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儿,只要还有点儿善心的人见了,都会生出怜悯的。
    东方珞吸吸鼻子,从北郭侯夫人怀里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东方珞失礼了!还望侯夫人不要介怀。”
    北郭侯夫人叹口气,“也难为你这丫头了!可是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呀?”
    东方珞道:“若说惠济庵十年,东方珞都是自食其力过来的,侯夫人可信?”
    北郭侯夫人道:“我倒是听说,你的身边是养了狼的。沿”
    东方珞凄然一笑,她还真有些想绵绵了。“东方珞在山里,采野果果腹,采草药换银钱。跟着山里的猎户学挖陷阱,下套子,偶尔可以守株待兔。远离了人群,就觉得,狼心没有人心险恶。”
    这次换北郭侯夫人眼睛潮湿了,“可怜的孩子!东方侯府居然苛待你到如此境地吗?纺”
    东方珞甩甩头,“在山里,我尚且能挣扎着活了十年。现在在这京城,前有凌五爷赠送宅子,现在侯夫人又将我请到了家里。所以,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不会畏缩的。”
    隗嬷嬷叹气道:“珞姑娘这遭遇,倒让老奴想起了那压在巨石下的小草,着实让人惊叹呢!”
    北郭侯夫人正了正神色,“珞丫头放心,自此,若有谁再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们北郭侯府过不去。”
    东方珞心里一暖,“谢侯夫人!只是,我在此叨扰,侯夫人真的不在乎我这灾星的身份吗?就不怕我给府里带来点儿什么?”
    北郭侯夫人哈哈大笑,中气十足,“人有旦夕祸福,却硬要安在一个孩子身上,还真够愚蠢的!”
    东方珞的心这才完全的放了下来。
    她会顺从的来到北郭侯府,的确是想着借势的。
    但是主动去算计,跟别人甘愿撑腰,给人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东方珞的心,此刻就是雀跃的。
    白芍再次掀帘进来,“老夫人,南宫侯府来人了!”
    东方珞刚刚舒展的脸色瞬间收起。
    北郭侯夫人让隗嬷嬷将东方珞带去了暖阁,这才吩咐白芍道:“让他们先进来请安吧!”
    世子夫人便领着两个儿子走了进来。
    北郭侯夫人看了一眼北郭镇,道:“怎么?你媳妇还没好吗?”
    北郭镇面露惭色,“请祖母恕罪!珠儿她晨起还有些头晕,让孙儿代为告罪。”
    北郭侯夫人冷哼一声,“让你告罪?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死人吗?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世子夫人连忙上前,“都怪儿媳管教无方!儿媳知罪!”
    北郭侯夫人叹口气,“与你何干?三岁看老,她这性子在她亲娘身边就已经养成了,别人很难拧过来了。”
    北郭锐上前,提醒道:“祖母,南宫侯府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外。”
    北郭侯夫人面色一凝,“递帖子了吗?如此突袭我们北郭侯府是怎么回事?”
    北郭锐就赶紧闭了嘴边,往后缩了缩。
    世子夫人道:“要不,媳妇去看看?就说母亲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客。”
    北郭侯夫人道:“我这要紧话还没说完呢!一个个都上赶着,想干吗?”
    底下一片沉默。
    东方珞在暖阁听到这边的动静,不禁翘起了嘴角。
    这古代,森严的家长制度,原来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啊!
    隗嬷嬷出了暖阁,走过去轻拍着北郭侯夫人的背道:“一大早的,这又气上了。珞姑娘刚才怎么交代的?您这病啊,最忌生气着急了。世子爷下朝回来,看到您这样,又该心疼了。”
    北郭侯夫人叹口气,冲着世子夫人道:“你这当娘的得多操操心!镇儿是咱侯府的长孙,这身后的子嗣艰难,叫别人怎么说?成亲三年了,一直没纳妾,也算是对他们东方侯府有交代了。”
    世子夫人试探着问,“母亲的意思是------”
    “对!”北郭侯夫人斩钉截铁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赶紧去张罗,给镇儿抬房姨娘吧!”
    一直沉默的北郭镇出声道:“若是庶子大于嫡子,怕是将来兄弟之间不好相处呢!”
    “你这个傻小子!”侯夫人恨铁不成钢道,“嫡子要是一辈子生不出来,你还一辈子不生庶子了?”
    北郭镇愣住。
    世子夫人更是一脸的错愕,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往暖阁瞄了一眼。
    心道,昨儿还去庙里祈福,盼望着早日生个重孙出来。今儿怎么就想起为镇儿抬姨娘了?
    莫非那东方珠真的不能生了不成?
    若真是那样,这事还真就耽误不得了。
    世子夫人连忙道:“儿媳这就去办!”
    北郭侯夫人挥挥手,“先去把南宫侯府的人打发了吧!”
    待人都退去,北郭侯夫人便招了东方珞出来,让她讲讲在惠济庵别院的
    tang生活。
    东方珞不是很会讲故事,对于自己从前的事,更觉得平淡无奇,无话可说。
    所以,就成了北郭侯夫人在问,她来回答。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世子夫人很快的去而复返。
    北郭侯夫人蹙眉,“打发走了?”
    世子夫人手里绞着帕子,面露难色,“儿媳无能!那南宫侯府不止来了世子夫人,还带着少爷和小姐。”
    北郭侯夫人道:“带着少爷和小姐来,就不好拒绝了?”
    世子夫人看了东方珞一眼,道:“关键是那小姐得了吊斜风,来咱府上,就是想请珞姑娘诊治。”
    东方珞冷笑,这分明是胁迫,拉上北郭侯府迫使她同意。“侯夫人,东方珞告辞了!”
    北郭侯夫人脸色也是很不好看,“你去哪里?”
    东方珞淡淡的笑,道:“既然人是冲着我来的,我走了,贵府也就可以少些麻烦了。侯夫人的身体真的已无大碍。”
    北郭侯夫人道:“你为何不给南宫侯府的人诊治?”
    东方珞道:“十日前,在裕丰堂有人闹事,当时贵府的二少爷和大小姐也在场。侯夫人一问二少爷便知!请侯夫人相信,东方珞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种下了因,就只能去承担果。”
    北郭侯夫人道:“你就在这住着,老身不怕为难!”
    世子夫人喊:“母亲!”
    东方珞就笑了,“侯夫人疼惜东方珞的心,东方珞铭记。只是,东方珞看他们这般挟持贵府,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说起来,四大侯府的交情也有上百年了。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东方珞,让两家的小辈们难做人啊!”
    北郭侯夫人叹气,“难为你这孩子这么体贴!”
    东方珞道:“那东方珞就告辞了!”
    北郭侯夫人嘱咐道:“珞丫头,你记着,你与老身有救命之恩。但凡你有所求,老身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东方珞施礼,“东方珞铭感于心!”
    “只是------”世子夫人迟疑道,“与南宫侯府世子夫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东方侯府的人。”
    东方珞一怔,来的可真够快的。
    “不会是我大伯母吧?”
    世子夫人点头,“她说是来看婆母的!”
    北郭侯夫人冷哼,“我看她是来给闺女撑腰的吧!不对!他们两家是一起来的,还是先后到的?”
    东方珞暗暗在心里点赞,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侯夫人的问话才是关键点啊!
    世子夫人答话道:“这媳妇倒是没注意,媳妇出去的时候,他们两家就都到了。”
    东方珞便转身往外走,北郭侯夫人叫住她,“珞丫头!无论什么事,都要以不吃亏为前提。”
    为了儿孙,她的确不能与其他侯府撕破脸。
    四大侯府荣辱与共了这么些年,早已不似最初那般坚不可摧。但也不能在此时内讧,否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怕就要惊天动地了。
    东方珞心领神会的笑笑,“侯夫人放心,东方珞现在就是一个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吗?”
    北郭侯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隗嬷嬷就赶紧让白芍去二门那里吩咐马车。
    东方珞喊了桃红和杏黄,跟在世子夫人的后面往外走。
    东方珞虽是路痴,却眼看着世子夫人转了个弯。她的脚立马就刹住了。
    世子夫人在不远处回头,“珞姑娘为何不走了?”
    东方珞笑笑,“那两大侯府的人怕是在夫人的居处吧!东方珞无意打扰,请夫人派个丫鬟送我们出府吧!”
    世子夫人的脸色大变,“珞姑娘终归是年轻!东方侯府已经被姑娘得罪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南宫侯府,姑娘就不怕将来举步维艰吗?”
    东方珞笑容不减,“我现在就已经是举步维艰的时候,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世子夫人听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就有些头疼。“姑娘救了我们家老夫人,老夫人将姑娘奉为上宾。如若姑娘治好了南宫小姐的病,相信南宫侯府对姑娘也会礼遇有加的。”
    “不需要!”东方珞淡淡的道。
    作为东方侯府的盟友,心早就偏了,想要拉回来怕是很难吧!
    既然他们两家交好,满足她的条件,有那么难吗?
    “珞姑娘!”隗嬷嬷追上来。
    东方珞如释重负,有了北郭侯夫人的人在,世子夫人总不能绑架她去给人看病吧!“可是侯夫人有事吩咐?”
    隗嬷嬷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上来,“主子让老奴将这个交给姑娘。”
    东方珞示意杏黄将东西接了,表面上道谢,心中却忍不住嘀咕。又是首饰吧!
    这古代的人怎么都对着首饰使劲啊?
    得想个法子把首饰换成
    银票才行。
    东方珞看看世子夫人不自然的脸色,对隗嬷嬷道:“嬷嬷可愿意送东方珞去大门口?”
    隗嬷嬷就看了看世子夫人,然后颔首道:“老夫人交代老奴要看着珞姑娘上马车呢!”
    东方珞就冲着世子夫人福了福身子,“世子夫人快去招待贵客吧!隗嬷嬷送我就可以了。”
    世子夫人就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转身带着丫鬟离去。
    东方珞幽幽的吐了口气。
    隗嬷嬷笑着在前面引路,“姑娘不要见怪!我们家世子夫人的性情是个绵软的,难免就受别人带动。”
    东方珞但笑不语。
    还好,老夫人心思通透。
    若是任由世子夫人被那两家影响,怕是会成为背黑锅的那位吧!
    “东方小姐,走错了吧!”声音很温润,听着却刺耳。
    南宫浩一身白衣,摇着折扇出现在五米开外。
    隗嬷嬷一脸的错愕,却还是上前施礼。
    东方珞道:“一个外人居然诽谤嬷嬷这个侯府的世仆带错了路,嬷嬷又何必多礼。”
    心里暗道,并不是每个男人穿白色都能穿出钟凌风的味道。
    南宫浩面色一沉,“家母亲自带着妹妹前来,目前正在北郭侯世子夫人那里。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又何必这般托大?”
    这话听起来,着实不舒服。
    凭什么人来了,她就得去诊治?到底是谁托大?
    举手之劳!多么轻巧的四个字,摆明了不尊重人。
    东方珞不看他,也不接话,转向隗嬷嬷道:“嬷嬷,这里可还有别的路通向马房吗?既然有狗挡了路,人不能咬狗,绕过去,总行了吧?”
    “有的!”隗嬷嬷道,“姑娘这边请!”转向旁边的岔道。
    “东方珞,你欺人太甚!”南宫浩大叫着,疾步扑了过来。
    东方珞站着不动,早有桃红和杏黄挡在了她前面。
    东方珞冷声道:“只要他敢动手,你俩就上去给我打。专打脸,打毁了容,算我的!”
    话音刚落,南宫浩就倒向一边。
    确切的说是被北郭锐扑倒的。
    北郭锐率先起身,没好气的道:“南宫浩,你想做什么?连女人都想打了吗?我看你的书是白念了。”
    南宫浩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脸红如煮熟的蟹子,气吼吼的道:“北郭锐,你到底是哪边的?”
    北郭锐道:“来者皆是客!但珞姑娘是祖母的上宾,还望南宫兄自重。”
    南宫浩转向东方珞,没好气的道:“你说!打毁了我的脸,怎么算你的?”
    东方珞看向不远处,淡淡的道:“就算打成了猪头,我还可以让你恢复貌美如花,前提是得我愿意。”
    “扑哧!”两声,桃红和杏黄齐齐的笑了出来。
    南宫浩将讥笑置之脑后,急急的问:“你真的能治好淳儿,对不对?”
    “不治!”东方珞转身,刚想抬脚,身后却传来厉喝。
    “东方珞,你给我站住!”
    东方珞唇边划过冷笑,脚还是迈了出去。
    身后的那个声音是属于东方侯世子夫人李氏的吧!
    她以为她是谁?
    她东方珞自幼没有被养在东方侯府中,不仰她鼻息,又怎会听她号令?
    “东方珞!”李氏的声音登即提高了八度。
    东方珞停住脚,没有迎接她的视线,而是看向隗嬷嬷,“嬷嬷,往这边走,没错吧?”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李氏的声音越来越近。
    东方珞歪着脑袋望去,来的还不止李氏。
    北郭侯世子夫人在一旁作陪。
    那个长的跟南宫浩有七分相似的妇人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了。
    旁边戴着幕离的就是南宫淳了。
    东方珞无奈的叹气,这还真是围追堵截啊!
    好像没有见到姜嬷嬷,代表着什么呢?
    此事是大事化小了还是闹僵了呢?
    东方珞此刻迫切想见到策叔,问问到底什么状况。
    南宫淳靠近两步,冲着东方珞行了个大礼,道:“还请东方妹妹为我诊治!只要东方妹妹治好了我的脸,我愿衔草结环报答妹妹的大恩!”
    东方珞跳到一边,冷声道:“我东方路只有一个姐姐!这一点儿,东方侯世子夫人比谁都清楚。”
    所谓的礼数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包括说出的话,越是漂亮就越缺少可信度。
    而她东方珞偏偏是不吃礼数的人,所以,想以此来压她,那就是打错主意了。
    李氏气极,“东方珞,你还嫌丢东方侯府的脸丢的不够吗?”
    东方珞小脸冷凝,“那就请东方侯世子夫人说说,我既然人不在东方侯府,是如何丢的东方侯
    府的脸面的?”
    李氏冷哼,“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此罪一;跟着陌生男人走,住在那男人家里,此罪二;抛头露面,不知廉耻,此罪三。”
    好重的罪名啊!
    任何一条落在这古代女子的头上,都够死一次的了吧!
    东方珞淡淡的笑了,“前两条好懂,这第三条就有些牵强了。你直接指出,我在月照湖的湖心岛上,公然去搂抱一个男人,不就得了。”
    “你------”李氏的脸涨得通红,“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简直毫无羞耻!”
    东方珞不紧不慢道:“东方侯世子夫人这样想吗?那我倒是要去忠王府问问,是希望东方珞要羞耻之心呢,还是要他们家三少爷的命呢?”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李氏看着东方珞满不在乎的神情,肺都快气炸了。
    东方珞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对!我就是有理了!身为大夫,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说得好!”南宫侯世子夫人拍手,“六小姐果然是有医者仁心的人!那么,就请六小姐为我家小女诊治吧!”
    适时的抓住了东方珞的话柄,大夫不能见死不救,看她还如何推诿给他们家淳儿治病。
    南宫浩也赶紧跟进,道:“东方珞,你若是再拒绝,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方珞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一个恶贯满盈的人,遭官府追杀,倒在我的面前,还剩一口气,你们说,我是救还是不救?救了恶人,让他继续为祸去杀好人呢,还是违背大夫的行医准则见死不救?”
    “什么乱七八糟的!”南宫侯世子夫人没好气的道,“你怎么能拿恶人与我们家淳儿相提并论。”
    东方珞扯动嘴角,“十多天前,有一个叫小翠的农女,到裕丰堂闹事。吊斜风是真的,但脸上的所谓的烫伤疤却是假的。后来一审,那小翠的娘亲居然也是假的。此事,二少爷是亲眼目睹的,对吧?”
    北郭锐见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虽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照实说道:“是!那日,我与美霞正好路经裕丰堂,目睹了整个过程。”---题外话---求订阅!求月票!评论也是支持,求留下脚印!感谢xueronghua_2007的花花!感谢虬龙的天空和1209608642的月票!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