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清醒的南宫卿身子还有些发软,皇甫宸扶着她坐在软椅上,拿了一张薄毯盖在她的腿上,细阳洒在微乱的墨发上,皇甫宸伸手理了理,手指缠然着一缕长发。
    待她回神,拍落皇甫宸的手,立刻起身:“夫人坐吧。”
    她的声音还带着清醒后的软糯,妇人听了暗暗感叹,怪不得太子殿下如此喜欢这位姑娘,就算她是个女子,也要被勾住魂,不由的多看两眼。
    “奴婢不敢,奴婢如今是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样子。”她得时刻谨记,才能见到杀了她一家七口的凶手。
    才开口,她眼圈再次泛红,却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皇甫宸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南宫卿静静听完,如月双眉紧紧蹙起。
    “你将她接进东宫,是有打算了?”
    他点头答道:“我已经将医馆的事告诉父皇,待会儿你随我一起过去。”
    南宫卿下意识有了退缩之意,她用力咬着唇,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妇人,真是可怜她了,因为自己一家子丢了性命,只剩下她和儿子相依为命,南宫卿心中是愧疚的。
    “在去奉天殿之前,我们先去五皇弟那儿。”
    前两年,皇甫昀表明了对皇位无意,求元昭帝让他出宫居住,他性子沉稳不争不抢,元昭帝便同意了。
    两辆简易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小巷中,妇人衣衫褴褛,拉着男孩朝着五皇子的府邸走去。
    走到府门口,她便坐在地上哭起来,男孩也跟着大哭,他们只是坐在府门口哭,什么也不做,侍卫想上前赶人,可四周已经渐渐围过来不少人,若是贸然赶人,只会落人话柄,坏了五皇子的清誉。
    有人认出了他们,惊讶道:“你不是今早死的张成的媳妇儿吗?你们一家子就你们俩个活口了,你还不知道吧?”
    妇人只是哭着,也不说话,人越来越多,开始猜测为何妇人只在五皇子府门前哭,是不是想让五皇子为她做主?
    “五皇子呢?受了那么大的冤屈,五皇子会为你做主的!”一声出声,众人附和。
    侍卫眼看着拦不住,立刻冲进府内,不多时,一名戴着佩刀的男子走了出来,右眉上一道道疤深深长长,显得很是凶狠。
    “怎么回事?”他一开口,熟悉的沙哑声音勾起妇人的记忆,是他,就是他!
    马车里,南宫卿掀开一角帘子,伸手拍了拍皇甫宸:“我怎么觉得她不太对劲?”
    闻言,皇甫宸立刻下了马车:“你在这儿等着。”
    他还未走近,那妇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扑到刀疤男子面前,双手不停的抓着他的脸,一双眼死死的瞪着他。
    她一把抱住男子的胳膊,张嘴狠狠的咬下去。
    男子皱眉,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妇人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良久没有起身。
    皇甫宸拧眉,让人扶起她,他道:“怎么回事?”
    妇人逐渐缓过神来,急忙跪在地上哭诉:“求太子为民妇做主啊!民妇知道是谁杀了我一家,就是他!”
    她指着刀疤男子,眼中恨意泛滥成灾,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啃咬他的血肉,为自己家人报仇雪恨。
    刀疤男子面色一变,转身要回府,萧远峰突然抬手搭在他肩膀,暗暗用力,手中长剑出鞘,横在他脖颈。
    皇甫宸义正严辞:“此事牵扯了五皇弟,牵扯了南宫卿,孤实在不便插手,来人将他送到父皇面前,求父皇决策!”
    身后涌出不少侍卫,将府邸团团围住。
    南宫卿松了口气,看出了皇甫宸的意思,将事情闹大,元昭帝就不会将事情遮掩过去,皇甫昀被推到风口浪尖,就不会再对妇人下手。
    ……
    京城中的说书人又能换书,这宗凶杀案牵扯到五皇子,又与南宫卿有关,这可是大事,自然得说上三天三夜。
    接妇人进宫时,他便命人将医馆的事捅到父皇面前,眼下南宫一家的人正在奉天殿内,他们还不知南宫卿被皇甫宸带进东宫。
    两人还未进奉天殿,便听见石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啜泣,最后干脆变成号啕大哭,口中念着:我可怜的女儿。
    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死了吧?南宫卿眉心一跳,立刻走进去。
    看见南宫卿的那一刻,石氏呆楞的看着她,脚步不稳,好在南宫词及时扶住她,急忙让她坐下。
    元昭帝也松了口气,若是再找不到南宫卿,石氏的眼泪就要将奉天殿给淹了。
    “南宫卿,朕听闻你的医馆医死了人?可有此事?”
    不等南宫卿开口,皇甫宸问道:“父皇可查清了?”
    “都查清楚了,也按照你的话都让人备下了,你先前送进来的人也都吐干净了。”元昭帝慢吞吞的说道。
    一旁的皇甫昀下意识捏紧手中的杯盏,手心中已经布满了冷汗,竟然都说出来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他。
    “昀儿,你没什么话想说吗?”元昭帝突然将目光移到皇甫昀身上,沉着脸。
    皇甫昀心中大惊,面上却强装镇定,起身走到殿中跪下:儿臣知错,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求父皇饶恕儿臣!”
    此话一出,元昭帝变了脸色,正欲开口,皇甫宸暗暗摇了摇头。
    他道:“五皇弟也该说清楚些,自己究竟哪里错了,是故意设计陷害卿儿错了,还是派人刺杀,害死了百姓一家七口有错?”
    元昭帝有些坐不住了,先前皇甫宸交给他一张纸,让他按照上面的话说,皇甫宸并不常求他,他也未多想,就同意了,却不知其中有那么一回事。
    萧翎儿拧着细眉,惊讶道:“五皇子平日最和顺,怎么能做出这些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日后又有谁死在他手中。”
    “不知家妹究竟何处得罪了五皇子,竟让你下次狠手!”若不是南宫词还残留一丝理智,紧紧拉着石氏与南宫斌,两人早就冲上去与皇甫昀拼个你死我活了。
    “皇甫昀!还不从实招来!”元昭帝着实被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