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的防备、冷漠,到现在的关怀,又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甚至是排斥自己。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碍于自己节妇的身份吧!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男女可以作朋友,哪怕是彼此心中有好感与欣赏。
    她转身进舱,避开了那道视线,也逼开了自己心中的那丝感觉。
    “走吧!”平敢当看那道纤细的影子进了船舱,才对李柏低声说道。
    宣宁县衙内,宇文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沉郁着俊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家父子与李同知也没有说话,任由空气凝结着、沉默着。自己的亲人都已远远的逃开了,自己还怕什么呢?!
    宇文独的心中很羞恼,明明到嘴的肥肉,却被猫叨走了。老头子这次又有的放矢了,他越想越觉得闷气,狠狠瞪了三人一眼,站起来走了。
    发生在清泉寺的一幕,不时晃动在他眼前。染血的佛堂,慧能大师眼中的悲悯,他烦恼的闷哼一声,抚着头。
    “少将军!头痛吗?”随着一声温柔关切的话语,丁香走了过来。
    “不是,就是胸中烦闷。”他仰头望着夜空中灿烂的星子,露出一丝苦笑。
    丁香静静地陪着他,没有说话。
    “娘最信佛,最敬佛,而我今天却在佛门清静地犯了杀戮。如果娘知道了,她一定很伤心,很失望。”他喃喃说道。
    “夫人最爱的人便是您。她会知道您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会怪您的,你放心吧!”丁香柔声安慰道。
    “可娘说,错了便是错了,不能为自己找无谓的借口。”
    丁香沉默来,对于那个温柔可亲的夫人,她是极怀念与敬重的。
    “那人也逃脱了,我不该自负,不该给那人喘息的机会,也不该心太贪妄想一打尽。”他对丁香说着,露出一个苦笑“丁香。我离自己的梦想又远了。”
    丁香眼中泛起泪花。上前拉起他的手“不怕,有丁香陪您,还有夫人,她一直在天上看着您。陪着您呢。”
    “娘。我可真想她啊!”宇文独仰望星空。眼中闪过一丝晶莹。
    “禀少将军!”一个嘶哑怪异的声音响起。
    “何事?”他挑了挑俊眉,露出一丝厌恶。
    “前去宣化的船全漏水了,二十艘船上的将士死伤大半。”黑衣人禀报道。
    丁香发出一声惊呼。
    “人为还是事故?”宇文独呆了一呆。继续问道。
    “船被戳漏,王正的船工全不见了。”黑衣人咬着牙气愤地说道。
    “知道了,去吧,去问你的主子,接来该怎么办?我领命便是。”宇文独平静地说道。
    黑衣人应了声是,即刻消失了踪影。
    “少将军!”丁香上前一步,拉住他冰冷的手。
    “没事的,丁香,人算不如天算,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败了就是败了,输了便输了。”宇文独仍然冷静得不正常。
    “主子他一定会狠狠责罚您的。”丁香哽咽着说道,眼中满是害怕与心疼。
    宇文独无所谓地笑了一,眼中却露出一丝悲哀。
    小船慢悠悠的向前划着,狭小的船舱里满是鱼腥味,令人作呕。
    张雪莹躬着身子走出船舱,看向东边那轮圆圆的红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船家,可有东西让我做些吃的?”她问向那位年老的船夫。
    老船夫一笑,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一丝和善“这位小夫人,船家最多的东西便是鱼,您看,您脚正是我刚打捞上来的新鲜青鱼,后面还有一些小米,要不,您熬些鱼粥吧。”
    “好啊,再好不过了,谢谢你。”张雪莹拿起青鱼,熟练地剖杀起来。
    “小夫人这手法还真熟悉,您们这是要去京城吧?”老船工一边摇着橹,一边与她闲谈。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经过白马渡,到济南,到天津,然后去京城。虽说您们一行人有些不齐整,但一看举止言谈,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人。当然是去京城的啰。”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起悲哀与无奈“只有我们这些三餐不继的贫民,才会在这里,跑都不知道往哪跑啊!”
    张雪莹一边把鱼剔骨,切片,一边安慰他“老人家你也不必这般伤感,不是说这块地界还很安全吗?”
    “唉,说不好啊!官道盘查得严,江路比较松懈。这几天老觉得有奇怪的人在这片晃悠,看得出来,不像啥好人。”老船工摇着头,叹了口气。
    张雪莹心中一惊,难道这里也不太平了?
    当小锅里的粥发出“咕咕”声,香气越来越浓郁的时候,船舱里的众人慢慢醒了过来。
    “张姐姐,您真早,呀!早餐都做好了,真是辛苦您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杜秋叶。
    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走过来帮着清洗碗筷。
    “没事,反正睡不着。”
    “张姐姐早,杜小姐早!”袁紫衣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走了过来,帮着盛粥。
    “紫衣,你端进去吧,外面风大不说,还有些晃。让夫人们就在里面吃,小姐们就出来吧!”张雪莹说道。
    “哎!”袁紫衣与杜秋叶端着两碗粥向船舱里面走去。
    “老人家,我把你们的也做上了,你们换着来吃吧,辛苦了。”张雪莹对船夫说道。
    “唉呀,真是,真是谢谢您了,您太客气了。”老船夫一脸的感激。
    “应当的,你们摇了一夜橹,辛苦了,还要多久才到济南呢?”
    “到午时左右便可到了,上了岸你们就可以找家客栈好好收拾、收拾身上了。”老船夫说着。
    “嗯。”张雪莹点点头,心中想,找家客栈,洗个澡,再去买身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又向天津走。越早到京城,心里才越心安。
    正如老船夫所说,到了午时,便到了济南地界。遥遥望去,是一个热闹的大镇子,人头攒动,买卖声不绝于耳。
    李老夫人多给了船夫二两银子,吩咐他不要将见到她们的事告诉别人。
    张雪莹觉得李老夫人还真的是老辣,心思缜密。都到这了,仍保持着不小的警惕性。
    “就在渡头找家最近的客栈,大家饱饱的吃一顿。紫衣与雪莹去成衣铺子,给每个人买身新衣裳。不要华贵的,要结实耐穿的棉布。黄少爷不要随意走动,好了,走吧。”李老夫人看了大家一眼,发话了。
    跟张雪莹心中所想的差不多。
    在距码头最近的“平安客栈”里,众人要了几间上房,张雪莹向掌柜的打听到了成衣铺子的方向,与袁紫衣一起去了。
    看她们一身狼狈,甚至是肮脏的样子,掌柜的也没露出一丝惊讶,看来在这个时候,像她们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少啊。
    买回衣服,又给每个人送去后,张雪莹泡在浴桶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幸福到了极点,都想哭了。
    “雪莹好了吗?该起来了,楼来吃饭。”外面响起了平氏的声音。
    “哎,马上就来了婆婆,您们先用吧!”她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换上屏风上的衣服。她没有给自己买女装,而是买了一套青色的短布衣,又将自己与高盈扮成了小子。
    束好发去后,发现满桌子人都看着她和高盈。
    她一笑,抬头挺胸的走过去,坐“从今天起,我和盈盈便是少爷的小厮了。”她看着黄山说。
    “大嫂扮成男人,也比女人漂亮。”黄山眨了眨眼睛,赞赏地说。
    平氏立刻阴着脸瞪了他一眼,李老夫人也咳嗽了一声。
    黄山马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饭碗中。
    “张姐姐,您应该也给我买身男装的!”李梅小声抱怨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张雪莹一笑,俯在她耳边轻声道“高夫人在这里呢,她最不喜欢女孩子奇装异服了。”
    李梅立刻瞪大眼睛,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呀,我随口胡绉的。
    众人用起饭来,按照李老夫人的计划,用完饭后,马上去渡头乘船去天津。
    突然,二楼传来砰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杜夫人蒲氏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
    “唉呀,这、这又是出什么事了?”杜夫人紧张的说道。
    话音刚落,二楼又传来一阵狂躁的尖叫声,令人心悸。
    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跑了现来,嘴里发出“嗬嗬”的狂叫,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后面跟着一男一女,惊慌失措的追上来,想要抱住她。
    无奈小女孩力气甚大,一子甩开两人,向楼跌跌撞撞的跑来,一子摔在她们用餐的桌子前。
    众人吓得都站了起来,防备地看向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双手乱划,挣扎着站起来,两目呆滞,露出狂乱的光芒。
    高盈吓得往后面退去“你、你不要过来!”
    “小青,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告诉娘啊!”楼上的妇人追来,从后面一把抱着女孩子。
    女孩子嘴角流事又稠又黏的液体,嘴中大叫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