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极为艰难的斗争,胸口一阵阵的翻腾,待看清卫澈的面容时,脸色又是一变,哇的吐出了一口淤血。随即软软的倒在了卫澈的怀里。
    柳纤纤吓的变了脸色,白双双连忙对着掌柜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
    而不远处的林子轩神色微闪,从这一伙人的衣着打扮便可以看出这些人的身份不平凡,林子轩犹豫了一下,从荷包里摸出一枚白色的药丸,上前道:“看小公子的样子像是急火攻心,这一药丸是清心丸,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给小公子服用。”
    林子轩一眼便认出卫澈怀里的青鸾是男扮女装,不过向来识相的他自是不会拆穿。
    白双双一把夺过林子轩手上的药丸,“卫大哥,快给青鸾妹妹服下吧,这清心丸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清心丸是大夏朝御医研制出来的,平日里家里有条件的都会备上一盒子,属于富贵人家的基础用药。
    卫澈也不知道妹妹是怎么一回事,想着大夫也没有那么快来,吃下这一记药丸便是没有用也不会有害处的。想到这便接过了林子轩的药丸,“多谢这位兄台赠药。”
    那边夏至早就拿了茶水。
    青鸾本是见到林子轩,而一下子陷入了前世的爱恨纠葛之中,那刻骨的仇,滔天的恨让她一时迷了心智,吐出了那口血后,神志已然清楚,只是人还是软软的。
    她知道林子轩惯会钻营的,怕是要凭着这一颗药,就想搭上她大哥。
    青鸾自是不会让他如意,用力的睁开眼睛道:“哥哥,我没事,药怎么可以乱吃的,咱们先回府吧,我还可以坚持的。”
    青鸾的声音很轻,还喘着粗气,夏至递药丸过来,却是执意不肯张嘴。
    卫澈到是很清楚自家妹妹的脾气,对着夏至说道:“将药丸还给这位公子,纤纤,我先和妹妹回府了。”
    卫澈交代了一句,便直接抱着青鸾去了,门口邓飞已经让车夫架了马车过来,夏至匆匆的将那药丸塞回林子轩的手中,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柳纤纤和白双双看着那辆黑漆马车快速的往街口驶去。
    白双双像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说道:“这青鸾妹妹是怎么回事啊,看着挺健康的,怎么会突然就吐气血来了,这也太吓人了。”
    柳纤纤沉了一张脸,道:“双妹妹,这话不能胡说,刚才那个明明是卫家的小公子。”既然青鸾是男装打扮便先推到别人的头上,这玩地好好的就吐血,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给青鸾惯上一个药罐子的名号,这往后谁家会娶一个病怏怏的主母。
    白双双哪里会不明白柳纤纤的心思,微微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华。
    林子轩手里握着那颗没有送出去的药丸,清秀的脸庞面无表情,等到柳纤纤和白双双上了马车后,方才问一旁的伙计:“刚才那公子看起来英伟不凡,卫家?是哪个卫家啊?”
    伙计本来对他的印象就很好,又见他拿出药来救人,虽然没有用的,可是伙计心中林子轩依旧是个好人,“公子,你没看见吗?刚才那辆马车的标记是威远侯府的,你说的那个公子便是前几日才御前献俘的威远侯爷,至于那个生病的小公子怕是卫家哪房的小少爷吧?”
    小少爷?林子轩的嘴角浮起一抹笑,他明明听到那卫澈口里喊的是“鸾儿”,也不知道那威远侯府的那一位姑娘是叫“鸾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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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飞,再快一点。”卫澈怎么都想不通好好的人为何会突然吐起了血来,要知道这吐血可是大症啊。
    “侯爷,知道了。”邓飞马鞭子甩的飞快。
    青鸾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跟自己的心魔斗了一场,身体有些虚弱而已,看到自家哥哥急地额头都冒出了青筋,忙开口安抚道:“哥哥,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不要着急。”
    卫澈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好好歇着,身体不舒服也不说,就算这次没带你出来玩,下次还是会带你出来的,你这样一来,以后可不敢再带你出来了。”
    青鸾一听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扯了扯卫澈的衣袖,撒娇道:“哥哥不要这样嘛,你看我出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嘛,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卫澈实在是拿青鸾没有办法,看她恹恹的样子又心疼的紧,好在马车很快就驶进了威远侯府。
    卫澈又吩咐邓飞快马去请太医,又让婆子们抬了软轿来,将青鸾抬回了院子。
    他们这边才进二门,就有人报了李氏和老太太。
    老太太唬了一大跳,这高高兴兴出去的人回来就让快马请太医,这还了得。老太太也来不及多想,扶着连嬷嬷的手便和卫欣儿一道去了青鸾的院子。
    “澈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出去怎么会突然生病呢。”老太太还不知道青鸾吐血的事情,看她脸色不太好,便拉着卫澈问道。
    卫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妹妹原本是跟柳家妹子,白家姑娘一起挑选首饰的,下楼的时候,突然像是魔怔了一般,我喊了她两声才回过了神来,紧接着便是吐了一大口血。”
    老太太本是信佛之人,忙念了一声佛,道:“怕是被什么东西冲到了吧,连嬷嬷,快去将我佛龛前供着的那串香珠拿过来了,给鸾儿压一压。”
    连嬷嬷忙应了一声去了。
    老太太又走到青鸾的床榻前,见她脸色发白,又问:“这大夫怎么还不来。”
    青鸾心中为难,却是朝着老太太露出了一个笑容:“祖母,鸾儿没事的,您别着急啊。”
    老太太见她精神还算可以,稍稍放下了心。
    就在这个时候,听大外头一个高昂的女声响起,“怎么好好的,人就不行了呢!我的青鸾啊!”
    李氏略带夸张的哭叫,好似青鸾的快命丧黄泉了似的,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就连卫澈的脸上也多有不悦,这二婶婶如此大呼小叫的,那话里话外好像妹妹快不行似的,这也太不吉利了。
    卫欣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看到李氏带着一大波人正从外头走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看热闹的啊,这二夫人也真是太过分了。
    “二夫人,青鸾妹妹没什么大碍,您不必哭地如此伤心。”卫欣儿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
    李氏的表情僵了僵,随即眼角瞄到屋子里头的卫澈,心头一凛,忙收了刚才那副家势,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道:“都是那死丫头,只说青鸾吐了血,被抬进来的,唬地我一下子慌了神。”
    卫青玉睨了一眼卫欣儿,对于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同自家娘亲说话的态度很是不满,冷冷的哼道:“欣儿姐姐,我娘也是关心二妹妹,要知道我们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
    一句话虽是明着针对卫欣儿的,却是连老太太也攀扯了进去,老太太可不就是跟青鸾没有血缘关系的嘛。
    卫欣儿气的一噎,见李氏一伙人已经进了屋子也不好再打嘴仗,心里却是暗道,这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可是感情却是靠相处出来的,这李氏二房不懂的珍惜,等到磨光了那份亲情,他们才知道苦。
    李氏奔至青鸾的房间,却见老太太正坐在床头握着青鸾的手,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这老太婆现在表现的这么主动还不是看卫澈得了了势的份上。
    “青鸾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好端端的出去玩,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生病。”李氏上前瞅了瞅青鸾又道,“哎呦喂,这脸色看着好白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吧?”
    秦氏实在听不过去李氏这一番的作态,厉声喝道:“你闭嘴,你是不是巴不得青鸾出大事啊。”
    李氏被唬了一跳,随即立即反应了过来,“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青鸾的嫡亲二婶,难不成还不希望她好的。”
    “既然这样那就闭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老太太端出了长辈的款,就算是继室,那也是婆婆。
    李氏脸色一僵,心里狠狠的咒骂了老太太一顿。
    “太医来了。”外头传来俏儿的声音。
    老太太看了李氏的身后,卫青玉、卫青鸢、卫青央嫡庶三个姑娘都到了,就连李沁这个寄住的也赶来过来,加上卫欣儿,足足一屋子的姑娘也不像话。
    “你带着她们到偏厅回避一下吧。”老太太对李氏说道。
    道翻待对。李氏不高兴的带着一屋子的姑娘去了偏厅,心里却是万分期望太医能够传来什么噩耗来,最好是什么不治之症,若是那卫青鸾死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便是威远侯府唯二的嫡出姑娘,这身份就不一样了,更不用给卫青鸾那个小践人压上一头。
    那孙太医仔细的把了脉,又问了症,果然如青鸾预计的那样没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淤血吐出后反而是好的,只开了几贴调理的药便走了。
    老太太和卫澈听了孙太医的话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便回了。
    李氏心里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办法,虚应了两句,又带着一大帮的人的呼啦啦的走了。李沁到是有心留下讨好青鸾,夏至却直接放下了幔帐,说是自家姑娘要休息了。李沁这才怏怏的回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青鸾的脸上才失了笑意,林子轩竟然提前进京了,上一世林子轩是在三年后才进的京,可是这一次却是提前了,就连哥哥也提前回来了,很多事情都慢慢的脱离了上一世的轨迹,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打破了平衡?
    这些暂且不管,青鸾一想起林子轩,眉头便止不住的染上一抹恨意,不管这一世会不会跟上一世一样,林子轩的存在就像是一根毒刺插在她的心头,想起上一世他的背叛,想起上一世肚子里无缘的孩子,林子轩,你准备好偿债了吗?
    直到夏至端了安神汤来,青鸾喝下了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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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鸾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却勒令在床上休息。
    “姑娘,你别这样,老太太和侯爷也是为你好,要不奴婢去给你拿几本书来解闷。”夏至见青鸾百无聊赖的样子,便柔声劝道。
    青鸾叹了一口气道:“算了,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对了,昨天让你去做的事情做了吗?”
    “奴婢已经传了消息给哥哥了。可是姑娘,您为什么要监视那个书生啊。”昨日躺下之前,青鸾吩咐夏至让他哥哥将林子轩的住处及动向都掌握清楚,这让夏至很是纳闷,不过是有一面之缘,昨天姑娘又是那个样子,若不是那位公子好心的拿了药丸出来,她大概就直接忽视了。
    青鸾的眸色微冷:“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做好我的吩咐就行了。”
    “是!”夏至柔顺的应了一声。
    青鸾没有想到的时候,有人会拿她吐血的事情大做文章,不过才第二天,就有人将她在珠宝铺子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一时间有传威远侯府嫡长女身体柔弱有暗疾,也有传她病入膏肓的,更甚至夸张的有说她才回去就暴毙了。
    当然除了身体不好这一项,也有人拿她当时的奇怪之处说话,冲撞神灵,更有人将卫延庆夫妇的死亡归结到她的头上,说是她命硬,才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荣寿堂的厢房里,老太太和卫澈的神情很是严肃,屋子里除了连嬷嬷站在一旁伺候并无他人。
    “可是有查找到谣言散布的来源?”老太太秦氏早已经将青鸾当成了自家的亲孙女,对于有人恶意败坏青鸾的名声,很是生气。
    “这事情有些复杂,好像有好几波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所以才成了现金这么一个夸张的场面。”谣言传地纷纷扬扬,有些更是夸张到离谱,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对青鸾的名声都是有损的,青鸾的年纪也不小,大夏朝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也该相看亲事了,这若是名声有碍,对于青鸾来说也会一种伤害。
    老太太闻言握着茶盏的手不由得一紧,顿了顿方才说道:“这身体的谣言待青鸾之后出去走动走动就能不攻自破,就另外一个用心实在是险恶。”命硬之人,不祥之身,能传出这样的话来完全是想跟威远侯府结仇,究竟是什么人,用心恶毒,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逼迫至此。
    卫澈的手不由得攥的紧紧的,脸色浮现出懊恼之色,“都是孙儿不好,孙儿若是不带鸾儿出去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了。”他说过要保护妹妹的,再不让她受一丝丝的伤害,可是这种结果让他很无力。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这不关你的事,或许有什么人想对付我们威远侯府也不一定,只是拿了青鸾做筏子。”
    “可是祖母,鸾儿若是背上不祥的名声,还有谁敢娶她。”卫澈最为关心的是青鸾的未来。
    “祖母、哥哥不必着急,鸾儿并不想嫁人。”卫青鸾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屋子里的几个人惊了一跳,随即老太太说道:“谁在门口守着呢,为何姑娘来了也不禀报。”外头的谣言传地纷纷扬扬的,这边老太太和卫澈却是瞒着青鸾的,唯恐她听了心里头不痛快。
    “祖母,您不要生气,是我让她们不要出声的。”青鸾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从容。
    有人说女子的一生有两个关键点,第一个起点,既是出生,投生在了富贵人家自是衣食无忧,投生在了穷苦百姓之家也只能为衣食住行兢兢业业。而第二便是嫁人,夫荣妻贵,前半身拼的是爹,后半身拼的是夫。
    可是在经过了上一世的教训之后,青鸾已经什么都不信了,男人的寡情薄幸,玩恩负义受过一次她便不会再傻傻的跳进去第二次。这一世她只希望守住威远侯府,守住她的亲人。
    卫澈走到青鸾跟前,宽慰道:“鸾儿,你放心,外头那些流言传着传着也就散了。”
    “哥哥,那些话我自是没放在心上,第一我的身体好不好我自己知道,第二关于命硬这一点,祖母和哥哥担心别人嫌弃,影响我找人家。可是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嫁人,哥哥,若是我嫁不出去,你养我一辈子好不好?”青鸾眨了眨眼睛,眼底一片清澈,丝毫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老太太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道:“傻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呢,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青鸾暗暗的撇了撇嘴,不嫁人是她心里头真实的想法,虽然她也知道要让老太太和哥哥同意会很难。
    “可是那外头现在都传成这个样子了。”青鸾道。
    老太太抚了抚青鸾的话,小姑娘嘴里说着没放在心上,心里头还是介意的,“外头的事依旧让你哥哥去查,横竖总要找到暗中下袢子的人,咱们鸾儿总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青鸾用力的点了点头,这到是真的,重活一世,她便决定要活地恣意,别人若是打你巴掌了,一点要十倍还之,那些人敢算计到她的头上,自是要报复回去的。
    老太太怜惜的拍了拍她,又问:“你现在身体已经没大碍了吧?”
    “早没事了。”青鸾拍了拍胸脯道。
    “既是这样,咱们三日就去一趟大相寺,我听说一个月前云相大师云游回来,若是能得那云相大师的批命,鸾儿那些传闻自然是不攻自破了。”老太太一下子便做了安排。
    大相寺是大夏朝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而云相大师更是得道高僧,当今圣上还未登大殿的时候曾经拜访云相大师,当时大师便曾批命人中之龙,而后圣上登基,口中对云相大师赞不绝口,京中的贵人闻风都去寻云相大师批命。
    云相大师不甚其扰,之后便定下规矩,每一年只给三个人批命,而这三个人必须入了他的眼,否则便是皇上下旨也请不动他。
    青鸾自是听过这云相大师的名头,心中可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运气入了云相大师的眼,不过老太太的一片好意她也不忍心拒绝,便随口答应道:“就听祖母的,三日之后便是十五了,就去大相寺礼佛沉淀心境。”
    老太太欢喜的拍了拍她:“真是个乖孩子。”
    连嬷嬷眼尖的看到素云在门口张望,心知她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忙悄悄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又神色古怪的转了回来。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老太太问道。
    “老夫人,秦王府的世子带了重礼在外头,说是来答谢侯爷和姑娘的救命之恩。”连嬷嬷躬身答道。
    上官绝来了?青鸾微微皱了皱眉,对于这个秦王世子她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可是架不住他命贵,姓了上官,他们威远侯府也得罪不起。
    卫澈见老太太面露疑惑,便将那日在聚福楼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他现在是在前院吗?若是的话,澈儿你去招待吧,鸾儿还是不要露面的好。”这秦王世子的品行实在是不能让人恭维。
    “老夫人,世子人在荣寿堂外头呢。说是老太太是长辈,应该来拜见的。”连嬷嬷加了一句。
    青鸾面上一怔,随即心中暗骂,这无赖就是无赖,做事情就只会按着自己的心性来。
    人都到了门口了,老太太也不好将人拦着,对着连嬷嬷吩咐道:“既是如此,你将人引到花厅,澈儿和鸾儿跟着一起去见客吧。”
    花厅里上官绝神色无聊的喝着茶,已经是入了冬,外头的天黑压压的像是被什么笼罩住了,看样子这上京的第一场雪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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