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皇后要出嫁  母女相逢难相识4
    第88章
    与俞嫔别过之后,谢诩凰也先后去见了宫里待了年月久一点的妃嫔,但到底是见习惯了宫里沉浮的,为人处事也比俞嫔严谨,对于霍家的事也都绝口不谈。
    可是,仅仅是凭俞嫔的话,她去向太后身边的那些人打听,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问,那些人在霍家没落之后,心中忠的是霍家,还是长孙家她都不知。
    一旦去找上他们打听,只怕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毕竟她的身份已经一再被人生疑了,再跟霍家的事扯上关系,以长孙仪的多疑毒辣,只怕宁杀错,也不会放过她了楮。
    晏西看着面色凝重的人,暗自叹了叹气,原本这一路就已经险境重重了,若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在仇人之列,实在太过棘手糌。
    起码,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霍夫人是自愿入宫的,还是被人所迫。
    一个燕北羽已然让她犹豫两难,更何况是她这些年一直牵挂的母亲,她知道她回来的这条路不容易,却不想所有的一切都远比她们所预料得还要艰难……
    所有的一切还未真正开始,上天就已经给她们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如果,皇贵妃是向着长孙家的,抑或是当年也参与了霍家军被害的事,是她们不得不除掉的阻碍之一,她……当真下得去手吗?”
    瑞雪纷飞,她们主仆两人到达含章宫时,还未到开宴的时辰。
    燕北羽大约是不放心,也不顾上在朝中与朝臣寒暄便出来寻人,远远瞧见她们便快步迎了上来,“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走得迷了方向,半晌才绕过来。”谢诩凰淡淡地笑了笑,人却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燕北羽拂了拂她肩上的积雪,道,“开宴还有一会儿,我送你去东暖阁那边休息一阵。”
    谢诩凰满心思量着怎么尽快查清楚母亲的事,自是没有那个闲心再与他说话,默然由着他牵着走了。
    曹敬差人给他们安排了个僻静的暖阁,道,“王爷与王妃先在这儿歇着,若有事尽管吩咐,等开宴的时辰,咱家再差人过来通知你们。”
    “有劳。”燕北羽送走了曹敬,给谢诩凰倒了杯热茶,在她身旁坐下,“不是说晏西给你带了药回来,已经好些了,怎么人又恍恍惚惚的?”
    “有吗?”谢诩凰端着茶抿了一口,眼中一片清明的笑意,所有的一切都遮掩的一丝不露。
    可是,她这前脚一进了暖阁坐着,还没喘口气曹敬又带着人去而复返。
    “王妃,太后娘娘在西边的暖阁里,请您也过去一趟。”
    谢诩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却又不知该如何推辞。
    “太后娘娘最喜欢这些年轻的晚辈了,只是请王妃一起过去说说话罢了,按理王妃也是要向太后拜个年的。”曹敬望了望身后的林嬷嬷,笑语劝道。
    不知怎么的,太后就是特别喜欢这个镇北王妃,先前隔三差五的人召进宫,后来人家一再躲了才作罢。
    今日连诸位皇子公主都还没进去拜年,她倒先找上这镇北王妃了。
    谢诩凰无奈,只得起身道,“我过去吧。”
    “若是待得别扭,自己出来就是了,我就在附近。”燕北羽叮嘱道。
    太后传召,便是皇后也拒绝不得,何况在这样的日子里,不过只要去了也算尽到礼数了,若是待不下去,她出来也不为过。
    谢诩凰搁下茶杯,起身跟着曹敬和林嬷嬷一起离开,绕了好大一圈才到了含章宫的西暖阁。
    “太后,镇北王妃来了。”林嬷嬷先进门禀报道。
    “快进来,快进来。”里面传出太后带笑的声音。
    谢诩凰垂着头进门,耐着性子欠身行了一礼,“诩凰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快起来,坐这边。”太后连忙道。
    谢诩凰闻声一抬,瞧见坐在皇后左侧的一身素色宫装,面覆轻纱的人顿时一震,她没有想……她也会在这里。
    皇太后以为是她是见了生人惊讶所致,含笑为两人介绍道,“这是皇贵妃,平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想必你是没见过的,这位是镇北王妃。”
    谢诩凰定定地站在原地,脚上沉重地使不出一丝力气
    tang,面上血色都渐渐流失。
    “还愣着干什么,来这里坐。”太后见她半晌不动,奇怪地望了望她。
    晏西上前将人扶着坐下,道,“公主方才在外面吹了风,兴许有些着了风寒,太后娘娘见谅。”
    “是吗?一会儿让太医看看,那除夕宴年年也就那么些,不然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留在这边与哀家一起吃顿便饭也好。”太后说道。
    晏西着急地望着一动不动的谢诩凰,饶是她一向她睿智过人,此刻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别说是她不对劲,就是对面坐着的皇贵妃也是从他们一一进门就盯着小谢,目光都不曾移过一下。
    林嬷嬷奉了茶过来,谢诩凰伸手去接,却手一颤没接住,一杯茶淋了自己一手,当时便烫得通红了。
    “怎么做事的,这也能出了错,还不叫太医过来。”太后沉声斥道。
    皇贵妃起身走近,掏出帕子便帮着擦去她上的水渍,小心地给她吹了吹,谢诩凰手不禁一颤,泛红的眼眶不争气地涌出了泪水,咬着牙想要缩回手,却又被鄯如心给抓住了。
    她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盒药膏,一抬眼看着她泪光闪动的眼睛,问道,“是烫疼了?”
    谢诩凰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鄯如心将药膏涂到她手上,一边涂一边吹着,说道,“这药膏抹上,一会儿就没有那么疼了,我女儿总是个好动的性子,每次出去总会大大小小的一身伤回来,这药膏是很多珍贵的药材料调制的,一般的小伤都有用。”
    太后听到她这般一说,似也是想起了旧事,眼中泛起了丝丝缕缕地悲痛之色。
    半晌,谢诩凰微颤着声音问道,“那娘娘的女儿去哪里了?”
    以前,她出了门都是会落些伤回去,一回到家里母亲总会先察她看是不是伤了,每次一边训斥,却又一边心疼地给她上药。
    “她跟她哥哥到边关去了,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鄯如心叹道。
    谢诩凰顿时心如刀割,莫不是这八年她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过世的消息?
    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霍家的人都死了,她又如何会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就在她的面前,她也认不出她了。
    她不知是该为成功的伪装而庆幸,还是为这样相见不识的重逢而难过,不过如今这样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自己,又如何会还有人认得出来呢。
    “还好,茶水不是太烫,只要这几日好好用些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鄯如心说道,嘱咐完一切,才想起自己竟是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北齐人,关切得有些失常了。
    “多谢皇贵妃了。”谢诩凰面色木然地说道。
    鄯如心坐回自己的位置,却总是忍不住望向这个有些似曾相识的镇北王妃细细打量,甚至那一瞬落泪的眼睛,让她不由想到了先前回京之时,那个突然闯入她马车的少年。
    那个样子,当真是似极了她那小女儿受了委屈的眼神。
    索性,这世上也没什么人什么事,能是让她受了委屈的。
    谢诩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可是仅有的一丝理智却又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想要去自己清醒过来,沉着地应对眼前的一切,却总是不得其法。
    她缓缓地摸到左手护腕上的机会,抠出里面平日里做为暗器使用的针,在宽大的袍袖内缓缓将针尖刺在了小指的甲缝。
    十指连心,钻心的痛让她整个人也渐渐清醒过来,眼底渐渐散去的迷茫和无助,化为死水般的沉寂。
    “皇贵妃娘娘在这宫里,如何还要遮着脸,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她好奇地问道。
    鄯如心摸了摸脸上的面纱,道,“只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久了也就习惯了。”
    “我就说这丫头讨人喜欢,你瞧你们不也是一见如故了。”太后瞧着两人相谈甚欢,于是笑语道。
    “太后娘娘说笑了,我王兄一向都说我是难招人待见的,为这我还跟他打过不止一两回。”她笑容可掬,全然似在面对一群陌生人一样自如。
    “这脾气倒是似极了莛莛,一不高兴了就喜欢跟人拳脚下论高下。”太后失笑
    道。
    “太后说的是上阳郡主?”谢诩凰问道。
    “太后。”林嬷嬷出声唤道,似是在提醒什么。
    太后面上的笑意渐渐沉敛了下去,望向鄯如心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见那一帮子孙子孙女了,这会儿不知在外面吵闹成什么样了。”
    鄯如心虽然一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硬要留下,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说罢,便由林嬷嬷带着人给送出去了。
    “娘娘慢走。”谢诩凰起身,含笑相送。
    太后这样就让她走了,也是不想她再说多了霍家的事,让那个人知道了些他们苦心要隐瞒的东西吧。
    她曾以为,这个人是世上除了父亲和母亲以外最疼爱她的人,如今看来也是未必了。
    “太后娘娘,若是没什么别的事了,明凰先离开去跟王爷会合了。”
    太后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正月这几日也没什么大事,若是得了空与镇北王多到宫里来走动走动。”
    “是。”谢诩凰微一欠身,带着晏西出了西暖阁,绕过了聚集了一干皇子和公主的偏厅,从花园里绕行。
    直到相送的宫人们告退,她整个人一个踉跄地扶住了边上的花树,敛目平息着心头翻涌的思绪,半晌才睁开眼,抬手拔出刺在手指上的针。
    “你……”晏西一看,惊震得说不出话来。
    方才她也觉得她一瞬间冷静得有些可怕,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强行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我能面对他们任何人,可是……在她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她再错,终究……也是我娘啊。”她痛苦地叹道。
    “可她已经成了长孙家的人,不定当年霍家的事她……”
    “不会的,她不会害我们,她不会害我爹。”她截然打断晏西的话,不愿去听她的种种猜测。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是世间最恩爱的夫妻了,她的母亲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不想所有的一切是那样的答案,却又害怕这森凉的命运给予她的,会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切。
    “好,我不说,但要不了多久,真相到底如何也会摆在你眼前。”晏西道。
    谢诩凰深深呼吸,平息下一切的思绪,默然朝着含章宫正殿去。
    不远处的西暖阁,林嬷嬷去传了皇子公主们进去,出门远远看到离开的主仆二人,怔然地站在原地……
    直到尚还年幼的皇子公主们来拜了年离开,林嬷嬷带着宫人进了暖阁收拾,问道,“太后,今年的年夜宴,你还要去吗?”
    皇太后疲惫地摆了摆手,说道,“一说起莛莛那丫头,哀家哪还有那份心情去对着那一帮子人吃什么年夜宴,回永寿宫吧。”
    林嬷嬷给太后取了御寒的斗蓬过来,扶着她出了暖阁,从另一个方向回往永寿宫去。
    “太后,有番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着哀家这么些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说吧。”太后道。
    林嬷嬷沉吟了一阵,低声开口道,“方才镇北王妃进暖阁,见到皇贵忆的神情有些奇怪,就好像……她是认识皇贵妃一样的。”
    皇太后经她这么一说,顿住脚步细细想了想,那时候她好似很惊讶皇贵妃在那里,而那种惊讶却不是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惊讶,反倒似是见到一个久别的故人才有的惊讶和激动……
    “从这个明凰公主和亲来了燕京,这宫里宫外就接连出事,太子最近频频被皇上训斥,可这先前的事不都是因这明凰公主起的,只怕这姑娘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林嬷嬷叹道,在这宫里行走多年,见的人和事儿多了,眼睛自然也利了些。
    “不管她简单不简单,自有着他们去操心,哀家也没那个心气劲儿,再管这些闲事儿了。”皇太后疲惫地叹息道。
    林嬷嬷沉默着不再言语了,从霍家出事之后,太后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有时候犯起病来连人都不识的,最近也刚刚好些了,也是不该提这些烦心的事儿。
    上阳郡主是太后一直带在身边的,自小聪明活泼,人就那么去了,一直都是太后的心结,每每一提起都是伤心……
    “过几日,出宫去趟霍王庙吧,虽是人不在了,也不能让他们就那么孤零零的。”太后道。
    “是,奴婢过几日就让人准备。”林嬷嬷回话道。
    皇太后瞧着宫里四处张灯结彩的样子,却深深叹了叹气,“莛莛这丫头以往最爱热闹,她这不一在了,这过年也一年比一年没了意思,那么聪明伶俐的丫头真真是可惜了。”
    “太后莫再想这些事儿了,仔细别再伤了身子。”林嬷嬷低声劝道。
    “哀家也不愿想,可这年纪越大,总不知不觉想得多了。”太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