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
    柳白从午睡中被她家太后叫醒,被推出门时还有点懵,直到看见在她家院子里等待的修长身影,才反应过来,她家太后刚才一脸促狭的眨眼是什么意思。
    “学长,你怎么来了?酒…额…”
    来人正是李唯安。
    柳白本想问,酒醒了?
    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总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李唯安苦笑了下,罕见的有些窘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抱歉,没打声招呼就冒昧拜访了。”
    柳白一看,这不是她的手机吗,怎么在学长哪里?
    话说回来,她手机不见一整晚,竟然都没发现?
    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手机也不在,学长怎么联系她提前打招呼?这话不是打她脸吗?
    柳白接过,有些汗颜,却大声道:“学长说哪里话,是我自己粗心,把手机落郝仁学姐那了,还劳烦学长特意跑一趟。”
    李唯安不动声色看了眼后方人头晃动的窗口,知道她这是澄清给她母亲听,心下更苦,但面上还要微笑。
    “顺路而已。”他配合的提高音量,随即低头小声道:“方便说几句话吗?”
    见到李唯安配合,柳白先是有些讪讪然,随后投以感激的微笑,大声道:“学长你店里还有事我就不强留了,我送你出去。”
    李唯安面上莞尔,但心下的苦涩,只有只有自己知道。
    窗后,偷听的白秀容面上自是一阵恨铁不成钢,但都说了人家店里有事还能怎么办,翻个白眼哼一声,理了理因为偷听滑落的披肩,施施然回房了。
    水城多山,柳家小别墅地势较高,出门就是一条小斜坡,斜坡两旁的绿化带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说来也有意思,柳家在郊区,别墅是规划好的,但没有物业,路边的绿化带都是各家门前自理,因此花草树木、瓜果蔬菜是种什么的都有。
    下雪天的斜坡不好停车,李唯安的车在斜坡下。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李唯安才终于开口打破寂静。
    “昨晚的事,很抱歉。”
    这话一开头,柳白就知道躲不过了,苦笑道:“学长,这又是何必。”
    装傻充愣,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好相见不是吗?
    但李唯安的性情就是如此,叹息道:“早上项媛来找过我。”
    昨晚,他拿着柳白的手机追出去,项媛以他不方便进女厕为由,曾从他手中把手机拿走了,但是现在却还是由他亲手把手机交给她。
    手机不会长脚,只有长脚的人。
    “学姐她……”柳白一声叹息,终是说不了什么。
    项媛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和李唯安都是受害人,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遗憾吗?愤怒吗?
    李唯安或许有之,但她没有。
    因为她已经遇见了更好的大猫,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是最没有立场去评价的人。
    “或许你也会觉得我不讲情面,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折断了我此生或许唯一的感情,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她。”李唯安神色淡漠道。
    项媛来找他,求他就当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说不再奢求其他,但不希望十多年的情谊,到头来却连朋友都没得做。
    或许是他薄凉吧。
    但不觉得可笑吗?
    做错了事的人,有何面目哀求?
    就因为她喜欢自己,他就要无条件的原谅?
    做朋友,然后呢?
    再给她徐徐图之的机会?
    如果喜欢就是占有,那这个世界上还有稳定的感情吗?
    喜欢从来就不是放肆破坏他人感情的借口,如果他真的和项媛走到一起,那他才真的白瞎了九年义务教育和九年高等教育。
    但这些,李唯安并没有跟任何人解释,这是他的三观,他并不强求别人理解,每个人都是独立且主观的,永远不要试图说服另一个人。
    柳白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评价对错,说到底这是学长自己的决定,不管怎样,决定了就好。
    这是这一次,她通过这件事学到的道理之一。
    “那之后呢?学长有什么打算?”柳白轻声问道。
    和不配拥有姓名的兄弟担心的一样,她也想到了,这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事情。
    站在高处的好处就是,不用抬头就可以看见天空。
    李唯安微微驻足,眺望远方了片刻,然后带着一种卸下担子的语气道:“出国,陪在父母身边。其实……”
    他话还没说,自己反倒轻笑了下。
    阵风吹来,柳白忍不住戴起了羽绒服的帽子。
    也唯有这样,李唯安才敢肆无忌惮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她。
    “其实,我父母一直想让我移|民,但是你说过的吧,叔叔阿姨不招外国女婿,所以我就拖着,包括唯一甜品店,不是在故乡留个想念,而是创造和你偶遇的机会。
    小学妹,你还记得我给你唱过《好久不见》吗?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永远记得你当时一脸憧憬,和我说世间浪漫莫过于此的样子。别有负担,这是我自己的事。
    呵,扯远了,其实除了向你辞行之外,还有一件事,前几天我就想说,唯一甜品店的招牌是你的,所以甜品店有一半属于你,我公证过了,你签个字就好,文件在牛奶箱里。别拒绝,我这一走,可能是不会再回来,交给你打理,我也能放心。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正好给我个留下来、死皮赖脸纠缠你的理由。你就当是欠我的……”
    淡淡的声音,淡淡的忧伤。
    李唯安最后还是走了,柳白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唯一,甜品店吗?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你的唯一。
    学长,一路走好,希望在异国他乡,你最终能够寻到你的唯一。
    送走李唯安后,柳白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裹紧了衣领,绕着小区开始散步……并且给苏酒打电话。
    遗憾的初恋教会她另一个道理就是:当下想说的话就说,不要留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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