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煜是陈氏的枕边人,陈氏便是再迟钝也不会丝毫都不察觉,她一方面害怕上官煜失败,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曝出来,这世间的舆/论就能把上官煜推向灭亡之路,而她和上官煜是夫妻,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官煜若是不好了,她恐怕连原本的荣华都要被折腾干净了。 可是另外一方面她的心里又隐隐有些激动,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其实是皇上的意思,一旦上官煜办成了,没有了老王爷的压制,加上皇上的偏袒,这秦亲王府很快便是他们二房的了。
    正是因为心存了这种侥幸,陈氏选择保持了沉默,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老王爷的身体一点点的衰败下去,可是这一刻,她的儿子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淋上了一桶冰水。
    上官沥见到陈氏心虚的神色,哪里还会不明白,他想起上官绝在祠堂里头说的话,这个总是教育他要兄友弟恭的母亲,背地却是对大哥屡下狠手。
    肖侧妃心头一颤,她知道上官沥是她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一旦连他都不愿意管她们了,她们也就只能任由上官绝搓圆弄扁,想着自己之前对上官绝的所作所为,肖侧妃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她不能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
    “沥儿,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同你母亲说话,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你母亲又怎么会知道,更何况你父亲也是为了这一家子的人,那下命令的人是皇上,违抗神旨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会不知道。”肖侧妃着急的说道。
    陈氏忙不迭的点头道:“沥儿,母亲真的不知道,母亲若是知道一定会阻止你父亲的。”
    上官静亦哭着上前扯住上官沥的衣袖道:“哥哥,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出去,我想出去。”
    上官沥的心头如针刺一般,这些都是他的亲人,她们或许千错万错,但是对他一直都是好的。
    肖侧妃看出了上官沥眼中的挣扎,再接再励的说道:“沥儿,错已经犯下了,你父亲也受到了惩罚,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无法入睡,这天大的错也是皇上逼着他犯的,天地君亲师,君命不可违啊。”
    老王爷一下敛,二房的人就被上官绝软禁了起来,外头的消息一点都不通,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此时的皇帝早已经不是上官睿了,她们甚至还觉得上官煜那是为皇帝做事,等到皇帝装够了样子便应该要重新启用上官煜了,到时候便是上官绝也拦不得。
    上官沥刚刚有些热的心又一下子变得冰冷,到了这个时候她们都还在为自己狡辩。
    “这事你们不清楚,那么之前呢,大哥的事你们总是该清楚的吧,原来我一直都是被你们蒙在鼓里的傻瓜,你们的心是有多狠,才会对一个孩子屡下杀手,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上官沥眼睛泛着红,从进门之初一直便压抑着的情绪陡然间爆/发了出来。
    陈氏被他的话给打击到了,报应,他的儿子居然觉得她应该得到报应,她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他们二房。
    肖侧妃一脸的不敢置信,在接手秦亲王府后,内宅之中她便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便是几个小辈也从来都是奉承尊敬的,被这么不客气的质问也是第一次,还是自己一心维护的孙儿,肖侧妃自问自己的一片好心都被污了。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的反问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们都应该受到报应,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们希望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都被人压一头。”
    “我不要,那些强夺过来的尊荣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只希望这个家和和睦睦的。”上官沥到底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他用力的擦了擦眼泪道,“所以我不会为你们求情的,不管大哥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这是你们欠他的,还有你们一直都指望的皇帝已经死了,如今登基的是魏王世子,大哥有着从龙之功,魏王世子登基之时,大哥便已经继承了王位,不管你们怎么做都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了。”
    说完这些话,上官沥不再看那两张震惊的脸,而是直接提步出了院门,走出院门,身后突然间传来凄厉的喊叫,似乎还带着一丝的绝望。
    上官沥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痛苦之色,头也不回的去了外书房。
    上官绝一直都在等着上官沥,对于上官沥来说这样的事可以说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磨难了,当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上官绝猛的睁开了眼睛,在上官沥敲门之前,扬声道:“进来吧。”
    门口的上官沥才抬起的手一顿,随即推门而入。
    他走到上官绝的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上官绝的跟前。
    上官绝的脸色不变,听到上官沥道:“大哥,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替祖母和母亲说的,她们被富贵迷了眼睛才会做出那样的错事,我知道我不该为她们求情,可是她们是我的祖母和母亲,我做不来冷眼旁观。”
    不管嘴里说的多么冷硬,上官沥始终是个心性敦厚的人,他痛恨肖侧妃和陈氏等人的所作所为,但是又狠不下心来看着她们受苦,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跪,对于上官绝来说就是为难了,这一路过来他的内心深处都在不断的挣扎。
    沉默了半晌,上官绝才道:“你起来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们的命,但是她们却不能再待在上京了。”
    肖侧妃和陈氏对他的迫/害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从他再次回京的那一天起,他便有能力要了她们的命,可是他却没有,离开上京,除去秦亲王府的尊荣,她们所剩下的也只是一条命而已,这对于虚荣的女人来说无疑是比死还要难受。
    上官沥点了点头道:“都听大哥的。”
    “至于上官煜……”一个亲手杀了他祖父的人的,上官绝当真不会再当他是二叔了。
    上官沥脸色一白,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可以腆着脸为肖侧妃和陈氏求情,可是他实在是没脸为上官煜求情,
    “王爷——”外头白总管的声音打断了上官绝的话。
    “进来。”上官绝知道白总管若不是有重要的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断他和上官沥的谈话。
    白总管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上官沥,道:“王爷,偏院传来消息,上官煜他自杀了。”
    这话一出,上官沥的身子猛的一震,那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即便知道他早已经犯下了死罪。
    “直接用匕首刺的心脏,已经断气了。”
    白总管这回的心情当真是复杂,当初他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上官煜,可是这一刻上官煜真的死了,他却丝毫没有解恨的感觉,他自杀了,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罪无可恕还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可是不管怎么样,老王爷都已经活不过来了。
    上官绝抚了抚额头,如此也好。
    “你去看看他吧。”上官绝对着上官沥说道。
    上官沥浑身僵硬的离开了书房。
    上官煜的死并没有让人传出去,上官沥做主将上官煜活化了,随后便亲自送了二房一家人离开了上京。
    次日,上官绝亦启程赶往西北,与他同行的还有威远侯卫澈,而上京的秦亲王府一时成了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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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的牢房里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一处的牢房里关押的都是死囚,所以气氛显得格外的死寂,靠近中间的那间牢房里,靠墙的地方堆着一堆的稻草,仔细看那稻草堆里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突然间那稻草堆里的人从地上弹了起来,肮脏的脸庞布着细细的汗,他的目光直愣而又不敢置信,他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梦,为什么这个梦会如此的真实,真实的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
    他快步的走上前,双手用力的扣住那比大腿还粗的栅栏,他的右手光秃秃没有手掌,左手的指甲用力的抠着那木栅栏,几乎扣出了血来。
    “我要见上官绝,我要见上官绝。”
    他的喊叫很快就引来可看守的人,手上的鞭子毫不客气的抽在他的手上,怒喊道:“吵什么吵,最后几天了,就不能安安静静的。”
    这天牢里关的都是重犯,翼王和端敏长公主谋反的同谋,但凡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被清算了,林子轩自是首当其冲的,要知道那个以离间之计让皇帝对秦亲王产生杀意的主意便是他出的,上官权失败后,他也被关进了天牢,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如此残酷的刑罚一般很少会实施,不过林子轩所犯的罪孽实在是太重了,上官昊当然不会对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