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向夏贵施了个眼色,夏贵会意的点点头,出门向厨房走去。
    “你们呢?”周大人又问那两个婆子。
    “回大人话,奴婢刚才与周嫂子一起,在、在茅房!”一个土黄衣衫的婆子抢先答道,看着旁边青色衣衫的婆子。
    青色衣衫的婆子点头称是。
    周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没有作声。
    不一会儿,夏贵回来了,对周大人点点头,表示两个丫头的话可信。
    可这上茅厕的?总不可能扒了裤子验看吧!张雪莹挑了挑眉,低头。
    突然,她看向夏贵“夏总管,这人们的茅厕在哪儿?”
    夏总管指了指北边“不远,出院子后门,那片银杏林后面便是。”
    张雪莹点点头,突然娇颜一沉,指向两个婆子“你们撒谎,你们刚才根本就没有去茅房。”
    两个婆子吓得身子发抖,急忙跪了来“夫人,我们刚才真的是在茅房啊!”。
    “不用狡辩了,我问你们,你们从茅房回来,听到刚才这个小丫头的呼救声便马上赶来了吗?”张雪莹问道。
    “是,是的!”黄衫婆子答道,青衫婆子也点着头。
    “所以说你们撒谎,外面一直在落雪,地面上不但有泥泞,更有积雪。你们的鞋不仅洁净,而且是干的。夏管家说要穿过银杏林才能到茅房,为何你们的鞋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沾到?莫非你们还会轻功不成?”她冷笑一声。
    周大人立刻目光如炬的看向两个杂役婆子。大喝一声“再不从实招来,便带回大理寺审询。”
    “大人不要啊!”青衣婆子看来心理素质很差,拼命磕着头。黄衫婆子脸色大变,却咬着牙没开口。
    “到了大理寺,十八般刑具一用,你是铁打的人也会化成一滩脓血!”周大人慢慢说道,话丝里都流淌着血腥味一般。
    “大人,奴才说,我与周嫂子平时喜欢趁主子们不在,搜点不起眼的小东西。带出去变卖后贴补家用。今天。我们又偷偷到隔壁乔姨娘院子去了,找了些不打眼的小首饰,想来主子也不会发现的。”黄衫婆子颤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两只银钗子“贵重的、打眼的咱们姐妹是不碰的。”
    哼,张雪莹瞧着两个奴颜婢膝的婆子。心中有些失望。摇了摇头。还真是盗也有盗啊,真聪明,专偷不起眼的。积少成多。
    “夏夫人,不是说府上只有四位小姐吗?怎么有个五小姐?”她问夏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想知道这件事。
    “唉,我家只有四位小姐,大女儿夏天出嫁第二年便早逝,二女儿便是夏至。老三是许姨娘的夏实,老四唉,便是刚才提起的那位乔姨娘的夏丰,才五岁便溺毙了。老五便是夏雨,生来姨娘便血崩死了。”夏夫人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雨儿一直长在我身边,我这心,实在是痛得很。”她说着,抚着胸口又流起泪来。
    高俊看了看那位目光呆滞的许姨娘,疑惑地问道“府中发生这般大的事,乔姨娘院子就在隔壁,怎么没见她的影子。”。
    “回高大人,乔姨娘自打妹妹意外溺毙后,人便垮了,成天在院子里吃斋念佛,有如方外人士一般,是任何事都不理会的。”夏至为他解了疑。
    “不对,二小姐,刚才我们到乔姨娘子时,以为她在佛堂,结果佛堂并没有人。”青衣婆子抬头说道。
    “是了,每天午时左右正是乔姨娘在佛堂念经的时辰,难怪你们敢到她院子偷取财物。”夏至自言自语道。
    张雪莹脑中灵光一闪,急忙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乔姨娘刚才不在小佛堂念经?”
    “回夫人话,小的刚才没听到木鱼声。两个院子就隔中间一道墙,平时在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老奴觉得奇怪,还特意在窗户外看了看,确实没在佛堂。”黄衫婆子答道。
    周大人眼睛一亮,问道“难道乔姨娘身边没个服侍的人吗?”
    “唉,自打丰儿死后,乔姨娘半年后性子大变,将一干服侍的丫头婆子都动手赶了出来。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我也曾劝过她,但她说要修行便要有个修行人的样子,让人服侍便是心不诚了。”夏夫人叹息一声,看上去她甚为同情这个苦命的姨娘。
    “本官要见一见这位乔姨娘,看看她在事发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周大人说着,站起来。
    “我也去!”高俊向张雪莹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一起。
    张雪莹急忙拉着平果儿跟了上去。
    隔壁的院门显得比三小姐的院门陈旧多了,夏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举手敲了敲院门。
    不一会儿,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谁呀?送饭便把饭菜放门外吧!”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柔和劲儿,带着一丝冷硬。
    “乔姨娘,是我,开门。”夏尚书皱了皱眉头。
    “是,是老爷!”那个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拉开院门。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腊黄的脸上瘦得连牙床都包不住了,颧骨高耸在两颊,好似随时会破皮而出一般,嘴唇抿成一条缝,嘴角满是皱纹。眼睛如一潭死水,冷冷的看着门外众人。
    夏尚书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面退了一步“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这个满头白发的妇人正是乔姨娘本人。
    乔姨娘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看向众人“他们是什么人?”
    竟然连安也不请?!
    “你在这边没听到隔壁院子发生的事吗?实儿与雨儿都被歹人杀死了。”夏尚书跺着脚难过的说。
    乔姨娘动了一薄唇,吐出两个字“是吗?”停了一又道“可惜!”。语气平静而冷淡,脸上更是漠然到了极点。
    “我们进去再说吧!”夏尚书有些想冒火,却又强忍着。
    乔姨娘不情愿的侧了侧身子,让众人进去。
    院子里积雪一片,空荡荡的。
    夏尚书打量了一破落的院子,从胸间发出一声叹息,领头进了大厅。
    站在大厅里,张雪莹被墙上一副画吸引住了。画上的女子脸色圆润,柳眉杏眼,充满健康活力,着农家女子装扮,长辫盘在头顶,罩着一块青花帕子,脚放着一担柴,女子脸上泛着热情而纯洁的笑,正在擦汗。
    画虽不细腻,却画得生动至极,勾画出女子最真最美的一面。
    夏尚书站在画前,发出幽幽一叹“这小像还是我们初识的时候我为你画的。”
    乔姨娘的神色变了几变,有幽、有怨,更有恨,瞬间又变成了冰块脸。
    “乔姨娘,你刚才去了哪里?”周大人径直问道。
    “我在小佛堂诵经!”乔姨娘冷声答道。
    “刚才有两个老妈妈就是趁你诵经的时候到你房中偷取钱财,但她们都说你不在小佛堂。”高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们眼花了吧,全府上都知道我这十来年的习惯。”乔姨娘仍是生硬的答道。
    但张雪莹发现她的手揪在一起,用力捏了一。
    “听说四小姐死的时候才五岁,真是太可惜了!”张雪莹突然说道,眼带同情的看向乔姨娘。
    乔姨娘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使劲抿着唇,狠狠地看向张雪莹。
    “听说当时三小姐与五小姐也在场,啧,啧,若是她们能跳进水里救四小姐,或是大声呼救,引来仆妇,恐怕四小姐也不会夭折。”张雪莹好似没看见她那难看至极的脸色,继续说道。
    乔姨娘没有说话,手上青筋暴起,露出牙床的牙齿使劲咬着自己唇,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
    “老天真是不公平,三个小姐一起在湖边嬉戏,年纪最小的五小姐都没有失足落水,为什么偏偏就是四小姐呢?你说是吧?”张雪莹不怕死的又说了一句。
    “住嘴!”乔姨娘腊黄的脸露出一丝潮红,从喉间低吼一声。
    “不可对高夫人无礼!”夏尚书轻斥道,但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张雪莹。这个高夫人好不懂事,怎么偏偏问这些?
    “唉,如果四小姐不死的话,今年也有十五岁,都该相看人家了。她一定会跟三小姐与五小姐一样得到良好的教养,成为一个落落大方的高门贵女。以后还会嫁个好夫君,为你生白白胖胖、聪明可爱的小外孙来。”张雪莹悠悠说道,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
    “你闭嘴!”乔姨娘突然目露凶光地向她扑来,嘴里尖叫一声。
    平果儿急忙拦住她。
    张雪莹站起来,直直看着乔姨娘凶狠的眼睛“三小姐与五小姐是你杀的吧?为自己女儿报仇?还是眼热她们如今的大好青春年华?或者,夏夫人正在为她们相看人家?”。
    乔姨娘伸出的双手突兀的停住了,凶狠的表情也凝结在脸上。
    “你心里这些年一定是怨着三小姐与五小姐的,当她们出落的如花似玉,当她们就快嫁人生子时,你终于忍不住动手了。你杀了五小姐后,又忍不住杀了三小姐。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痛快,觉得这是十几年来最为舒心的一天?”张雪莹继续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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