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水的陆东篱差一点把茶水从鼻孔里咳出来,咳嗽好一会,才缓和过来,苦笑不已:“居然是你!”
    言辞中,眼神中,丝毫不掩饰那份震撼,也无须掩饰。
    如果说今时今曰,大多数人听到这个名字,泰半都会震惊,最不济也要吓一跳。
    陆东篱住在城郊而已,不等于孤陋寡闻。徐未然之名,纵使对他来说,也堪称如雷贯耳。
    今次演武比往年更出色,从抱真境人数,到灵游境人数,再到凝练精魄的惊人素质,堪堪是将小不周山演武的绝大部分记录,几乎破得一干二净。
    今次放出耀眼光芒的年轻天才,从陆放天燕独舞到眼独行裴蓉蓉等等,堪称是天才如云。
    而“徐未然”,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如果说未来的前途和成就,“徐未然”沾不上一个最,也是名列其中,最有前途和成就的,理所当然是三大灵游境。哪怕谈未然,考证一番,一样会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若说最强大的,必将是“徐未然”。
    毫无争议的仍然是那句话,天才如繁星之多,其中能越两个境界杀敌的人,也就唯独这一个,堪称几百年一出。
    纵使燕独舞等三大灵游风头劲名声响,也盖不住“徐未然”之名。
    “徐未然”没参加演武,也只在演武开始前露面几次,可在大多数点评当中,这个耀眼的年轻人依然是最重要的一个名字。
    这个年轻人就这么站在陆东篱眼前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声名鹊起的年轻人,已经离去的时候。
    陆东篱的心情堪称百转千回,从云端到大地上起起落落好一会,闭着眼重新睁眼,认真打量谈未然良久,化为一声叹息:“真没想到会是你。”
    嗯?谈未然敏锐有感,不动声色道:“哦,莫非你已经看中陆放天了?”
    “陆放天很出色。”陆东篱不否认,不论有没有谈未然的邀请,他都在认真考虑陆放天的邀请:“他的实力,陆家的实力。他未满三十岁,就有如此修为,少则二十年,多则八十年,必将成为神照境。”
    陆东篱缓缓道:“东武侯白手起家,值得佩服。不过,如果凡事都要从零开始,没人会有如此多的心血耗费,迟早会消耗掉凝聚力和力量。”
    谈未然微微撩眉,扣指轻敲:“先生,不妨直言罢。”
    陆东篱绝无拖泥带水,点头道:“好,何时动身。”
    谈未然反而大吃一惊,陆东篱展颜一笑:“如果你不来如果你不是徐未然,那就是陆放天。不过,陆放天要想有所成就,年纪是他的优势也是劣势,而陆家同样如此。”
    陆东篱耐人寻味道:“一个老朽世家的羁绊永远比支持更强大。白手起家有白手起家的坏处,不过,至少能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没有人拖后腿。”
    谈未然哑然失笑,眼前这人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先生,我看,最好是现在就动身。”
    陆东篱没有太多意外神色,反而点头交代,忽又回头道:“你弄错了一件事,不是陆放天邀请我,是他代表陆家邀请我。”
    “啊?”谈未然的大感意外,一拍脑门,才发现自己显然靠记忆猜错了,以为陆放天和陆东篱就是现在走在一起,其实大概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
    是了,陆放天还没自立争霸,陆东篱现在不可能为陆放天效力。谈未然恍然大悟,估计是现在结交了,后来才为陆放天效力的。
    陆东篱入屋收拾东西,顺便写信留书,蘸着墨汁,他沉吟一会,才在洁白的纸上书写。
    为陆家效力?陆东篱想都没想过这一点。如果是陆放天,他会认真考虑,可惜,历史上的陆放天大概得十多二十年后才会来找他。
    不过,如果在东武侯和陆放天之间做一个选择,他大概还是会选东武侯。
    在子嗣的问题中,就是延续姓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有没有继承人的因素只占有很小一部分,继承人的能力才是这个问题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延续姓,是一个王侯势力很重要的参考。
    东武侯有若干弱势之处,不过,有一个杰出的儿子就能确保更多更广袤的未来。
    一个二十多岁,就身怀五成剑魄,五阶秘术,六阶金身,以及神通。凭这些,就足够向往其未来了。
    陆东篱抬头,透着窗户望见屹立在院子里的谈未然,轻轻在心里嘀咕一下:“可惜,同样是二十多岁,他只有抱真境,而不是灵游境。”
    敏锐的发现,“只有”一词太过了,哑然自嘲:“有五成剑魄等等垫底,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能有抱真中期修为,已经是十分惊采绝艳的天才了,何来只有……倒是我不能太贪心了。”
    书信写到了一半,见谈未然背负双手在寒风中飘飘然的一幕,陆东篱沉吟一下,将这封信按在掌心一把搓成飞灰。
    谈未然摸着耳垂,凝视黑夜,思绪起伏,心中满是百感交集的滋味。
    真没想到,竟然能抢在陆放天之前,把未来陆放天最重要的文臣给劫走了。
    想着一会,谈未然喃喃自语:“这下玩大了,改变的人和事愈来愈多了。”
    “改变什么?”
    陆东篱眼波一闪,从此前的平淡,已露出几分期待之色:“改变是好事,没有改变,就没有机会。”
    “趁着入夜不久,待我先去拜访一下几个学生,把我要走的事情给说一说。”
    谈未然正要张口,忽然刹那间和陆东篱一道隐约有感,蓦然扭头向这一个方向凝目望去!
    从数百里外的远处传来的气息,就宛如洪荒巨兽一样强大得令人窒息。
    是渡厄境!
    谈未然心中明白,是聂悲来了!
    …………今夜,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似乎这就预示着什么。
    四大渡厄境在云端之上激战不休,没人感到疲惫。轰轰隆隆,若干震动不住的像晴天霹雳一样闪击在天空中,带来滚滚雷音。
    是谁,是谁,是他娘的谁!
    怒吼在心底一遍遍的响起来,在魏傲天两人的心底不止一次的响起。
    从钟岳和曹远征的如常脸色,就能看出二人是早已经悄然解毒成功。如果不是解毒成功,现在就不是势均力敌,而是狼狈不堪九死一生的处境了。
    解毒成功的时候,钟岳和曹远征的心情就好像从九幽返回荒界一样。
    吃了解药,是曹远征亲口说的。魏傲天二人哪怕知道这是攻心计,依然发自肺腑的很想把给解药的人找出来捏死八百次。
    如果没有解药,这两个人的姓命本该在他们掌握之中的。中了紫天罗之毒,身体全方位被消弱之后,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现在居然是势均力敌,欲罢不能。
    从傍晚激战到这时,四人始终没露疲乏之色,渡厄境不是抱真境,哪里会有如此容易疲劳。可见不能速战速决,的确会陷入一种令人劳心劳力的缠斗之中。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会打上一两天也未必。
    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虚空中轻轻的裂出一条缝隙来,撕裂的空间波动,仿佛将整个周天荒界都震动了。无数人在这时,都感到心头莫名的一震。
    须发斑白的沧桑青年收着气息,缓步从裂缝中踏出,提着一个一脸锐气的年轻人,环顾一眼,微微点头:“原来在那里。”
    “星儿,等一下看仔细了。”
    被抓着手里的年轻人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正在数千里外激战的四大渡厄境心头一紧,第五个?
    魏傲天二人心念一动,露出一缕喜色的同时。曹远征和钟岳面色难看,心中已是凛然不已,互相看了一眼,曹远征嘶声狂啸:“老夫今曰就舍命一搏!”
    一霎从其身上迸发的气息,乃至于将整个方圆数十里都震荡出了恐怖的空气波纹。
    就是曹远征堪称是最强大的一击,几乎是同时,钟岳想都不想,转身就要撕裂空间遁入黑暗之中。
    空气扭动起来,钟岳大骇欲绝:“对方来得好快!”
    沧桑的白发青年破虚空而现身,神念一扫,和钟岳纵使相隔数十里,依然徐徐扬手一剑悄然斩下。亿万滔滔霞光,侵袭整个天际。
    所有人无不色变,肝胆俱裂:“剑中真魂!”
    光明道绝学之一流年剑!
    钟岳的神色骇然欲绝,一刹那一条身影从虚空中破将出来,凝神拔刀,一刀斩出。登峰造极的九成刀魄,仿佛将整个大地都斩得逆转过来。
    璀璨光芒耀眼绝伦,钟岳怒吼一声,和那突如其来的神秘人联袂一道出手抗击一下!
    一招剑魂斩过来,竟然连空间都被斩得隐隐波动不已,整个数十里的地界当中,竟然光辉一片。
    钟岳二人脸色惨白,接得这一招狂喷鲜血的同时,眉宇之间竟仿佛快速的苍老,又很快恢复原状,似乎从未发生过变化,踏着虚空狼狈不堪的消失不见。
    白发青年惋惜抬头,弹指挥出一剑:“这是光明道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
    一道剑光斩破虚空,没入虚无之中,眨眼就已经破空追斩过来。刚刚破空来到邻近大千世界的钟岳和神秘人,大骇欲绝,惊魂未定扭头回身招架。
    噗嗤!
    看似平凡的一点剑光,嗡的一下延伸为一道恐怖的剑幕。钟岳二人闷哼一声就如流星一样坠落数十里,重重的摔入一个湖泊中,想也不想就再一次破空而去。
    光明道数千年没动静,居然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想一想就知道今后是祸患不断了。
    白发青年转身,第三剑斩向曹远征。
    剑魂激荡,如水银泻地一样无孔不入。
    曹远征面色死灰的在剑魂的亿万剑气中,整个脸容以飞一样的速度变老,渐渐满脸皱纹,他想不起来,光明道什么时候冒出如此一个强大的超级强者了:“你究竟是谁!”
    望着曹远征老朽如树皮的脸,白发青年心平气和:“我是当年的漏之鱼之一,我叫聂悲。”
    “而今,光明道回来了。”
    是夜,聂悲仅出三剑。两剑重创两大渡厄强者,迫使其逃之夭夭。
    第三剑当场斩杀曹远征。
    至此,宣告光明道震撼归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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