悠道,“听说皇上已经寻了好几位公主,不过都没有满意的。”
    “齐国是想停战?”两国之间争斗了这么多年,总要先有一方示弱才行,不过她不认为齐国会主动服软。
    “你不相信他们的诚意?”凌宵天问。
    苏白桐将甘草添加到茶壶里,“不信。”
    “我也不信。”凌宵天笑起来,“狼天生就是吃肉的,怎么可能会改变习性去吃草。”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对面。
    模糊的视线突然就像潮水般向两侧退开。
    他一时呆在了当场。上欢休亡。
    苏白桐的面容清晰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她正低拿着茶匙舀起一勺青梅酱往杯里添去,领口处露出纤细的玉颈。逆着窗外的阳光,仿佛闪动着微光。
    苏白桐正全神贯注的倒茶,突然凌宵天扑过来,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险些将开水倒在桌子上。
    “桐桐,桐桐,我看到你了,看到你了……”不容她生气,凌宵天两手穿过她的肋下,一下将她举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苏白桐两脚离地,无奈的扯着他的袖子。
    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弱的就像阵风似的。
    “我看到了,看到了……”凌宵天举着她在空中转了一圈。
    苏白桐惊呼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
    凌宵天得逞似的笑起来。
    “快些放我下来。你的眼睛还不能一下就恢复。”苏白桐提醒道,“不过香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要好,若是能配合药膏使用才会稳固。”
    凌宵天兴奋了一阵,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果然如她所料。凌宵天的视线很快就重新被迷雾所笼罩,又开始变的模糊不清。
    苏白桐生怕他会失望,于是体贴的服侍他喝天香汤,凌宵天便在流芳园里,当了大半天的甩手老太爷,样样都要她来伺候着。
    楚府宴席后的第二日,焚香阁门前的那条小巷便人满为患。
    各府大大小小的马车,塞满了路口,所有人全都是奔着驱虫香而来。
    齐国太子带着齐人虫娘到京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楚府宴席当日,谁也没有见过齐人虫娘,不过人们却都记得绯王凌宵天当时说的那些话。
    显然。他与齐国太子之间是有过结的,而且当时齐国太子也没有否认此事。
    那就是说齐人虫娘随使团到京是确有其事了。
    于是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焚香阁买一只驱虫香的香囊。
    海棠望着门口排起的长长队伍,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小姐,我们的驱虫香已经涨到二十两银子一个了,这么高的价钱,只怕普通人是买不起的。”
    当初在祁凉城,她们的驱虫香才不过五个铜板一个,每个祁凉城的老百姓都能买到一个。
    “不怕。”苏白桐一手握着书卷,跪坐在桌案后,一手支着香腮,“我们的驱虫香只买给有钱人。”
    “那其他人怎么办……”海棠担忧道。
    “这里不比祁凉城,齐人虫娘还没那个胆子将事情闹大。”苏白桐头也不抬头,“你只管按照这个价钱卖便是,若是有人挑事,自然有上头的人给顶着。”
    焚香阁现在可不比以前,她们的背后可是有皇上做东家,光是选的香囊就全都是绣金绣银线的,价钱若是低了怎么能对得起焚香阁头上的这块金字匾。
    就算二十两银子才能买一只驱虫香的香囊,焚香阁门前的队伍却仍是只增不减。
    那些高门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好几十口人,就算一个一只驱虫香,也要花上好几百两银子,还有些将就的人家,就连他们随身的小厮跟侍卫全都要佩带上,这么算起来,焚香阁每天可以算得上是日进斗金。
    每天晚上海棠跟着掌柜光是打算盘,对帐本都要花上好几个时辰,后来又请了两个帐房先生,这才觉得轻松起来。
    不过这些日子挣来的钱苏白桐分文未动,全都让海棠封存起来,并列出详细帐目,甚至连是哪家哪户购进的驱虫香都记得一清二楚。
    慧香觉得奇怪,“小姐为何要记的这么清楚?”
    苏白桐翻看着帐目,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弧度,“生意这么好,总会让人惦记上。”
    慧香惊讶道:“不会吧……咱们店里有御赐的匾额,难道有人敢上门讹诈不成?”
    苏白桐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这日一早,焚香阁才刚开门不久,外面便吵吵嚷嚷的。
    苏白桐正在屋里写香料配方,头也不抬道:“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慧香出去了,不一会进来急道:“小姐,不好了……前面有人闯进来……说是要砸店。”
    “砸店?”苏白桐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丝笑意,慧香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她。
    怎么有人上门来闹事,小姐还一点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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